第455章 面見丁雲潔
陳益通知所有人停止調查。
已經沒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警車停靠丁雲潔所在的小區,吸引了不少居民的圍觀,陳益帶人上樓,第二次敲開了丁雲潔的家門,第二次見到了丁雲潔。
丁雲潔還是老樣子,整個人無精打采,甚至比上次見面的時候還要頹廢,陳益還真擔心有朝一日她會突然猝死在家裡。
常年居家熬夜,作息不規律,吃的也很不健康,身體肯定會出現問題。
陳益看丁雲潔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沒有刑警對犯罪者的冰冷,只有複雜和無奈。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還有下一句:你若經我苦,未必有我善。
這一句,是對那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人說的。
可理解,永遠無法共情。
丁雲潔對警方的再次上門反應不大,有氣無力的招呼衆人,然後和上次一樣坐在那裡玩手機。
兩名女警挪動腳步靠的比較近,但丁雲潔並未意識到什麼,可能反應比任丹慢,也可能心境已經非常淡然了。
氣氛沉寂良久,陳益拿出那個證物袋,輕輕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丁雲潔視線移開手機屏幕撇了一眼,瞳孔微微縮了縮。
然後,陳益又把從木屋裡發現的海綿殘留,和平安符放在一起。
“劉誠樸,劉首烏,劉針茅,木屋,文胸殘留。”
陳益說的簡潔明瞭,連起來不算一句完整的話,但他知道丁雲潔一定能聽懂。
丁雲潔沉默了一會,收起手機。
“什麼意思?”她看着陳益,問道。
陳益開口:“第二次見面了,還未自我介紹,我是東洲省廳刑偵總隊副總隊長,兼調研組組長,兼專案組組長,陳益。”
丁雲潔意外,重新打量對方,不鹹不淡的誇了一句:“年輕有爲,真讓人羨慕。”
陳益:“強姦你們的嫌疑人已經被捕了。”
丁雲潔反應不大:“哦?是嗎?誰?”
陳益:“劉誠樸,鍾落村的村民。”
丁雲潔站起了身。
附近的兩名女警當即警惕,其中一位已經伸手摸到了手銬,一邊盯着丁雲潔一邊用眼神陳益徵求意見。
陳益微微搖頭,女警放下了手。
丁雲潔沒有過激行爲,她站起來只是拿杯子倒水而已。
給自己倒水。
“鍾落村的村民,爲什麼要強姦我。”倒水的時候,丁雲潔平靜的聲音響起。
陳益沒有馬上說話,等對方返回喝完水後,道:“看到這兩件東西,你應該清楚我什麼都查到了。”
丁雲潔抱着杯子翹起二郎腿,注視着杯中的晃動溫水,輕聲開口:“很抱歉陳隊長,我什麼都不清楚。”
以前的丁雲潔,是一個內向柔弱的女孩,愛學習,愛生活,簡單來說可以用傻白甜形容。
而現在,陳益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寒意,感受到了強大的心理素質,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古井無波。
她成長了,從那天之後,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當劉誠樸做下一個又一個案子,她的變化也越來越極端,直到今天。
“你並不是兩年前被強姦的,而是四年前。”陳益說完,加了一句,“輪姦。”
聞言,丁雲潔握杯子的手用力,導致關節有點泛白,但表情依然淡定。
“陳隊長真會開玩笑。”
“我不會和犯罪嫌疑人開玩笑,能告訴我當年木屋裡發生了什麼嗎?劉誠樸扮演什麼角色?你是怎麼讓說服劉誠樸完成一系列案件的。”
陳益還有兩個點沒有想清楚。
第一點,木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劉誠樸是參與了還是沒參與?
第二點,事情發生後,丁雲潔和劉誠樸之間的關係是怎麼回事,強姦犯愛上了受害者嗎?
這兩點,目前只有丁雲潔或者劉誠樸可以回答。
只要有一人開口就可以,隨便誰無所謂,不過難度都很大。
丁雲潔笑了:“完全聽不懂。”
這是陳益第一次見到丁雲潔笑,可惜顯然不是開心的笑,裡面包含了太多東西。
陳益:“確定不打算說嗎?提醒一下,劉誠樸已經被捕,他並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
丁雲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道:“我不知道陳隊長口中的劉誠樸是誰,不是很聰明?有些人啊,雖然不聰明,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中堅定的很,這和聰明程度無關,你說呢?”
陳益點頭:“沒錯,確實是這樣,你們都出去等我,走遠點不要站在門口。”
衆人沒有任何遲疑轉身就走,並帶上了房門。
客廳裡,只剩下了陳益和丁雲潔。
陳益拿出手機香菸打火機掏空口袋,表示身上沒有任何錄音設備:“現在可以聊聊了嗎?這裡不是審訊室。”
丁雲潔掃了一眼:“聊什麼?”
