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一把手要想做成事,必須要掌握住財權和人權。有錢好辦事,沒錢連人也使不動;人權, 就是人事幹部的任命權,做事要有幫手。不然,你有個啥打算想法想要實施,沒人支持你,或者表面支持,背後搗鬼,你啥也幹不成。當然,還需要夠硬的靠山或背景。
於志明是個很強勢的人,有想法,也想幹事。可他是個外來戶,在原州沒什麼人脈。雖然是老大,卻並不能事事遂心。
“也許,這是個機會?”於志明想着,跟着又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啊。不過這兩個人倒是可以藉此結交一番。一個背後是省委常委,一個有不弱的資金實力,而且兩個人都和周揚關係密切。別看周揚只是個小藥店老闆,此人的深淺實在叫人摸不透,遠遠不是醫術高超那麼簡單!”
於志明在那裡沉思,吳明宇和李濤也不打擾,安靜地看着他。
於志明很快拿定了主意,端起茶杯對李濤兩人說道:“這事我知道了。明宇,李總,等我的電話吧。”
兩人明白,這是要他們迴避。一直沒說話的吳明宇暗暗在李濤的腰上戳了下,李濤從包裡取出一個紫紅色的盒子放在於志明的桌子上,“於書記,您忙,我們走了。”拉着吳明宇出去了。
看到盒子,於志明的心猛地跳了下。這種盒子他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大青山的溫泉浴室,一次是在原州的瑞麗酒店,盒子的主人是同一個人,周揚。
拿起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只有半盒茶葉。鼻子湊上去聞了聞,愜意地呼出一口氣,拿起茶杯把剛喝了兩口的茶倒進垃圾桶,又把杯子拿水衝了兩遍;從盒子裡撮了五粒茶珠放進茶杯,在飲水機接了開水。隨着茶葉在杯子裡展開, 一股清香瀰漫在室內。
於志明一邊享受着茶葉的芬芳,一邊思索着怎麼利用電腦裡的視頻。良久,於志明使勁搖搖頭,似乎要把什麼東西甩出去,“算了,眼看就要退的人了,給他個機會吧。”主意一定,不由輕鬆了許多,拿起電話,“請李德全書記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次日,法院判決了,卡車司機承擔百分之三十的責任,賠償死者十萬元。交警大隊給以扣六分的處罰。司機一家高興之餘又有些發愁,十萬塊拿是能拿得出來,可這是他們所有的積蓄,兒子剛談了個對象,說好年底結婚,這可怎麼辦?好在人沒事,賠就賠吧,李總說了,事情是工作中出的,司機照常上班。海達公司給的工資高,十萬元,辛苦一年多就掙回來了。第二天,司機的老婆起牀要給男人做早點,就發現地上放着個黑提包,打開一看,吃了一驚,裡面都是錢。趕緊把男人叫來,兩人呆看了一陣,胡猜了一陣,數了數,整整五十萬,最下面有個紙條,寫着:收款人楊滿忠。楊滿忠是司機的名字,看來這錢不算是來路不明,是指名道姓給自己的,可是,是誰給的?爲什麼要給自己錢?最最讓夫妻二人弄不明白的是送錢的人是怎麼進來的?門窗都好好的,那人是怎麼把錢“扔”進來的?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不想了,悄悄把錢收起來,司機取了十萬去法院交錢去了。夫妻二人沒有對任何人說,把秘密藏在心裡,藏起來的還有對暗中幫他們的人的感激。
幾天前。從武哥的記憶中得知李衛兵對周琳有不良企圖後,周揚就沒打算放過他。那天晚上週揚就想動手,可是卻沒有李衛兵的地址,武哥和小亮的記憶裡也沒有。周揚心裡懊悔:第一次見李衛兵的時候就該在那傢伙身上放個神識,這是個教訓,以後可不能再犯這種錯誤了。無奈之下,周揚每天早上在藥店裡坐診,下午抽個空就到原州轉一圈,碰上了,就做個手腳,沒碰上,就讓李衛兵多活一天。這事,還不能給幾個徒弟說,說了,那不是明白告訴人李衛兵是我弄死的?
