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海母的葬禮辦的着實快了許多,畢竟只有三日的期限,也是在難爲了郇越。霽溷也前來弔唁,大抵是知道我沒了闢魔劍,也不再忌憚我,只是與郇越離的近了些,說些安慰的話。

趁虛而入,這自然是最好的時機。我搖着斬妖扇連離開,不忍打擾了郎情郎意的場面,便去尋着無怨去。他尤不喜歡這般的喧譁,也不知躲了哪裡去。

“蘇砂。”

不用回頭看便也知道這聲音是哪個男子發出的。如今知道我身份的雖不多,曉得我名號的人卻也是不少,膽敢如此毫不忌諱的,除了西海的那位,我也實在想不出其他。

我這才緩緩轉過身,帶着一抹沉重的笑:“殿下前來所爲何事?”終究是海母是喪禮,就是要笑,也該做做樣子的。

海母新喪,梓礫豈有不來的道理,他隨即便明白這只是一句客套話,便微微一笑:“前日聽說海母帶了些天兵去追了什麼人,今日見着,卻已是一具冰涼的本體了。”

我微微一怔,不曾想過消息走漏的如此之快,北海到底也不是久留之地了。我扯住梓礫的袖口,將他拉到一邊去,畢竟是喪禮,我們在這裡笑來笑去的也是實在不好。

他卻將我的手撥開,離我也遠了些,分明是與我生疏着許多。我垂下眼簾,頭微微地側了一側,看到一片棉黃色衣角。無怨倒是找我找的甚快,只是我到底也是丟不了的,如此形影不離莫不是光明正大地展現恩愛麼。

我往後傾了一傾,果然就落到了無怨的懷裡。他抱着我,言語中有了三分責怪:“若後邊此時是旁人,你的命怕是都能不保。”

這話不假,此時若身後是伏羲,命着實在旦夕。我衝無怨做了個鬼臉,拽了拽有幾分凌亂的紅衣,從他懷中離開。

無怨鬆開手,看着我:“今日來的人實在不少,若是此時與你動手,你終究是抵不過的,也不知出去躲躲,在這裡好生閒散。”

我微微一笑:“你想的實在是多了些,若是把我殺了,誰去爲伏羲補天,總不會真讓女媧出面補天。”再者說,上次女媧不肯補天的事情已然鬧得沸沸揚揚,也是夠伏羲頭疼的。

無怨輕輕撫着我的頭髮:“我知道你最有辦法,只是事情鬧的到底是有些大了,保不準郇越已經想好了對付你的法子來。謹慎些到底是好的。”

梓礫嘆了口氣:“公主殿下,我來這裡就是爲了告訴你,伏羲已經發過話了。那天,既然女媧不願補,到底是不該強人所難的,天,就由他來補。”

這也算得上好事。梓礫卻瞟了無怨一眼:“只是伏羲大帝要求,三界合理緝拿害死海母的妖女硃砂。”

到底卻是給無怨說中了,郇越還是有着法子的。只是此刻再是要逃離,也怕是有些來不及了,梓礫的情報,終究是晚了一些。那麼此時,應該已經被圍在了敵人之間了。

我勾起嘴角,緩緩向郇越的方向走去,捉了郇越做人質,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只是他身邊的霽溷,實在是礙眼的緊。

霽溷眼睛眯了一眯,看到我過來,一隻手將郇越拽到身後,形勢分析的實在是好。我快步走了過去,左手執出斬妖扇,擲向霽溷。

霽溷側身躲過,卻仍不忘護着郇越。只是他顧的到底還是有些多了,到底還是被斬妖扇劃傷左臂,流出暗紅的血液來,染的黑色錦衣滿是溼漉漉。

我一向喜歡如此美麗的場面,輕輕撫着扇骨。霽溷的眼睛裡要滴出血來,他自然明白,此時捕殺我也是無濟於事的,等到救兵趕過來之前,不僅他要死,郇越,也要死。

所以我此時要做的,只是湊到他臉前,微微一笑:“殿下,可要跟我合作?”

若是與我合作對抗殺兵,勝算雖然不高,但已經足夠支持我帶着精兵逃離,郇越與霽溷的命自然保住。只是如此一來,魔界與天妖兩界,便是翻了臉面了。

可惜,郇越對霽溷似乎有些太爲重要,以至於霽溷幾乎不曾考慮,就答應了我的提議。郇越滿是憤然:“若是如此便放了她逃去,倒不如以我之命換她命。”

我嘆了口氣:“不是以陛下之命,是已北海大半生靈之命,包括陛下與霽溷。陛下似乎忘了我手中斬妖扇的能力,被我所殺,自然是魂息盡散,連輪迴都是不會有的。”就如,海母一般。

看來伏羲只是告訴他如何捉我,卻似乎忘記告訴郇越要折多少人的性命了。如此也好,我給想法簡單的少年分析分析也好。是的,他這個年齡對我來講,着實是少年。

霽溷將郇越抱在懷中:“聽你的就是。”郇越本來是想掙扎的,只是他越掙扎,霽溷反而束縛的越緊,郇越只是覺着無奈,反而放棄。

沒有我幫他,他卻也是什麼都做不了的。郇越的手段,從來都不是一等一的,如今已沒有海母助他,他卻是與韓奕一般無力的。

霽溷今日前來,怕不只是應伏羲之約,他是最明白,我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郇越若是動手,最先死掉的,也只怕是郇越自己。所以霽溷過來,本來就是爲了救郇越而已,因此纔會一步不肯離開。

無怨懶散地看着我:“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麼。外有重兵把守,內有埋伏萬千。自然是逃也逃不掉,只能浴血而戰罷了。只是這一站,無論如何都是要贏的。

我清了清嗓子:“諸位來到這裡,無非是想取了我的性命。只是各位可曾想過,我有精兵十萬,加上北海的兵力,神扇一把,人質兩個。而諸位只因伏羲一句話而肯爲其送命。我自然是無論如何都要成全各位的。”

衆人看着郇越與霽溷被無怨所制着,心下已明白九分,魔界斷然是不會再與他們聯手了。

箁晗最先出列:“神女說笑了,吾等來此,不過是弔唁海母罷了。神女若是覺着無趣,自當回去就是,莫傷了彼此的和氣。”

他這是公開說放我走的意思。

如此好的機會,哪有不把握的道理。我便領了兵走出去,只是他若是知道北海的兵力不在我手中,也不知會不會生氣,這些卻也是跟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