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是文化課,所有人在食堂吃過早飯,陸陸續續往賽場中心的教學大廳去,張景耀已經感受到了沿路上奇特的氛圍。
那就是一路很多人朝他張望,指指點點。
六十四支隊伍,聽上去很多,但實際上主力加上替補,差不多等於半個高中年級的人數,放在偌大的比賽中心,那都不是什麼事。
只是在這裡的人都是未來的天之驕子的苗子,各個眼高於頂,特別是那些強隊,他們也是這場賽事中,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的隊伍,只會專注於自身,基本不會理睬旁人。
但是現在,很多人都看向火箭隊的方向,觀察他們。
這讓整個火箭隊都感覺很不自在,要知道此前他們在賽事中心,壓根就是透明人的存在,沒多少人關注他們。
眼下一下火箭隊好像就備受矚目了。
坐在教學大廳裡面,易戈低聲道,“你們猜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夏妤直接去了寧川高中隊的駐地挑戰,結果寧川隊全程裝死!夏妤走的時候把他們的訓練場全部報廢了!”
火箭隊一干人面面相覷,孟德東道,“真是……太牛了。”
李金城開口,“不愧是……老隊長!”
徐之軒點點頭,“不奇怪。”
聽徐之軒的意思,他們曾經一起比過賽,夏妤就是這樣的性格。
而火箭隊的老人們覺得詫異的,大概是張景耀居然能和夏妤相處甚歡吧,畢竟大家對她其實是既敬又畏的。
以前夏妤在火箭隊,簡直就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倒是張景耀算是看到了夏妤的另一面,雖然他知道她一直毒舌,而且小時候也確實性格強勢。但關於她這些方面,張景耀其實是有很多不知道的。
而現在更令張景耀心頭惶惑的,還是夏妤的母親林劍蘭。
他今天發了一個訊息給她,就是詢問確認這件事。
但夏妤一直沒有回覆他,倒也不奇怪,她畢竟是志願者,進行工作的時候,不看手機也是常事。
階梯狀可以容納數百人的教學大廳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教學老師上臺,開始講課。張景耀拿起座椅下面的耳機,套在頭上,認真聽講。
講課進度非常快,對於修行者來說是考驗,也是篩選,講完課後就會直接進行考試,然後出分數,比賽的每天早上都會如此,每天文化課的考試分數會放在大學招生組們的面前。
雖然說文化課只是一個考驗修心的部分,是一種傳統,在大學招生組那邊的選拔考量佔比不大。但如果配合比賽中的表現,相同表現之下,文化課修心的內容,有時候反而能成爲決勝點。
所以所有參賽選手,對於文化課也是很認真的對待。
張景耀心無旁騖,就連易戈都戴着耳機,全神貫注。
從進入比賽中心開始,比賽就已經開始了,每個人都在爲前途拼搏奮鬥。
……
早上出席了媒體發佈會的林劍蘭來到志願者大樓,來到夏妤的寢室。
林劍蘭一身灰白色大衣,整個人顯得精緻而雍容,和夏妤站在一起,倒像是真的如同姐妹一般,不似母女。
但看到這樣的林劍蘭,夏妤就閉嘴不語了。
小時候,她記得自己母親一直很忙,她那時候還在打拼事業,只有父親照顧自己,但一點不妨礙,她覺得母親就是她的榜樣。
她偷偷翻找她的化妝品塗抹在自己臉上,穿她的衣服,鞋子,幻想着和她一樣美麗漂亮,甚至夏妤也承認,她其實就想成爲自己母親這樣的女人,她是她前行路上的榜樣。
她的倔強,她的好強,她的不服輸,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她靠攏學習。
所以面對眼前自己的母親,夏妤很乖巧。
而且能夠在這裡見到她,她非常的親切。
“在這裡,到處都有耳目,知道你是我女兒的人,不在少數,而且,根本不可能瞞得住人。但你來做志願者,我沒有干涉伱吧?”
