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柯山一戰後,卓君彥暫時就住在了上風塘一帶。
他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就這麼悠哉悠哉的過起了小日子。
未來正在明朗,一切神秘都終將揭開面紗。
對於卓君彥來說,使命不再重要,對手不再重要,甚至連繫統都可以不重要。
威望依然要獲得,但不需要通過他,而是那些正在爲他四處攻掠的手下。
羽未央,龍暖煙,歸小貓,雪方晴,甚至陳思羽,嶽子允等人,都在成爲他的手下,爲他征戰。
身在沙國之中央,卓君彥坐享繁華。
破碎山頭上,一人獨立。
百歲花傲然開放,若千花樹中一梅綻放。
今天是爛柯山之戰的第十二天。
卓君彥如往常一般,登上附近的山頭,眺望着那封印着羽生塵的爛柯石,也不知在想什麼。
遠方的道路上,一支浩瀚軍隊正在緩緩出現。
旌旗招展,華蓋如雲!
正是沙國皇帝沙宗罕的車架親自到了!
軍隊一路行至爛柯山下後停下,一名將領匆匆跑到山峰上,對着卓君彥雙膝跪倒:“沙朝都檢點,御前指揮使蘇在武,見過大元首!”
青松下,卓君彥已坐在茶盤邊獨自飲茶:“小霧的哥哥?唔,派的人不錯,沙宗罕總是這麼謹慎。”
蘇在武滿臉賠笑:“小霧福澤,能跟在大元首身邊,蘇家有榮焉!”
說着蘇在武道:“陛下懇請,上山面聖!”
面聖?
卓君彥被這話逗樂了。
這裡的聖,自然指的不是聖君,而是聖人,聖境!
如今卓君彥威風天下,聖天子要面聖,也要先打報告。
卓君彥懶洋洋道:“讓他上來吧。”
“是!”
片刻後,山下一名老者拾階而上,一襲青衫,看起來若布衣平民,不見氣勢,只是行步踏來,依然是龍行虎步,自帶威嚴,卻不張揚,更不凌駕於他人之上,可見分寸把握的是極好的。
行至山頂,沙宗罕來到卓君彥身邊,微笑道:“沙宗罕,見過大元首!”
他沒有下跪,卓君彥也沒要求。
攤手指前方:“坐!”
沙宗罕便在他身邊落座。
卓君彥好整以暇的爲沙宗罕斟茶:“我這人不喜歡廢話,咱們有話就直說。”
沙宗罕點頭:“好!先是請大元首原諒宗罕之前犯的錯!”
卓君彥嗯了一聲:“你害我死了不少好兄弟。雖然說,國家戰事,死傷難免,降之無罪。但你和別人不同,別人投降了,當初的事我可以原諒。你投降,有些事,我不那麼好原諒。你知道爲什麼?”
沙宗罕嘆息:“因爲我計劃的太好了!”
是的,因爲沙宗罕計劃的太好了!
別人沙場血戰,都是各爲其主。
輸了,降了,過去的事可以不計較。
但沙宗罕不一樣,他一開始就清楚狀況,做好了戰與降兩種打算。
既然你都打算投降,還這麼搞我,這算盤打的這麼精,我這心氣兒可就不那麼爽利了。
卓君彥不是政治家。
從政治家的角度,這些都是小事,可以不計較。
但他不是,他的心情需求超越政治需求。
所以他可以原諒真正的敵人,卻很難原諒蛇鼠兩端的詭詐分子。
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種人確實很好用!
這段時間,雪方晴羽未央她們到處出擊,收割威懾,卻順風順水,沙宗罕幾乎是一路鋪開,確保他們在沙國的威懾最大,而付出幾乎沒有。
都這麼合作了,有些賬,確實不太好算。
這或許就是卓君彥感覺最諷刺的地方——我沒有無敵實力的時候,到處都是強敵。可當我有了強大的力量,手底下有了一堆強化機械改造人,甚至靈境,對手卻不給他發威的機會了。
操澹!
卓君彥看着他:“你那麼厲害,總能找到突破點的吧?”
沙宗罕微笑:“不敢!”
“不敢?”卓君彥看着他。
沙宗罕端起茶杯:“其實大元首比我更清楚。大元首隻是身懷絕世武力,不屑用計。可真用起來,也沒人擋的住。這天下的事,要談判,就得先有談判的本錢。朕……我能找到可以爲大元首效命的地方,但是大元首未必稀罕。”
“你是怕我誤會,認爲你在要挾我?”