出事那天,周揚正隱着身轉街呢,恰巧就看見李衛兵和一個警察進了一個酒樓。周揚猜這兩人喝酒得一陣子,就在李衛兵上上丟了個神識,回瑞麗酒店趙麗給自己留的專用房間休息去了。
李衛兵這邊一動身,周揚那邊就知道了,一路跟着尋找機會。跟了一會兒,周揚不耐煩了,就想直接放一把火算了,汽車自燃的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時就到了十字路口了,周揚左右一看,立時有了主意,然後,在周揚的暗中操弄下,事故發生了。卡車司機遭了無妄之災,周揚心裡過意不去,就指使李濤幫司機一把,那五十萬自然也是周揚給司機的補償。司機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李德全那天被於書記請過去,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從於書記辦公室出來後,李德全面色蒼白,精神萎靡,忽然之間,人似乎老了十歲。
幾天後,李德全請假休養,政法委這一塊由於志明提議交給了吳明宇代管。一月後,原州市公安局王副局長上班時打麻將被人舉報了,因此被撤職,空下的位子由通海公安局萬局長補了。通海原主管刑偵的李副局長由萬局長推薦升任局長,幾個自覺大有希望的隊長、派出所長正使出渾身解數爭副局長的位子,一紙任命文件下來令這些人大跌眼鏡:一直不吭不哈,任勞任怨的老實人,刑警隊長陳志祥被任命爲通海公安局的副局長,主管刑偵。
這個結果,不但那些隊長、所長沒想到,就是新上任的李局長也沒想到。後來,李局長私下裡問了老領導萬局長,萬局長說:吳市長說陳副局長這個人很不錯。老李,你要和陳副局長搞好關係,人家還年輕,前途大着呢。
李局長聽了哪還有不明白的,陳副局長這是攀上了高枝啦。此後,李局長對陳副局長自然是客氣相待。這些都是後話了。
無恙藥店。
“周大夫,你現在有空嗎?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穿着醫生白大褂的孫炳乾一臉笑容地看着坐在那帶着耳機看電腦視頻的周揚,客氣地問道,他確信周揚能聽見他的話,因爲這不是第一次了。
周揚眼都不看他,淡淡地說:“沒空。”
孫炳乾一點都不生氣,呵呵一笑,“那你忙,等你有空再說。”回到自己的桌子旁坐下,翻開桌子上的一本發黃的醫書讀起來。來通海一個多月了,孫炳乾對周揚的態度從好奇漸漸變得敬佩,又從敬佩變得仰視。
一個月前,第一次親眼見證了周揚的神奇醫術,孫炳乾無比驚歎----------世上竟有如此神奇,高超的醫術!一根銀針,兩顆奇怪的藥丸,腦部腫瘤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其中的醫理是什麼?藥理是什麼?孫炳乾僅僅能猜測一斑,卻不能窺全豹。好幾次,心癢難耐之下,他真想把自己所見發佈到微博上,寫信給自己的朋友、學生,可一想到自己對周揚做的保證,他又忍住了。後來,他又見證了幾次周揚神奇的醫術,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心裡有了堅定的想法:“我不走了!不學到周大夫的醫術,我絕不離開!”
一個月來,孫炳乾一直默默地觀察周揚,發現自己一點也看不懂這個年輕英俊的小大夫。這個人對任何事都是一副淡然的態度,對誰都不冷不熱的,明明擁有高超的醫術,卻從不自傲;不管來求醫的病人病情有多嚴重,他的語氣總是平平淡淡地,“你的病能治。”然後就讓病人去交錢。說起收費,孫炳乾更是有許多疑惑,看着差不多的病,周揚收的治療費卻不一樣,差距很大,尤其是對外國人,直接就是一百萬美元起步。
有一次,一早上來了兩個肝癌晚期的病人,一個是華夏人,一個是美國人。華夏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是個鄉村教師。先聽周揚說病能治,那個老師很激動,後來一問費用,周揚說“二十萬”,老師猶豫了,周揚看了看他說“可以先交一萬,剩下的慢慢還。”老師當時就哭了,不住地說:“謝謝!謝謝!”周揚呢,表情淡淡地,“按時把藥吃了,三天後去醫院做個檢查。行了,你回去吧。”把人打發了。一週後,老師和妻子帶着女兒送錦旗來了。門衛連門都沒讓進,把錦旗收了,把人攆走了。錦旗上寫的什麼,孫炳乾沒看到,因爲被韓小菊卷吧卷吧扔紙箱裡了。
那個美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帶着隨從和保鏢來的。周揚看了老頭的診斷,說“二百萬美元,去交錢。”當時聽到這個數字,孫炳乾嚇了一跳:周大夫,咱不能這麼玩啊,這可是美國人,萬一人家告你種族歧視可就麻煩了。可接下來的一幕讓孫炳乾看懵了。美國老頭一聽讓他去交錢,剛來時的痛苦憂愁的面容轉眼變成喜悅的笑臉,樂顛顛地把錢交了。周揚怎麼給治的呢?和那位老師一樣,一個小瓶裡裝了幾粒黃豆大的綠色藥丸,早晚各一粒,三天後去醫院複查。
後來,美國老頭又來了,滿面紅光,精神抖擻地拿着錦旗向周揚表示感謝。當然,他的待遇和那位老師一樣:錦旗扔箱子裡,攆人。
對那種神奇的綠色藥丸孫炳乾不可能不感興趣,他很想知道“這是什麼藥?他是怎麼配製的?含有那些成分?”剛問了第一個問題,就被周揚堵了回去,“做好你的事,不該問的別問。”
他親眼看到周揚是從藥櫃上一個沒有標籤的抽屜裡取出的藥瓶,好幾次,周揚不在的時候,孫炳乾都想打開抽屜,但,最後,個人的操守戰勝了衝動,終於沒有那樣做。他不知道的是,那個抽屜,除了周揚別人根本打不開。
孫炳乾的學生打了幾次電話要他回去,他都拒絕了,說“你們做完手頭的事情就都來通海吧。”他知道療養院的事,給周揚說他有幾個學生,學得還不錯,反正療養院要招人,這幾個學生學的就是中醫,來了多少可以幫着做點事。
周揚不在乎這點小事,說來就來吧,療養院也快開業了,正好缺打雜的。孫炳乾當時狠狠噎了一下:打雜?那幾個可都是博士研究生,你叫他們打雜?很快,孫炳乾就想通了,博士生了不起嗎?我還是博士生導師呢,不也在給周揚打雜。博士生導師給一個小藥店的小大夫打雜,這話傳出去,不知有沒有人信?不過他這打雜的待遇還真不低,月工資兩萬,吃住免費,住的還是高檔酒店豪華套間,唯一的缺憾是老伴不在身邊,多少有點寂寞。要不要把老伴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