陳益:“聊剛纔的問題。”
丁雲潔:“我已經說過了,聽不懂。”
陳益:“只要劉誠樸不開口,我拿你沒有任何辦法,你大可不必如此謹慎。”
口頭約定,受僱者死不承認,這是完全可以逍遙法外的案例。
極難遇到,因爲受僱者幾乎不可能不承認,僱傭關係也幾乎不可能只有口頭約定,總要有所求。
劉誠樸求的是什麼呢?
是內心的愧疚,還是對丁雲潔的愛意。
可能,兩者都有。
一個是山村走出來的老實孩子,一個是遭逢變故徹底蛻變的復仇者,孰強孰弱,顯而易見。
劉誠樸不可能是丁雲潔的對手,怕是已經徹底被精神操控了。
丁雲潔放下了杯子,從抽屜裡拿出一盒煙,點燃後扔給了陳益。
陳益倒也沒有客氣,一男一女對坐吞雲吐霧。
“陳隊長不愧是陽城的英雄,各方面拔尖,挺厲害的。”丁雲潔脫下僞裝,揚起的嘴角有些妖異。
陳益:“你認識我。”
丁雲潔:“有印象,認識談不上,我哪有這種榮幸。”
陳益:“木屋裡發生了什麼。”
丁雲潔不說話。
陳益改變問話方式:“當時你被關在了木屋裡,想出來的話也可以,但需要一點時間,這個時候劉首烏三人恰好路過返回村子,聽到了木屋裡的動靜。”
“他們打開了門,發現了你,然後……三人的視線無法從你窈窕的身材上移開,果斷關門對你實施犯罪。”
丁雲潔毫無反應,只有抽菸的手可見細微的顫抖。
陳益:“劉誠樸參與了嗎?”
丁雲潔不回答。
陳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開口道:“丁雲潔,再怎麼說劉誠樸也幫你完成了復仇,三起強姦案兩起命案,這是多嚴重的罪,他是很有可能當庭判死的,你就一點憐憫都沒有嗎?”
“憐憫?”丁雲潔斜眼看着陳益,“好詞語,憐憫,呵呵……在陳隊長眼中,非黑即白嗎?”
陳益:“那倒也不一定,世界是多姿多彩的,非黑即白的觀念來自於對事物的簡化和偏見,但現實本身卻複雜的多,這就要求我們警察具備更強的業務能力。”
“就本案來說,劉誠樸在某方面值得憐憫,不是嗎?”
也不知是否被陳益說動,丁雲潔沉思片刻後,視線掃視陳益全身,似乎在確定有沒有針孔攝像頭。
陳益:“偷錄不是我的辦案風格,起碼今天沒有,對你沒有。”
丁雲潔信了,隨後搖了搖頭。
陳益明白,這是回答剛纔那個問題。
【劉誠樸參與了嗎?】
【沒有。】
劉誠樸沒有參與輪姦丁雲潔,卻也沒有完全置身之外。
至少,並未選擇救人。
“平安符你送的?”
丁雲潔點頭。
“劉誠樸一直在袖手旁觀嗎?”
……
“木屋事件當天,劉誠樸是否返回過木屋,幫了你?”
……
“當時沒有報警,是想自己動手?”
……
“劉誠樸協助強姦了?”
……
“劉誠樸在外面爲劉首烏二人站崗放哨?”
……
“他對你非常愧疚?”
……
“他愛上你了?”
……
丁雲潔顯然拒絕回答任何問題,但卻願意給出肯定和否定反應,陳益只能用非此即彼的詢問方式,零零散散將事實真相拼湊起來。
他問了很多。
在關鍵問題上丁雲潔不答,導致某幾個細節無法接上。
能看得出來,丁雲潔是不打算承認的,也不打算救劉誠樸。
只要她承認,劉誠樸的量刑會低很多,不過那時候她可就慘了。
簡單來說,丁雲潔利用了劉誠樸對自己的愧疚和愛意,被pua的很嚴重,簡直言聽計從。
“等了兩年纔對何珊動手,是在等她家庭和睦,工作順利,然後把她打下來?”
丁雲潔又笑了,笑容代表回答。
這可真是殺人誅心
站在警察的角度,陳益認爲丁雲潔有點過了。
“劉誠樸的最後一次作案留下了大量痕跡,這是我們準確鎖定他身份的原因,你交代的?”
丁雲潔只是在笑,不給迴應。
陳益微微皺眉。
如果是丁雲潔交代的,那麼她是真的沒在乎過劉誠樸會不會被捕。
給警方留下DNA,早晚能找到人,丁雲潔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不可能不知道。
“丁雲潔,劉誠樸自始至終的錯誤僅僅是沒救你而已,甚至這還不算錯,我們警察見到犯罪不阻止纔是錯,你何至於把一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給毀了。”
一碼歸一碼,丁雲潔是受害者,陳益也理解她的所做作爲,但劉誠樸真的是讓人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