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茹揚起滿意的笑容,仰頭喝掉最後一口奶茶,上車離開。
整個s市陷入空前的轟動,彷彿快要變天了,只有夜色依舊光怪陸離。
維多利亞山莊,顧子寒家。
“我、擦!”秦宇哲端着平板電腦瀏覽着劉剛招妓的圖片,“你們發現沒有,劉剛找的小妞都是童顏巨乳那種類型的。”
“……”紀小五踹了秦宇哲一腳,奪過他手上的平板電腦,“猥瑣!”仔細看了看,又點頭,“還真的都是。”
沈南飛無語地支着下巴,看向顧子寒,“有什麼看法?”
顧子寒目光沉沉,把電腦屏幕轉向幾位死黨。
衆人看過來,只看見電腦屏幕上顯示着一個黑色的窗口,上面有一行字:我知道你在想辦法讓劉剛下臺,這個我來幫你,你就幫我把他送進牢裡吧。
“這小子膽兒挺大啊,連顧總的電腦都闖。”紀小五拿過電腦,“我會會他,看看他躲在哪裡犯案。”
“唐寧夏家。”顧子寒的漆黑的雙眸裡有種難懂的深沉,“他沒設防,很容易就查到了。”
“也就說他是故意讓你知道的?”紀小五問。
顧子寒點頭,“問題是,唐寧夏家只住了兩個人,另一個是她兒子。”
“……”衆人面面相覷,最後齊聲道:“不可能是唐寧夏兒子!”唐寧夏兒子才五六歲啊,就能入侵政府的網絡和別人電腦……也太瘋魔了,這不科學。
顧子寒也不認爲是唐寧夏兒子,沉吟了片刻說:“也許只是爲了告訴我們,他也是爲了唐寧夏。”
“哦,來跟我們結盟的是吧。”紀小五把電腦還給顧子寒,“這人肯定不簡單,寧夏怎麼認識這種人的?”
這是個好問題,顧子寒也想知道,但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在回覆框裡敲了一個字:“好。”
緊接着,對方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後對話框就從電腦裡消失了。
“無論如何,子寒讓我們放棄挖劉剛的醜聞,改找他的犯罪證據是對的。否則我們就都白忙了。”沈南飛疑惑地看着顧子寒,”難道你早就知道有人會挖劉剛的醜聞?”
顧子寒搖了搖頭,“做事吧。”
關於做出這個決定那一刻的感覺,顧子寒不想說太多。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好像有什麼突然滲進心臟裡,將什麼訊息傳到到大腦,然後,他做出了那個決定。
就這樣告訴秦宇哲這幾個人,他們大概會覺得他瘋了。
可是很久以後,他卻和一個叫唐睿的小孩子說起這件事,那個小孩子告訴他:這叫心電感應。
客廳重新歸於安靜,只有秦宇哲偶爾聯繫別人和衆人敲打鍵盤的聲音。
這一忙碌就到凌晨四點多,所有文件裝入牛皮紙袋,秦宇哲伸了個懶腰,丟向紀小五:“搞定,明天把我們奮鬥了一夜的成果送到檢察院。”
“嗯……”紀小五打了個哈欠,“然後我們去接寧夏,接着去慶祝。說起來,慶祝的地方想好了嗎?”
“這個不歸我們管,人是顧總的。”沈南飛看向顧子寒,笑得別有深意。
紀小五和秦宇哲用曖昧的眼神掃了一眼顧子寒,然後各自去找房間睡覺了。
沒人看見顧子寒嘴角掠過的詭異笑容。
人是他的……他喜歡這句話。
一夜之間,s市變了天。
本來,劉剛這個代理市長是可以去掉“代理”兩個字升級成爲市長,權傾一方的。
可是現在,他被暫時停職,接受調查。
誰都知道,劉剛和市長已經徹底沒有緣分了。
然而對劉剛而言這還不是最慘的,隔天,他勾結在警察局的親信非法審訊的事情被揭發。即使不用他把牢底坐穿,但也夠他坐很長一段時間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許慕茹是十分滿意的。
更讓許慕茹滿意的,是唐寧安傳來的消息——所有的手續都搞定,她可以去接唐寧夏回來了。
於是,顧子寒和秦宇哲幾個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許慕茹已經把睿睿送回澳洲繼續他的夏令營,隨後帶着唐寧夏的衣服來到了市看守所。
不得不說,這個地處位置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地方,看起來晦氣到了極點。
許慕茹停下車,皺着眉進去經過繁瑣的手續後,終於見到了唐寧夏。
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兩個人面對面站着,許慕茹眼眶泛紅,反倒是唐寧夏在微笑,笑得十分淡然,好像十年刑期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許慕茹不知道別人能不能看見,但是她看見了唐寧夏眼底的絕望。
唐寧夏一直是個不知道什麼叫“放棄”的人,但是她也很清楚時勢。當她明知道自己無罪,卻放棄了掙扎和上訴,表現出淡然的時候,只因爲她知道自己絕對鬥不過權勢,對某些人已經絕望了。
但是她看起來也並不頹廢,只是淡然得讓人心疼。
許慕茹拿起掛在一旁的聽筒,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唐寧夏就搶先問道:“慕茹,vernon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個……還來不及處理。”許慕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姑娘,我是來接你的。”
“我一覺醒來,外面已經過了十年了嗎?”唐寧夏只當許慕茹是在開玩笑,旋即忽然明白過來什麼似的,壓低聲音亟亟道,“慕茹,你不要亂來!”
