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夏不經思考就把顧子寒的目光理解成了懷疑她在湯裡面下藥,無語地說:“我沒有下藥,放心好了。”她雖然有點忘恩負義,但是還沒有到良心泯滅的地步。
顧子寒接過瓶子打開,濃濃的四物雞湯香味撲鼻而來,他說出了心底真正的疑惑:“你熬的?”
“廢話。”唐寧夏說沒好氣地說,“花了我好幾個小時的時間熬的!”
顧子寒的眸底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錯愕,薄脣翕動了一下,似是要說話,唐寧夏卻搶在他前頭用一種很隨意的口吻說:“不過你不用謝我。我不小心熬多了喝剩下的,覺得倒了可惜所以給你打包過來而已。”
請相信,唐寧夏想氣死一個人的時候,她真的可以做到,此刻顧子寒陰陰沉沉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顧子寒眯着狹長的雙眸看着唐寧夏,吐出來的每個字都帶着凌厲的殺氣:“你居然讓我喝剩湯?”
“就是剩湯,你愛喝不喝。”唐寧夏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她找來一隻小碗和一個小調羹,把湯從不鏽鋼瓶子裡面盛出來,放到牀頭櫃上,“反正我只是不忍心倒到我家的垃圾桶裡面。”
說完,唐寧夏明智地且不着痕跡地遠離了顧子寒。那傢伙的脾氣無法預料,下一秒會做什麼更加無法預料,靠太近她的人身安全完全得不到保證。
“所以你帶到我這裡來了?”顧子寒閒閒地抄起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寧夏,讓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喜還是怒。
沉吟了片刻,確定顧子寒的話裡面沒有任何陷阱後,唐寧夏點頭:“嗯。”
“唐寧夏。”顧子寒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樣平靜,卻散發出駭人的危險訊息,“你把我當垃圾桶?”死女人,別以爲他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唐寧夏很無語地看了顧子寒片刻,“是你要這麼理解的。”
顧子寒冷然一勾脣角,“你是不是覺得最近的工作太順利了?”他就連威脅人也是不急不緩的,卻讓人忍不住膽顫。
唐寧夏忙斂容正色,“沒有。顧總,就算是垃圾桶,你也是造價最高售價最最上檔次的那種。”可是,送給她她都不要。
顧子寒早就聽慣了各種阿諛奉承和恭維,高興的時候“嗯”一聲,不高興的時候當做什麼都沒聽見。現在,唐寧夏用毫無誠意的口吻說出恭維他的話,他雖然沒有被取悅,但是也不反感。
不過,別以爲這樣他就放過唐寧夏了。
沉着一張俊臉,顧子寒問唐寧夏:“你什麼時候學會熬湯的?”
這個問題完全在唐寧夏的意料之外,唐寧夏奇怪地看着顧子寒,“問這個幹嗎?七年前開始學的。放心喝吧,我對我的手藝有絕對的信心。”七年,養一頭母豬都可以賣了,更何況是練了七年的廚藝。
“你的信心從哪裡來的?”顧子寒嗤笑了一聲,哂謔至極。
唐寧夏握了握拳,忍住揍顧子寒的衝動,“當然是從無數的好評裡來的。”
顧子寒看了眼黑乎乎的湯,“他們的眼睛全瞎了。”這種黑得像蒼蠅的湯,居然給好評,不是瞎了就是傻了。
唐寧夏:“……”靠!就你一個人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你爲什麼要學?”顧子寒忽然轉移了話題,目光沉沉,意味不明,沒有人能聽出他語氣深藏的彆扭。
唐寧夏更加奇怪了,顧子寒的問題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多?是因爲失血過多導致腦袋短路了?
“那時候我一個人在英國,不學就會餓死。”唐寧夏並沒有說另一個原因——那個時候她懷着睿睿,必須要保證營養攝入足夠。雖然連柴米油鹽醬醋茶都分不清,可是她的手頭上沒有足夠的錢請人,只能自己動手,從煮出來的東西自己都不忍直視到取得所有人的肯定,她也是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的。
怕顧子寒再追問下去,唐寧夏又補上一句:“誒,你別再問了啊,我從分辨糖和鹽學起的容易麼我?”
說完,唐寧夏利落地轉身邁步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顧子寒不容置喙的命令傳來:“站住。”
唐寧夏無奈地閉了閉眼,轉過頭,“還有什麼事?”
“以後,不準故意不接我電話,還要十秒之內接起來。”
“……爲什麼?”唐寧夏看顧子寒這理所當然地給自己下命令的姿態,十分不爽。
“因爲我命令你這麼做。”顧子寒的語氣和氣場都不容反駁。
“……否則呢?”唐寧夏試探性地問。
顧子寒冷冷一笑,“你會很麻煩。”
唐寧夏渾身一陣哆嗦,明明是七月的天氣,她卻感覺到了寒冬臘月時節刺骨的冷,“知道了。顧總,還有事嗎?”
