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千貞顏並不知道有這個慣例,更不知道這個宴會唯獨沒有邀請她,她不曉得自己犯了衆怒啊,所以當晚她接受了丹宗宗主的邀請,還是去的天香樓,坐的天馬馬車,這是修真世界裡最普遍的代步工具,多數人都在使用。
結果一路上車水馬龍,堵成了兩條長龍,千貞顏的馬車也不例外被堵在了城中心,半個時辰的堵塞讓她很無聊的掀開了馬車車簾,結果就聽到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那個千貞顏實在太囂張了,不就是個散修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好像還看不起那些獎勵似的,邱師兄的肺都快氣炸了。”這是一個女修的聲音,千貞顏沒聽過,卻因此皺起了眉,她招誰惹誰了?獎品我不稀罕礙你們的事了嗎?她很無辜,也有些憤怒。
另一個熟悉的女聲傳出來,她認出是荊玉碧的聲音,“靖如妹妹,邱師兄人品高潔,怎會在乎這些虛名?他只是有些懊惱而已,一場賽事之隔,居然與魁首失之交臂,太可惜了。”
從她的聲音裡,千貞顏聽出了依戀的情緒,立刻想到她對待邱雅筑的心思,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那是,不過幸虧葉小姐明智,知曉邱師兄不悅所以沒有宴請那個臭丫頭,也叫她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與我們這些世家出身的弟子乃雲泥之別,就算僥倖得了第一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得不到尊重!”
千貞顏這下子懂了,放下車簾,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吳鑄問,“今晚城內有聚會?”
一直裝傻的吳鑄見蒙不過去了,一邊暗責荊家的兩個丫頭嘴長,一邊將歷年來的規矩講了一些,千貞顏的面色並無太大變化,其實參不參加這種宴會她毫不在意,甚至她很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可是這是面子的問題。葉家做爲無雙城的代表,公然不宴請她這個築基期的魁首,擺明讓她出醜,給她難堪。讓天下人笑話,她若置之不理,豈不是給這些人在背地裡笑她懦弱的機會?
她一向稟承的宗旨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所以,她很平靜的說了句,“對不起,今晚的宴會可能要改期,麻煩吳掌櫃向貴宗主說明一下原因,多謝。”便拉上紫衣跳下了馬車。
吳鑄看着她們的背影,眸中精光閃動,縱身也跳了下去,卻還是朝着天香樓的方向趕去。
葉家舉行宴會的地方不難打聽,全城皆知啊。就在東郊城外,葉家的流香別院裡,今晚的流香別院妝點的十分喜慶,大紅燈籠隨處可見,丫環奴僕如車水馬龍,將寬敞的前院佈置的美侖美奐,處處可見盛開的鮮花,擺好的圓桌木椅,桌上數不盡的美酒佳餚,濃濃酒香在空中飄蕩。聞之便有些欲醉。
此刻,已經先到的很多修士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無非是談論些賽事和南海琉璃宮的事情,當然都無一例外的提到了千貞顏。這匹築基期的黑馬,一個毫無背景家世的散修,一個故作冷漠的紅衣少女,一個裝作對第一名獎勵不屑一顧的上不了檯面的傢伙。
卻聽一個後天九層的女修道,“周師兄,聽說今晚根本沒有宴請那個臭丫頭。是不是連葉小姐都認爲這種人得了第一全是走的狗屎運吧?呵呵……。”
她說話毫不掩飾,半點不見平時在外人面前的嬌羞之意,引得周圍一衆修士鬨然大笑。
那個姓周的男修笑道,“綺師妹,這話倒是叫你說對了,葉小姐定是看出千貞顏譁衆取寵的手段,不屑於她結交罷了,不然我們倒是可以見識見識,她是怎樣一個奇葩。”
驀然,他聽見身後傳來個冷冷的聲音,“不如我給你個機會見識見識我這個奇葩好麼?”
一衆人等皆回頭去看,便見那紅衣少女冷冷的站在一株樹下,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令她漸身似籠罩了一層異樣的光華,竟教人不捨移目。
當然,所有人都認出她是誰,就是她們方纔在談論的奇葩,築基組的大賽魁首千貞顏,那個毫無背景家世的散修,她不是沒有受到邀請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想到方纔的言論落入人家耳中,衆人難免有些尷尬,那個先開口的女修卻是把心一橫,衝出去指着她的鼻尖道,“說你是奇葩還算客氣的了,你怎麼會在這裡?莫非你根本沒有請柬,是自己闖進來的嗎?”