許慕茹自然知道唐寧夏在想什麼,“我不是顧子寒和紀小五,暫時沒有劫獄的勇氣和能力。”說着看了看時間,接着道,“很快就有人來放你走了。趁這個時間,告訴你真相吧……”
聽完許慕茹的話,唐寧夏終於知道顧子寒放她鴿子的原因,以及被非法審訊之後是顧子寒把她救了出來,不是幻覺,顧子寒真的去救她了。
可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一直阻塞在胸口的東西化開了。至於喜悅,還談不上,她甚至吝嗇露出笑容。
“哎,你給點反應嘛。”許慕茹敲了敲玻璃窗,“我們一致覺得,顧子寒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你的。”
“無所謂了。”唐寧夏這才發現自己對顧子寒死心死得很徹底,“我能出去,難道不用經過上訴?”
“劉剛失勢,你哥要把你弄出去,然後再翻案。”許慕茹說,“這次別怪我沒告訴你啊,顧子寒也在想辦法把你弄出去,你哥的動作也只比他快了一步。待會你動作要是慢,顧子寒估計就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告訴唐寧夏,她可以走了。
顧不上高興,唐寧夏接過許慕茹遞過來的衣服,迅速換上,然後離開。
沒錯,她不想見到顧子寒,儘管知道了真相,知道他爲了她做了什麼,知道也許就像許慕茹說的那樣,顧子寒並不是完全不在意她。
可是那又怎樣呢?這樣就代表她和顧子寒之間有可能了嗎?
他們之間無論如何都是沒有可能的。
撇開兩人一樣倔強的性格註定摩擦不斷不說,她有一個七歲大的孩子,顧子寒的條件,沒理由找一個單親媽媽。
趁着這件事,徹底和他斷了吧。
至於那些過往,她唯一的選擇就是遺忘。
就這樣,顧子寒來到看守所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唐寧夏不久前剛走。
“我們算漏了寧安。”紀小五的口吻裡滿是惋惜,“早該想到他會動用所有關係把寧夏弄出去的。”
“寧安太不夠義氣了。”紀小五拍了拍顧子寒的肩膀,“害我們錯過了顧總上演一出感人的戲碼。”
就在這個時候,顧子寒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是許慕茹發來的——
別怪我沒告訴你,從寧夏現在的態度看來,你很危險。她什麼都知道了,但還是避開跟你有關的話題和一切。接下她要做的,估計就是徹底忘了一個叫顧子寒的人。她可以做到的,我們都見識過她的沒心沒肺。
是的,唐寧夏的確是沒心沒肺到了極點——紀小五趁着顧子寒看短信的空當,問一個女獄警唐寧夏在這裡的兩天情況如何,女獄警說: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犯人。明知道自己要坐十年牢,可是跟沒事人一樣,也不和別人說話。給人的感覺就是她什麼都不關心,可以發一輩子呆。看守所裡的那點事你們都知道,每個牢房裡都有一個大姐大。她是新來的,肯定要被爲難。可是她不爭不辯,那些人要什麼,只要她有都給,沒有也就是淡然說一句簡單的‘我沒有’,弄得那些人都不知道該怎麼爲難他。”
“……”
顧子寒目光沉沉,秦宇哲幾個人則是面面相覷,最後紀小五下結論:“這姑娘要不是心理太強大就是太沒心沒肺。你們同意哪個說法?”
秦宇哲和紀小五紛紛選擇了後者,秦宇哲說:“寧夏一直都有那麼一點沒心沒肺的,但是我沒想到過了七年,丫已經修煉成魔了。”
紀小五喟嘆了一聲,“太反常了,根本不像唐寧夏的作風嘛。”
顧子寒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行字,許慕茹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接下她要做的,估計就是徹底忘了一個叫顧子寒的人……我們都見識過她的沒心沒肺。
下一秒,顧子寒邁步離開。
“哎,你去哪兒?”秦宇哲衝着顧子寒的背影喊。
沈南飛示意秦宇哲不要喊了,“估計是去找寧夏了。他早該這麼做了,七年前,唉……”
提起七年前的事情,自詡灑脫不羈的幾個人也只能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