“滾。”
唐寧夏就像領到了上級命令的下屬一樣,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好的,顧總,我滾了。晚點我會來接大白。”
說完,唐寧夏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都說了顧子寒是最高級別的妖獸,什麼時候爆發什麼技能完全沒有個定律,就跟七月的天氣一樣陰晴不定,想要活命的最好方法就是遠離他不招惹他。
偌大的病房內,只剩下顧子寒一個人。
把躲了自己兩天的唐寧夏收拾妥協,顧子寒滿意地勾了勾脣角,舒舒服服地靠在柔軟的牀頭上。不經意間,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那碗四物湯,他伸手去端過來,看着雖然賣相不怎麼好但是香味卻足夠濃郁的山雞四物湯,最終是拿起調羹嚐了一口……
味道出奇的好,好到了完全不像是唐寧夏熬出來的湯,他一口接着一口,不知不覺間半碗湯已經下肚。
就在顧子寒的一碗湯快要見底的時候,敲門聲再度響起,緊接着秦宇哲雙手插兜瀟瀟灑灑一臉欠扁的壞笑走進來,說:“還不謝謝我剛纔打電話通知你,不然唐寧夏就被發現了!”
顧子寒淡淡地瞥了一眼秦宇哲,“你職責所在。”
“靠!沒人性!”秦宇哲在憤憤不平中眼尖地注意到顧子寒的湯,好奇地“咦?”了一聲,“誰給你熬的?我知道陳嫂回老家了,別跟我說是陳嫂!”
“……外賣。”顧子寒和說真話時是一個表情。
如果換了別人,也許會被顧子寒騙過去,但是秦宇哲太瞭解他了,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顧子寒這種人,會打電話叫外賣纔有鬼!
秦宇哲眼毒,很快地就看見了牀頭櫃上的不鏽鋼瓶子,又想起剛纔唐寧夏來過,心裡瞭然,笑而不語。
想起唐寧夏,秦宇哲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另外一件跟唐寧夏有關的事情,順便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我覺得寧夏的事情還是繼續深入調查比較好。說她爲推出專輯被潛規則,和樂隊成員什麼什麼的,我不相信。”
不久前,秦宇哲一發現唐寧夏莫名其妙地死而復生的時候,就自作主張調查這七年來唐寧夏在英國發生的事情,可是纔剛剛着手調查就首先發現了唐寧夏幾個月前在英國鬧出來的新聞——爲了幫樂隊推出專輯甘願被潛規則;和樂隊成員集體淫亂。
這些新聞秦宇哲當然不會相信,想深入調查的時候,不巧被顧子寒發現了,同時被顧子寒警告不許再調查下去。
“說真的,那個時候你不讓我繼續調查下去是因爲什麼?”秦宇哲饒有興趣地看着顧子寒,“怕調查出更多讓你難以接受的事情?”
顧子寒淡淡的一眼看回去,不怒自威,氣場逼人:“你是助理不是狗仔,還是你想轉行?”
“不不不。”秦宇哲忙忙擺手,又說,“那好,我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傳說中在英國潛規則了寧夏的是一個在英國混的華裔音樂製作人,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叫程天浩。那個人,我覺得……”
顧子寒一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的表情,“關我什麼事?”
秦宇哲沉吟了一下,最終是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反正那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不一定是真的。他朝着顧子寒笑了兩聲,說:“我也希望不關你事。好了,我先回公司幫你鎮着那些上面和下面的妖獸,有事打電話。”
說完,秦宇哲順手從顧華清提來的果籃裡拿了個蛇果,悠哉悠哉地啃着走了。
可是顧子寒怎麼也無法悠哉起來。
——h&r經紀人與組合成員集體淫亂……
——h&r經紀人爲專輯銷量甘被潛規則……
——我覺得寧夏的事情還是繼續深入調查比較好。說她爲推出專輯被潛規則,和樂隊成員什麼什麼的,我不相信。
——說真的,那個時候你不讓我繼續調查下去是因爲什麼?
這些蕪雜的東西縈繞在他的腦海裡,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籠罩在他的天空上,並不影響他的生活,卻讓他分外不舒服。
倏地,顧子寒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找出秦宇哲的號碼,卻遲遲沒有撥出去,最後,他又把手機扔回牀頭櫃上。
算了,沒什麼好調查的,唐寧夏那個女人,他現在只需要控制好她,不讓他被顧家老爺子和唐家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