夏妤淺淺咬了一下嘴脣,搖了搖頭。
林劍蘭看着面前的自己乖巧的女兒,她堅硬冷硬的心某處略微有些柔軟,“你那個小時候的同伴,是叫做張景耀?”
夏妤睫毛輕輕跳動了一下,她迎向林劍蘭,點了點頭。
“你們以前小時候在一起玩過,乍一見面,確實會比較親近。”
夏妤知道,如果自己和張景耀的關係被一些好事者故意誇大傳播,最終也會損害到自己母親的威望。而母親對此並沒有說任何其他的話,這讓夏妤內心不安,“對不起……媽媽。”
“不用道歉,這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要防範一些不起眼的事情,會被人利用。甚至就算沒有人利用,也可能在多方影響下,發酵到不可控。防微杜漸,簡單四個字,卻需要很多的細緻洞察力和處理能力。”
夏妤點點頭。
林劍蘭看着她,道,“做好你的工作吧,這也是社會實踐的一部分,大學生活,需要這些補充,纔會多姿多彩。另外……關於一些過去的朋友,你也要學會處理和他們之間的關係。”
夏妤微微愣住。
自己母親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張景耀,我理解你對過去朋友的懷念。你善良,重情義,這些都是好的品質,但你們都長大了,每個人想法也不一樣了,以前的關係,未必能永遠不變。適當的時侯,你要學會處理好。”
母親果然還是因爲昨天的事情對張景耀有意見。
這很正常,任何母親都會對爲自己孩子造成威脅相關的人和事保持戒心。
但夏妤覺得自己可以解釋,就道,“媽媽,張景耀其實挺好的。”
林劍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我沒有懷疑他接近你不單純。但我很清楚這個年齡的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你要走的路,你的志向,有時候能夠和你並肩的,是同類,是同一種人。”
夏妤眼眸微微凝滯。
林劍蘭繼續道,“人這一輩子,會遇上很多同伴,朋友,有的你難以割捨,但你應該明白,就算你再捨不得,但有的事物,都總會因爲各種各樣原因離開你,有的時候是因爲你比對方更優秀,有的時候甚至可能只是因爲你轉了學,你搬了家。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關係,其實沒有你想象中那樣的牢不可破。甚至只是一句話,就能讓兩個最要好的朋友再也不相往來。
我們這一生所遇到的大部分人,都不能一起同行。
你不能活在過去,所以能夠在適當的時候看到這些界限,能主動劃清楚,分隔清楚。這其實是爲人處世的智慧。”
“媽……”夏妤突然覺得有些揪心。
林劍蘭看過來,“現在的你,和張景耀,其實已經不是一類人了。你們強行在一起,其實維持這一切的,只是自以爲當年的那些懷舊的情感。但你所接觸的,和他所處在的,都不是一個層面的事物。又怎麼能一起並肩呢?
好了,多的我不說了,你自己去悟就好。
這次聯賽,姜家……那孩子也會來。”
林劍蘭說着,然後道出了那個名字。
林姜兩家是世代莫逆之交,當年姜家那孩子何等出衆,還是個小丫頭的夏妤在人面前,就像是個醜小鴨,但跟着一起跑一起玩,誰都看出來了自己家丫頭對人的仰慕。於是乎兩家大人拿着兩人取笑之間,也就說下了定下娃娃親這席話。
記得當時,小丫頭羞澀得一個勁往自己身後躲。
這些年,姜昇出類拔萃,夏妤也亭亭玉立。
而兩家人,也一直記得那些承諾。
夏妤神色有些許怔住,“姜昇……他會來?”
下一刻,夏妤心知壞了。
難怪母親說出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話。她是真的認定了兩家人當年娃娃親。認定了自己和姜昇哥哥是一對,所以要讓自己在姜昇面前,注意和張景耀之間的距離。
因爲以母親的看法,張景耀只是註定會走散的故交。
而姜昇,纔是能和她並肩而行的同類。
這些都是……納尼納尼啊!?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現在喜歡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