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未央估計這應該離地面兩米多，慢慢地她好像碰到地了。這裡黑漆漆的，樂未央扶着梯子站穩了，趕緊把手機拿了出來。
幸好帶了手機，她立刻開了照明。
房間瞬間亮了起來，佈局很簡單。桌子，椅子，牀。牀上躺着的果然是文笙。
樂未央怒氣衝衝地跑了過去。
她都要急死了，文笙還在這兒睡覺？他怎麼一點也不顧慮別人的感受？
樂未央走到牀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文笙臉色蒼白，皺着眉慢慢睜開眼。樂未央還伸着手，手上的溫度那麼熱，他在發燒？
文笙看到來人是樂未央，扯了扯嘴角。
“你都找到這兒來了，看來他們走了。”
樂未央看文笙眯着眼還在笑，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發燒了。他也不知道在這裡呆了多久了，才說過他會照顧自己，沒想到這麼不禁誇，今天就開始自虐。
“你發燒了。”
樂未央皺着眉，陳述這個事實。
文笙眨眨眼，他睫毛很長，樂未央現在認真看才知道。
“看到他們就不舒服。”
文笙語氣冷漠，樂未央沉默。
文笙絲毫沒有想上去的意思，這裡面還這麼黑，樂未央可呆不下去。
對一個病人，硬着來肯定是不行了。
“那，他們都走了。你生病了，總要先上去啊。”
樂未央聲音都柔和了很多。她是明白，文笙要是不想上去，誰都拉不了他。
文笙依舊不動，看樂未央一個人在那兒急得手舞足蹈。最後他鬆了口。
“你拉我，我起不來。”
樂未央點頭，連忙把手伸給他。文笙一握到樂未央的手，使勁一拉，就把樂未央拉倒了。
突如其來的拉力，樂未央嚇了一跳，手機也掉了。眼裡又是一片黑暗，她踉蹌了兩步，就朝下摔了去。
沒有意料中的冰冷和疼痛，樂未央腦袋死機了一秒，才發現她被文笙抱得緊緊的。
眼前一片漆黑，她看不到文笙的臉。樂未央慶幸，也多虧看不到，少了很多尷尬。她連忙爬了起來，竄出了一米遠。
“你生病了，快上去休息吧。要不然你引以爲傲的聰明大腦都要被燒壞了。”
樂未央故作淡定地說。文笙從剛纔就一直在笑，他彎身把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房間又亮了起來。
樂未央沒想到文笙會把她手機撿起來，臉上的表情還來不及收，全落在了文笙眼裡。
文笙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再看樂未央，拿着手機，朝爬梯那兒走。樂未央慢慢跟在後面。
幸好，爬梯沒有關上。樂未央鬆了一口氣。
“幸好，要不然咱倆的小命都得終結了。”
文笙燒得不行，頭靠在樂未央肩上。就這樣，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我家的機關還不會那麼差。”文笙聲音沙啞，突然有了些笑意。“如果能永遠關在底下，也不錯。”
樂未央先爬上去，文笙在下面等她。樂未央正努力爬，聽到文笙的話，差點沒摔下來。
永遠在底下？他肯定是燒糊塗了。文笙的話時常不能信，樂未央也習慣了。
樂未央一使勁兒，爬到了地面上，樣子相當狼狽，文笙也跟着爬了上來。
他雖然生病了，但力氣還是很大，穩穩地站在地上，絲毫不喘。樂未央推着拉着把文笙送到了臥室，找了藥給他吃了。
藥勁兒上來，文笙也是扛不住的。他困的時候微眯着眼，不似平常刀槍不入的樣子。手拽着樂未央不鬆開，似乎是怕她走。
“你睡吧，我不走。”
樂未央笑着說。
她記得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在底下那麼黑的地方，文笙倒沒有這樣。奇怪，難道黑暗能給他更多的安全感？
不管怎麼樣，這句話好像很管用，文笙慢慢閉上眼，沉沉睡了。
樂未央遵守承諾沒有走，反正也沒有課。如果臨時有事，寢室那三隻也一定能應付過去。
文笙一直睡的不安穩，樂未央倒希望他多睡一會兒。可三個點後，她就不這麼想了。文笙雖然睡覺淺，但是過了三個點還沒醒。樂未央手都麻了，她也不敢抽出來。文笙握得那麼緊，如果硬抽出來，他一定會醒。
到點了，樂未央也該回去了。
樂未央目不轉睛地盯着文笙，一邊盼着他醒，一邊又不想他立刻醒來。
文笙皺了皺眉，也許是感到樂未央一直在看他。
樂未央看文笙醒了，心裡有些忐忑。
文笙臉上還有生病之後不自然的潮紅，他眨眨眼，確定這都是真的。
樂未央也眨眨眼，和他大眼看小眼。
文笙微微笑了，鬆開她的手。
“你還沒走啊。”文笙朝外面看了一眼，天早已黑了。“你去幫我倒杯水吧，我好渴。”
樂未央點了點頭，去樓下倒水了。文笙依舊側着頭看着窗外，外面是一片草地，有零零散散的花。
他還從沒有這種感覺，醒來眼前還有人對他說話。
……
樂未央拿水上來時，文笙轉過頭看她。
“你不再睡會兒？”
樂未央把水遞給文笙，他接過喝了一大口。
“不了。我現在很精神。”
得了，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說話沒有一絲情緒。
“好了，別想那麼多，好好養病。”
樂未央說完，文笙轉頭看她。眼神冷漠，是憤怒後的絕望。
“我什麼也沒想。準備永遠不再想了。”文笙語氣淡淡，像是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是他一次次來打攪我，一次次想讓我看清他。當初他不認我的時候，他就死在我心裡了。”
文笙說這些的時候的確不像憤怒，平靜地異常。
樂未央實在不明白父子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果然是豪門是非多嗎。
如果沒有這些事情，文笙也不會在這裡，他會和一般人一樣，上學，運動，聚會，放聲大笑。他這麼聰明，在哪裡都會很出衆，絕對不會躲在大房子裡不願出去。他會比常人閃耀，父母驕傲，女生追捧，過得瀟瀟灑灑。
而現在，他只是鬥爭的犧牲品。
樂未央勸文笙好好休息，並囑咐他按時吃藥，明天她會再來。
文笙沒說什麼，樂未央心裡有些動搖，爲了防止動搖成爲現實，她趕緊穿鞋就回了學校。
樂未央不想讓文笙一個人呆着，可她也不能放棄自己原有的生活。
儘管她已經感到，她原本的生活正在慢慢被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