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兩個墨西哥工程師回國後,天仁命令老李坐鎮公司。
爲了讓老李放心,天仁又裝模作樣地招聘了四個男性業務員坐在大辦公室裡。那四個業務員個個年輕力壯,血氣方剛,彷彿是四大金剛。實際上,那四個人都是天仁跟鴨嘴獸事前商量好,由鴨嘴獸暗中派來的。
四大金剛往辦公室裡一坐,倒把老李唬得大氣不敢出。
天仁暗示老李,這四個人都是我僱來爲你做保鏢的。萬一瘦老闆帶人來找你麻煩,他們四個人知道該怎麼對付。
老李原本一介草民,哪裡享受過如此高規格的安保待遇,越看越覺得那四個人像是以前上海灘杜月笙手下的打手又從墳墓裡爬了出來。
四個保鏢沒增加老李被保護的安全感,反倒把老李變成了一個摻茶倒水的小工。老李成天夾着尾巴膽戰心驚地忙着爲那四個保鏢摻茶倒水,倒好像那四個保鏢反倒是老李的老闆似的。
老李憑直覺感到天仁正在暗中展開着什麼不可告人的行動,這次行動肯定跟瘦老闆的官司有關。老李怕得要命,想溜回老家去避難,但手裡沒掙到錢,回去不好向老婆子交代,只好留下。
老李又暗自祈禱天仁的行動能有所斬獲,憑着天仁豪爽的性格,天仁肯定會賞給自己一塊骨頭啃啃。
老李想問天仁,但一看到天仁成天眉頭緊皺、憂心忡忡的樣子,又不敢開口。而且,天仁也很少來公司,來了也是打一頭就走。
安頓好中軍大帳後,這天,天仁來到吳悠公司。
天仁走進剝殼茶葉蛋的辦公室,隨手帶上房門。
剝殼茶葉蛋過來,推開房門,問房門外大辦公間所有員工道:“哎呀呀!天仁老弟,你怎麼又來啦?”
天仁一驚,怎麼會有跟我同名的人跟在我身後?天仁回頭往大辦公室直瞅,陡然醒悟,反問道:“不歡迎?”
“說,來幹啥?”剝殼茶葉蛋的聲音提高八度。
“下單!”天仁的聲音也提高八度。
“又下單?” 剝殼茶葉蛋的聲音再提高八度。
“對!又下單!”天仁的聲音也再提高八度。
“預付款條件我們公司不會變。”剝殼茶葉蛋聲音恢復正常音量,用不着再大聲吼了,外面所有人都在擡頭望這邊瞅。
“不就10來萬嗎?小錢,合同一簽,我們公司馬上劃!”天仁的聲音還停留在高音區,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
雙簧戲演完了,剝殼茶葉蛋關上門,對天仁尷尬地笑笑。
天仁這才坐下,問:“何兄,追加的那20臺真的不能接嗎?”
“真的不能,我那天接到老李的電話後,馬上跟我們生產部的人開了緊急會議,確實不能接,就你現在這個160臺的訂單,恐怕都不能按期交貨。”
“那800CC的呢?你們吳老闆可是向我的客戶拍過胸脯的。”
“上週,樣車做出來了,我只能說基本過關,這幾天,技術科幾個工程師都在加班加點地忙碌,新的樣車明天就能做出來。”
“800CC可是重點啊,你無論如何得看緊點兒。800CC的價格是多少?”
“參考價格3000美元1臺。走,吃飯去。”剝殼茶葉蛋拉上天仁,帶上門,走出辦公室。
走出工廠大門外好遠,剝殼茶葉蛋回頭看看自己背後有沒有人跟來,又擦擦額頭上的虛汗。
天仁也回頭看看,悄悄說:“你的錢我都劃到你的賬上了,你查過了嗎?”
“查過了,天仁老弟,我說過我們三七開的,你幹嗎劃了八成給我?”
“本來就是你的錢,我是搭上你的賊船順便撿了10多萬塊錢的,我很知足了。何兄,看看我們兩個,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裡有兩個小偷似的,剛纔聲音故意那麼大,賊喊捉賊。”
“天仁老弟,你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幹,心裡虛得要命。”
“呵呵,做賊心虛,多幹幾次,你何兄就變成慣偷了,那時你就不會心虛了。這次你我把路子走通了,以後就這麼幹。放心,只你我知道。”天仁應道,嗯?不對,還有玲兒知道。哎,玲兒……
天仁趕緊把心思從玲兒身上強行扯開,問:“你剛纔說,我的這一單貨不能按期交貨,你開不得玩笑哦。”
剝殼茶葉蛋的心思還停留在他自己的賊單上,牛頭不對馬嘴地應道:“天仁,過兩天我再轉一單從花旗銀行紐約分行開來的信用證到你的手裡。小心點,上一單已經引起我們吳老闆的注意了。他問我,這不是我們公司的長線客戶嗎?怎麼會跑到別人的手裡?我說,該死的客戶,忠誠度不夠。”
天仁心頭一緊,鴨嘴獸不是說過,發財痣注意到他的手下有人偷單嗎?夜長夢多,久走夜路要撞鬼。快快把瘦老闆的工廠吃下來,我把剝殼茶葉蛋的賊單轉到那邊去,先摸清楚身邊這個內奸加小偷手裡有多少家客戶。
“你們吳悠公司有多少家長線客戶?”
“也就三五家。”
“那你們公司吃得飽嗎?”
“不如前幾年了,你別聽我們吳老闆吹牛說他訂單接不完,哪有那回事兒?現在,工廠斷斷續續停工兩三個星期是常有的事。天仁,接國外訂單委託生產這個行當很不穩定,國際市場上的行情經常波動,受害的往往是我們生產廠家。工廠沒訂單,一停工,我們吳老闆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自己也跑出去找買主。”
“他能找到買主嗎?”
