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本來很難理解嘉寶的行爲,直到發現了這些失蹤的牧民。
惡魔們本就不是團結一心,一致對外,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會果斷出賣隊友。特別是嘉寶這種高智慧的存在,那些低等級的惡魔對她來說完全就是墊背的。就算是實力比她強大的魔王,只要沒她聰明,該出賣絕對出賣,絲毫不帶猶豫的。
在這種前提下,嘉寶要拼了命完成任務的行爲吳桐就無法理解了。以她的智慧和狡猾程度,完全可以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反正又不是她故意搗鬼,確實是因爲受到了阻攔,而且聖焰對她而言又是極其危險的存在,就算是完不成任務想來嘉寶也不會受到苛刻的責難。畢竟嘉寶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不可能因爲這點事就殺掉她。
但如果計劃並不是單方面的,那麼嘉寶的行爲就可以解釋了。就算是嘉寶把大批的惡魔送到了王庭,只要沒有內奸,單憑惡魔們絕對不可能攻下王庭,反而還有可能被前後夾擊遭到消滅。烏蘭一族經營王庭多年,早就已經不是草原居民的普通居住地那樣簡單,而且其中聚集了大批的強者,要守下來並不是難事。
不過要是還有第三方的加入,那就是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在惡魔大軍的內部,除了那團似乎無法移動的暗影黑雲之外,吳桐並未發現其他特殊的存在,比如出現在皇家騎士團營地的那隻神秘的銀甲蟲王,似乎實力強大的魔王們已經全部入住了天陽皇城。沒有強者帶頭的話,惡魔們再多也會被白冰的強者們逐步消滅。
但發生在皇城的事件已經足夠說明,除了惡魔之外,人類也一如既往的不太可靠。連一國之主都可以出賣他的屬下們,更別提其他沒什麼關係外部勢力了。能夠這麼幹淨利落的讓王庭周邊的牧民全部消失,惡魔們不管是從手段上還是時間上都辦不到,但是人卻可以。他們綁走這些牧民,當然也不可能只是想請他們喝茶,肯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如果有這些人配合惡魔大軍,要拿下王庭就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了。所以嘉寶纔會不顧一切的將惡魔們送過來,這樣一來她不僅不會受到處罰,還能得到更進一步的信任。或許嘉寶自己也知道上面對她並不是完全信任,也一直都在提防着她和嘉波重新合體。
雖然騎兵們已經加快的速度,徑直向着上游而去,但由於距離太遠,並不能馬上就趕到。而且因爲到達之後就可能發生惡戰,騎兵們也不可能放開手腳全力狂奔,畢竟只有不到三百人,一個普通的大型商隊人數就能超過他們。如果一路狂奔的話,到了之後很有可能只是給人送菜而已。
一路上伯坦又找到了兩處牧民的氈包,和之前一樣同樣是其他完好損,牛羊全在,但就是放牧的人消失了,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這個發現更加讓吳桐相信自己的判斷,也讓騎兵們進一步加快了騎速。如果說之前他們還不擔心王庭的安危,但現在就不同了。這些騎兵都是精銳,待遇自然也超過了其他人,他們的家屬大部分都在王庭居住,一旦惡魔進攻王庭,首當其衝的就是外圍的平民居住區。
要知道王庭可是沒有城牆的,地勢又平坦,平民們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帶着擔憂外加氣憤的心情,吳桐等人在稍微花了一點時間之後,終於來到了所謂的“驛站”。果然和天陽有所不同,皇城周圍的驛站都建立在村莊的基礎上,除了之外,還有普通的村民居住,外圍也有農田。但眼前,來來往往的都是身穿異族服飾的人,偶爾有一兩個白冰男子出現,也基本上都是商隊的翻譯人員。
這裡簡直就等於是自治區,外來的商隊即使在這裡殺了人烏蘭王庭都不會管,只要死的不是白冰人其他一切都無所謂。換句話說這些商隊如果瞞着王庭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還真的很難被發現。
“伯坦,上去問問。”到達之後,吳桐並沒有暴露自己的實力,而是躲藏在騎兵之中,以免打草驚蛇。對於騎兵們的到來,商人們明顯感到有些疑惑,紛紛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看了過來。這裡是商人的聚集地,就算官方來人一般也只是稅務官而已,軍隊沒有來此的理由。也因此,騎兵們並沒有直接進入,選擇在外圍駐足。