千貞顏微微動了,蓮步輕移已在她眼皮底下,也不見她怎麼動作,這女修卻是如離弦的箭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砰的一響,塵埃四起,驚起無數飛鳥。
衆人呆愣,那女修也是,剎那之後氣的跳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衝上去道,“我跟你拼了。”憤怒使她根本不記得釋放法訣,反而直接衝到了千貞顏面前,拼本體嗎?她臉上現出個冷笑的表情,隨手一拳,直接轟在那女修的胸口。
劇痛傳來,女修分明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聲音,她暴睜着雙目,發瘋似的雙拳亂舞,卻無一例外的沒有沾上千貞顏一片衣角,她的身法那般詭異,豈會叫一個築基八層的修士碰到?所以,她待那女修拳法稍頓的時候,又是一拳,極具力道的一拳再次將這女修轟飛,可憐的女修倒在地上後再也爬不起來,脊椎最少斷了三根,痛的面孔扭曲,慘嚎不止。
這番變故太快,讓這些圍觀的修士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誰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千貞顏啊,更沒人想到她敢在這裡公然動手,這可是無雙城城主葉家的別院,在這裡動手不要命了嗎?
那姓周的師兄第一個反應過來,畢竟和那女修相熟,一邊沉下臉去扶她,一邊厲聲道,“千貞顏,你不要太過份,不過是個築基期修士,難道要與我們這麼多修士同時爲敵嗎?”
千貞顏卻是隨意瞟了衆人一眼,冷聲道,“誰願意做我的敵人站出來,我千貞顏雖不願招惹事端,卻也不懼敢於創造事端的人!”
一席話讓衆人啞口無言,這才記起明明是他們先在背後非議別人的,別人站出來反抗不過份呀,若是自己被人這樣侮辱,只怕也不會縮頭不理吧?
見衆人沉默,那受傷的女修哭的聲嘶力竭道,“你這個妖女,敢在無雙城內傷人,分明是不把葉城主放在眼裡,我程綺兒絕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你等着,我們蒼夷宗不會善罷甘休的!”
蒼夷宗只是南荒一箇中型宗門,但她的大師兄南平卻是一個非凡的人物,小有名氣,她這樣大喊大叫無疑是想引來其他宗門的弟子,合力羞辱千貞顏替自己報仇罷了。
千貞顏根本就不在意,仍是冷冷的看着她,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她此時已不在樹下,月光將她整個籠罩,似踱了一層清輝,襯着那血紅色的長裙,如風飄逸,冷洌似霜,竟讓人覺得無比妖豔,充滿肅殺的氣息。
程綺兒這麼一鬧,立時便吸引了無數修士圍觀,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在發現千貞顏之後議論紛紛,不過多數是築基期以下的修士在談論,築基期以上的修士自恃身份都只是冷眼旁觀,並未插手。
千貞顏感覺一條人影站在了自己身邊,詫異的偏頭,目光落在夙胤華身上,後者朝她微微一笑,“千道友。”
她微微頷首,這是善意的表示,對待朋友,她從來不那麼冷漠。
很快的,幾條身影擠進了人羣,千貞顏的對面,一個身穿絳紫色衣衫的少女表面和氣的朝她拱了拱手道,“這位道友,我是葉佩慈,不知道友何故在我葉家別院生事?”
“葉小姐可知我是誰麼?”千貞顏臉上浮起個譏諷的表情。
葉佩慈一愣,偏臉看向已經扶起程綺兒的周威,他臉色微顯尷尬道,“葉小姐,這位道友就是千貞顏。”
圍觀人羣立即發出整齊的吸氣聲,原本只是聽到打鬥聲過來瞧個熱鬧,卻不想撞見了此番無雙城中最熱議的人物,築基期的頭名黑馬,原來是這樣一個冷豔的女子,讓很多人眼中閃出玩味的光芒。
葉佩慈臉色微沉,之所以不邀請千貞顏倒不是她的本意,只是被很多人提議她也沒有辦法,可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她若不表個態未免顯得葉家不顧大局,惹天下人嘲笑。故而,她臉色一轉,笑盈盈道,“原來是千道友,既然來了都是客,想必方纔只是場誤會吧。”
“不是誤會,”千貞顏卻搖了搖頭,“這位程道友堅持要會會我這朵奇葩,我怎能拂她好意呢?”
近乎一半的修士忍不住笑了起來,縱然人家是朵奇葩,你們也不能當着面說吧,被人聽見多尷尬?
程綺兒咬了咬牙,忍着全身的抽痛道,“你本來就是奇葩,有本事你別走,我們蒼夷宗可不是好惹的。”她說完就甩開周威的手,一瘸一拐走到站在葉佩慈身邊的一個藍衫少年身邊,抓着他的胳膊哭道,“大師兄,這個丫頭一聽說我是蒼夷宗的弟子便痛下殺手,你看看,我的脊椎骨都斷了好幾根,你可要替我報仇啊?”
見她這樣顛倒黑白,千貞顏也不出聲阻止,倒是周威有些看不過去,卻也只是嘴脣動了動,並未做聲。
那藍衫少年正是蒼夷宗的大弟子南平,一千多歲就已經是結丹九層巔峰的修士,與元嬰期只是一步之遙,算得上一個天才,聞言雖知自己這個小師妹言語不實,卻也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叫宗門丟臉,只好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漆黑的目光移向千貞顏道,“這位道友,事關我宗門聲譽,既然已經動了手,不如我們一戰吧。放心,我會將修爲壓至築基九層,不叫道友吃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