“買主哪有那麼好找?你以爲個個都像你老弟運氣那麼好,買主自己送上門來。就算找來了買主,也不一定賺錢。這兩年,鋼材價格回落,我們公司還稍微好過點。前兩年,鋼材價格上漲,我們公司做多少,虧多少。道理很簡單,鋼材價格上漲了,可客戶出的價格還是那個價格,不接吧客戶會流失,還不是隻好硬着頭皮接。”
說話間,兩人到了陽光桑拿浴室,剝殼茶葉蛋領天仁走進陽光桑拿浴室。
兩人脫掉衣服,一同走進桑拿浴室。
稍事淋浴,天仁走進幹蒸房,剝殼茶葉蛋跟進。幹蒸房裡散發出濃烈的松木幽香,炭火熊熊,蒸汽瀰漫。兩個人並排而坐,彼此毫不隱瞞,坦誠相見,光溜溜,吊甩甩,汗淋淋。
剝殼茶葉蛋說:“天仁,我也得爲自己預備一條後路。知道嗎?這兩天,我們公司的員工中暗中傳遞着一個小道消息,說我們吳老闆要把公司賣了。”
天仁假裝驚訝地問:“公司賣了?”
“對,吳老闆是我們公司的大股東,持有我們公司大部分股權,還有兩個小股東,兩個小股東說話不算數。”
“那你們吳老闆爲啥要賣掉公司?”
“聽說我們吳老闆去了一趟一個叫啥神山的地方,發現那裡有金礦,要去那裡開金礦。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吳老闆來公司了。前一段時間,他來過一次公司,一來就把另外兩個小股東叫到他的辦公室裡,三個人關起門來開了整整一天會,天知道他們三個人在裡面說了些啥。這不,這幾天我們公司員工中就暗中流傳出一個小道消息,說是吳老闆要把公司賣了,人心惶惶。”
“消息確切嗎?”
“小道消息,不能確信,但也不完全是空穴來風。啊,熱死我了,我得出去了。你小子身體好,沒事兒一樣。”剝殼茶葉蛋邊說邊往外走。
天仁跟出,徑直走向冰水池,往冰水裡一蹲,面不改色,渾身上下一股寒流刺骨而來,爽!
剝殼茶葉蛋把腳伸進冰水裡,打個寒顫,趕忙縮回。
天仁起身,一把拉剝殼茶葉蛋下水,剝殼茶葉蛋凍得哇哇大叫。
“哈哈,何兄,你把我拉下水了,我也把你拉下水。”
“我拉你是一起掙錢,你拉我是一起挨凍。不行,受不了了,我得上去。”剝殼茶葉蛋爬上冰水池邊,“呃,天仁,我給你講,我們吳老闆那天來公司的時候,帶來一個好漂亮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跟着我們吳老闆一走進我們公司就引起了轟動,公司裡男男女女的眼睛都打直了。”
“小姑娘?什麼樣的小姑娘?”
“我在辦公室裡,沒看到。後來,聽我們公司的人講是個藏族小姑娘,有人還在電視上看見過那個小姑娘唱歌呢。”
“啊?!”天仁心裡倒海翻江,五味雜陳,問,“那後來呢?”
“聽我們公司的人私下裡講,好像我們吳老闆帶上那個小姑娘到瑞士去了。”
“去瑞士幹什麼?”
“幹什麼還用得着問?你不是男人啊?泡上個小妞兒,到瑞士一邊旅遊,一邊幹那個啥的唄。你還泡,不怕凍死你?走,休息廳去。”剝殼茶葉蛋伸手去拉天仁上來。
天仁爬出冰水池,跟着剝殼茶葉蛋去換休閒服,可心還留在冰水裡,凍得發顫,極力把自己的心思從石榴花身上引到別的地方,問:“那你們吳老闆把公司賣了,會影響你們公司的經營嗎?”
“吳老闆一個人走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老闆,工廠還不是那個工廠,員工還不是那些員工,都原封不動地留在那裡,就看新來坐莊的老闆咋弄了。”
“你估計,你們公司做出來的800CC的車子能過關嗎?”
“估計問題不大,客觀地講來,我們公司的技術力量在中國的同行中還算得上前幾位。”剝殼茶葉蛋已經換好休閒服,等着天仁。
天仁換好休閒服,跟着剝殼茶葉蛋來到休息大廳。
兩個人躺下,服務員爲兩人一人上一杯紅茶。
剝殼茶葉蛋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得意揚揚道:“今年我接手的訂單有800多萬美元,明年估計能超過1000萬美元。”
“那你把你手裡的訂單全部轉到我的手裡,你們公司不是會被你掏空?”
“哪會?其他業務骨幹手裡還有客戶啊。走,吃飯去。”
天仁跟着剝殼茶葉蛋往餐廳走,心裡祈禱,但願800CC的車型能夠過關。
明天,打電話問問比爾,他們800CC的車型一年的訂單量到底有多少?
但願單憑800CC這一款車型的訂單就足夠維持即將到手的吳悠公司的經營。那樣的話,就算剝殼茶葉蛋把他手裡的訂單故技重施轉到另外一個天仁的手裡,我也不怕。
可發財痣跑到瑞士去幹什麼?鴨嘴獸還說要熬人家發財痣幾天,人家發財痣那麼悠閒,是人家發財痣在熬你鴨嘴獸吧?發財痣真的像剝殼茶葉蛋說的那樣帶上石榴花去瑞士旅遊?
天仁的心又懸了起來。
第二天,天仁一個人悄悄到崑山市工商局把新公司名稱覈准下來。
新公司名稱:崑山神山沙灘車製造有限公司。
隨後,返回浦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