沙宗罕低頭:“大元首不是那麼小氣度的人。”
卓君彥搖頭:“不,我就是那麼小氣度。你又不是我的妞兒,我幹嘛要對你大氣度?”
沙宗罕被憋的無語。
卓君彥已道:“行了,說吧。”
沙宗罕長吸一口氣:“現在的情況,大元首要掃平東大陸,已不是問題。而接下來,就是掃平其他三陸。而那些反對您的人,唯一能對抗您的方法,還是從您的使命入手。”
聽到這話,卓君彥笑了。
他點點頭:“沒錯,簡單的說,就是對我的人下手,破壞使命進度,讓我無法在限定時間裡完成,然後,我就會被那賴以成長的利器殺死!而你,你可以確保我的手下完成使命,對嗎?這就是你討價還價的本錢?一方面彌補過失,另一方面掌握大權?從而依然讓你成爲這世間舍我之外,最強大的存在?”
沙宗罕低頭嘆息着:“宗罕現在已不敢做此奢望。但是大元首,靈境已出,聖境將出,甚至上古降臨都出現了。您後面的遇到的麻煩會越來越多,宗罕還是能發揮些作用的。”
卓君彥慢條斯理的抿了口茶。
片刻後,他才說:“敵在暗,我在明,上古混沌難解,系統目的叵測……告訴我,要怎麼應對?”
“打出去!”沙宗罕回答。
打出去?
卓君彥看着他,不說話。
沙宗罕道:“命運安排您這次完成的是威懾廣播東大陸,卻也沒限制其他三陸。靈宮的那些傢伙,會本能的認爲,你將在完成這裡的使命後再去三陸。他們會以做計劃,做安排!沒必要給他們時間,現在就打過去!”
卓君彥笑了。
沙宗罕的話,說在了他的心坎上。
是的,爲什麼要等這次使命終結再殺去三陸?
實力到位,現在就可以殺過去!
而沙宗罕的提議,其實就是在爲自己積累本錢——東大陸的全面威懾還沒有完成。要想提前做到,就必須動用降國的力量。
換句話說,君威必須擴張,必須從各國那裡獲得大量的軍隊,成爲自己的組成部分,這樣才能最快時間完成東大陸的統一。
卓君彥之前一直不想這麼做,畢竟那和他一貫的風格不同。
但是世界變了,時代變了,有些東西該變也得變。
就地獲得大量的兵員,直接裂變式增長,是最好的快速完成攻略的方式。
而在這種情況下,短時間內大量兵力的增長,勢必帶來組織上的麻煩。
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這樣的整合?
只有沙宗罕!
他字字不提要權力,但又字字都是要權力。
求原諒?
不!
求什麼原諒?
證明自身價值才更重要。
老皇帝不但會馭下,也會對上,深知如何對待卓君彥這種人。
這一刻,就連卓君彥都笑了:“老實說,你還真讓我動心了。對了,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些事的?”
沙宗罕低頭:“周觀弈。”
是他?
果然,一貫的風格,以天下爲棋盤。
“可他沒有告訴你該怎麼對付我?”卓君彥問。
沙宗罕搖頭:“他的目的不是贏。”
卓君彥點頭:“也對。別人下棋,是要贏棋,而他的目的,是跳出棋盤,做真正的棋手。能成棋手就好,輸贏,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那麼大元首呢?是喜歡贏,還是喜歡操控?”
“你知道答桉的。”
沙宗罕便點頭:“你不喜歡操控,只喜歡自由自在。你或許會想要跳出棋盤,但目的不是做棋手,而是……”
卓君也接口:“天下棋局,關我屁事。我自逍遙隨意,有敢惹我者,便桌子都給他掀了!”
“你們不矛盾!”沙宗罕正色回答。
這一天,卓君彥與沙宗罕聊了很久。
直到日頭落下時,沙宗罕方纔離去。
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看起來一切依然繼續。
卓君彥的人馬依然在各處肆虐,縱橫揚威,各國也依然在抵抗,只是怎麼看,都似是在配合演戲。
戰爭的力度與血腥程度大幅度下降,一切都只是爲了使命進度的需求。
卓君彥則離開了爛柯山,繼續向西進發,一路朝着枯焰島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