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威嚴,伯坦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才上前對着商人們大聲呼和起來,而且還故意帶了濃重的口音。據說這樣做可以和外來的商人們拉開距離,讓他們產生敬畏感,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白冰官方都很喜歡用這一招。
大概是伯坦身上黑色的血跡產生了效果,商人們似乎有些害怕,往後面退了點以和伯坦保持距離。隨後商隊聘請的本地翻譯便圍了過去,用同樣的口音和伯坦攀談起來。這些翻譯都很老練,上來就往伯坦手中塞了些金錢禮物,到讓伯坦有些束手無策,不知道該不該接,看的吳桐直嘆氣。
“怎麼了大人?”吳桐旁邊的一名年輕騎兵問道,他是伯坦的侄子,名叫巴都。今年還未滿二十,不過卻已經比伯坦還要高大強壯,而且也比伯坦機靈很多,很有前途。
“你叔叔太嫩了。”吳桐搖了搖頭。非常時刻非常手段,按理說伯坦不能接受賄賂,但這種時刻顯然就應該先把錢拿了再說,故意給人以貪財的印象,這樣反而更容易套話。
果然,伯坦沒有接受賄賂,但肯定也套不出話來。那些翻譯都是老油條了,他們知道軍隊的規矩,伯坦這種軍官沒有權力管轄商會,而且伯坦的軍銜也不高,他們根本不害怕。
“算了,你去吧。”眼看伯坦還在跟那些人糾纏不清,吳桐決定放棄他,一把拉過了巴都,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好,大人看我的吧!”巴都或許並不能理解吳桐的話,但他卻比較靈活,沒有多想就按照吳桐的意思去做了。而且巴都比吳桐想象的還要聰明,吳桐本是讓他一個人去,但巴都卻一揮手招呼了幾名同樣強壯的同伴,抽出大刀便衝了過去,而且故意一直衝到那些本地翻譯的身前才勒馬,一副怒氣勃發的樣子,讓那些本以爲已經控制住局面的翻譯嚇了一跳。
巴都的出現立刻造成了混亂的局面,這個本來就長着一張紅臉的年輕人揮舞着大刀衝着商人們一陣狂吼,口沫橫飛。那些翻譯本來想用對付伯坦的方法來對付巴都,卻被後者不管三七二十一腳遠遠踢飛了,顯得異常蠻橫無禮。本來敢於在外遊走的商人們也都不是怕事的人,但此刻他們卻彷彿很能理解巴都的樣子,非但沒有人站出來反抗,反而還互相偷瞄起來,好像很不信任身邊的人。
“大人,成了!”很快,巴都興高采烈的返回了隊伍,興奮的對吳桐喊道,“他們願意讓我們檢查,沒有人反對!”
“辦得好,哼哼,這下我就不信找不出來!”吳桐誇了巴都一句。實際上這是理所當然的,那些商人不答應才見鬼了。剛纔巴都喊了半天,其大致意思是他們這些人都是軍隊的騎兵,這次本是回家探親。結果回來後發現有個人發現他的老婆竟然懷孕了,一問之下才知道竟然是外來商人所爲,所以才跑過來抓姦來了。
這件事當然是吳桐胡謅出來的,但卻非常有可信度。外出的商隊都不會帶上女人,一大羣男人在一起時間久了自然會感到寂寞難耐。但白冰帝國偏偏不允許開辦紅燈區,他們這些外來的商人只能憋着,憋久了自然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即使憋的再狠,搞別人老婆顯然都是爲人不齒的行爲。你找暗娼也就算了,怎麼能勾搭有夫之婦呢?尤其是對他們這些常年不在家的商人而言,他們又何嘗不擔心自己獨居在家的妻子給他們帶綠帽子,偷別人老婆這種事在商隊中往往屬於禁忌。
由此及彼,這些商人非但不會認爲巴都的行爲很無禮,反而一副羣情激奮的模樣,恨不得馬上就把那個害羣之馬揪出來暴打一頓。
既然商人們都願意配合,吳桐等人自然也不會客氣,對各個商隊來了一撥盤查。由於只是找人,騎兵們並不檢查貨物,也不會引起商人們的反感。吳桐沒想到的是效果好得出奇,當騎兵們走過的時候,那些或老或少的商人一個個都抱着膀子主動露出臉來。並沒有做虧心事的他們自然不會擔心,反而盯緊了其他的商隊,以免他們故意將某個人藏匿起來。
這倒是吳桐沒有預料到的,這些商隊多多少少存在競爭關係,一旦商隊中某個人做出這種事,雖然只是個人行爲但整個商隊肯定會受到牽連,說不定以後就別想來了。作爲競爭對手其他商隊都很願意看到這種事,不知不覺中幫了大忙。
當其他人都在假裝尋找那個不存在的“姦夫”時,吳桐也沒有閒着,一邊觀察他們臉上的表情,一邊細細的感悟。其他的商人或許不會懷疑,但綁走那些牧民的幕後黑手應該能猜到吳桐等人的真正目的。牧民們不管男女老少,統統都消失不見了,自然也不可能存在所謂的綠帽事件。
另外一方面,那些失蹤的牧民非常有可能被帶到了這裡。如果他們還活着,找到他們並不難,不可能很完美的藏住那麼多人。即使他們都死了,也能感受到血腥氣或者死氣。雖然吳桐並不擅長此道,但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所以,只要發現有人臉上出現心虛的表情,或者乾脆不讓騎兵們檢查,那幾乎百分百就是那家商隊做的。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天生的演員,吳桐相信一定會露出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