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說着話,正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衝着姚潤之深深地躬了下去,“姚先生,楊家屯的生死存亡,就拜託你了。”
姚潤之趕緊伸手攙扶住了楊老村長,有些急促的說,“老村長,你一心爲公,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咱們楊家屯的鄉親們不受勞役之苦,保護族裡的輕壯年們,又何必如此自責,潤之,我,……”
楊老村長一擺手,打斷了姚潤之的勸慰和推脫,他緊緊的握住了姚潤之的手,一用力,高高的舉了起來,“我行事偏頗,自動讓出族長之位,本沒有資格再對族裡的事物指手畫腳。但是,此時正是咱們楊家屯近百年來最大的一個難關,我相信姚先生一定能帶領大家度過難關的,請大家相信他,支持他!”
說完,楊老村長雙手一抱拳,對着衆位鄉親們團團的一個深深躬鞠了下去。之後,他不再多言,踉蹌着轉身,向着正屋裡走去,那裡還有被他氣倒的三叔公,是從小看着他長大,又力排衆議,推薦他爲楊家屯的族長的人。三叔公是他的精神支撐,他要把自己的自責、爲難和委屈好好的說一說,希望能夠得到老人的理解和原諒。
楊老村長一身蕭瑟的轉身而去,楊家屯的衆人頓時炸開了鍋,紛紛議論了起來。
“老村長你不管我們了?”有人帶着哭腔大聲地問了出來。
“沒有了口糧地,咱們以後可怎麼活啊?難道真的要要我們去給那個黃不仁扛長工去啊?您就這麼撒手不管了麼?”有聰明的人想的長遠些,立即想到了楊家屯眼下的處境,帶着些微的埋怨,急切地說。
“那咱們聽老村長的,奉姚先生爲族長?姚先生識文斷字的,是不會讓大傢伙餓肚子的,也不會讓黃不仁欺負咱們的。”有平日裡和姚潤之交好的,試探着提議說。
“海富這人平時雖然裝模作樣了一點,不過,他今天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啊,咱們楊家屯畢竟是姓楊的啊。”一些守舊的人們也贊同着楊海富的提議。
……
……
“我楊海富不是非要搶族長的位置,我還是那句話,楊家屯族長之位有德有能者居之,我提議咱們公開推選族長!”楊海富看着意見不一的楊家屯衆人,立即大聲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觀點。
楊海富一幅胸有成竹,勢在必得的神情,讓姚潤之犯了難,按照姚潤之的性格和處事之道,他是不想接了楊家屯族長這個位置的。可是,現在情況不同,老村長聽從了他的建議,用楊家屯的口糧地換取了黃不仁的荒山,老村長因爲丟了楊家屯祖上傳下來的祖業而引咎辭職了,把楊家屯衆鄉親的前途和未來都託付給了他,在這個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不能推卻的。
可是,楊海富一再的煽動、挑釁,讀了幾年書,自詡爲一個文人墨客的他一向就和自己不對付,這次在楊老村長半是傷心,半是自愧的提出退位之後,他更是展現出了他勃勃的野心,抓住自己不是姓楊這一點大做文章,大有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之勢。
正在姚潤之左右爲難之際,他一錯眼正看到了姚甜甜蹙着小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姚潤之一陣愧疚,這個孩子剛剛失去了父母,這麼遠的路剛投奔了過來,就遇到了楊家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自己這個血親的叔叔不但不能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現在連一口吃食都成問題了。
姚潤之看着姚甜甜皺起了眉頭愧疚不已,姚甜甜一門心思的沉思着,沒有發現耀潤之的神情,她身爲現代社會的骨灰級白骨精,對於眼前爭權奪勢的勾心鬥角自然是看在眼裡,明瞭在心!
楊海富是有備而來,還攛掇出了一個楊賴頭打頭陣,而躲在後面的楊二嬸似乎也有些別樣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她是爲了敦厚的楊二叔還是爲了精明善算的兒子福生呢?
隨着心頭所思,姚甜甜不自覺地偏過頭,向着福生、大壯和狗娃他們三人撇去,好巧不巧的,正好和福生帶着急切和歉意的目光碰了個正着,福生的目光與姚甜甜一碰,他的人也跟着上前一步,走到了姚潤之的身邊,大聲地說,“姚先生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楊家屯的鄉親們一定可以過上好日子的,我支持姚先生做楊家屯的村長兼族長!”
未滿十八歲的福生這麼高調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楊家屯的衆人都是一愣,大壯和狗娃卻不管大家的反應,他們如夢初醒一般齊齊的跨上前一步,異口同聲的大聲說,“我們都支持姚先生做楊家屯的族長!”
有了福生、大壯和狗娃他們三個帶頭,姚潤之的學生們紛紛效仿,大家操着還略有些稚嫩的聲音,大聲地說着,“對,們都支持姚先生做楊家屯的族長!”
這羣即將滿十八歲的半大孩子們一出頭,楊海富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氣急敗壞地說道,“大人們說話,小孩子別插嘴!這是在商量族裡的大事呢,你們一羣涉世未深的孩子懂什麼啊?被人家忽悠了幾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說着話,楊海富一轉頭,又向着他的同盟軍楊二嬸望去,咬着牙問道,“秋忙兄弟的媳婦,你說是不是啊?”
早在福生第一個開口支持姚潤之的時候,楊二嬸的臉色就陰晴不定了起來,現在聽到楊海富直接點名道姓的問道了自己頭上,她狠狠地看了一眼自己一臉決絕的兒子,然後乾巴巴的笑了起來,“呵呵,海富大哥也太高看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啊?屯裡的大事還不是你們男人們商量着定嘛。”
“你,……”楊海富沒想到楊二嬸變臉變得這麼快,他被噎了個啞口無言,狠狠地一跺腳,乾脆指着姚潤之的鼻子喝問道,“姓姚的,你不要躲在一羣半大孩子的背後,有本事和就我楊海富真刀實槍的明着來!”
看着急的跳腳的楊海富鶴竊竊私語的楊家屯衆人,姚甜甜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一點。以姚甜甜對於古代的瞭解,同宗同姓是件很難逾越的鴻溝,叔叔姚潤之雖然有了老族長的舉薦,可若是楊海富一勁的抓住他不姓楊這件事來做文章,忽悠這些相鄰們,事情還真不好辦呢。
當然,對於楊家屯村長的位置,姚甜甜自然是不很看重的,她看中的是使用荒山的權力,蕎麥種子剛剛收割了下來,正是需要全村的鄉親們齊心協力開荒種田的時候呢,如果對於蕎麥這種食物有一定了解的叔叔帶領大夥,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若是換了自大的楊海富,事情就很難想像了,弄不好,她和叔叔連這個棲身之地都要丟失了。
一向好強的姚甜甜可不想剛剛穿越而來,就被一個有野心沒腦子的人給打敗了,她心中還有很大一幅古代悠閒生活畫卷沒有打開呢。想到這裡,姚甜甜也趕緊上前一步,輕輕地扯着姚潤之的袖子,舉起小拳頭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姚潤之被小甜妞孩子氣的動作逗樂了,他撲哧一笑,心頭感動着,回給她不用擔心的眼神,然後正正的迎上了楊海富的目光,他面上掛着溫和的笑,語氣裡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堅持,“潤之承蒙老族長看得起,也很想爲楊家屯的鄉親們做些事情。不過,既然你有了不同的意見,我們就按你說的來,三個月後,在屯子的老祠堂前公開推選!”
擲地有聲地說完,姚潤之緊了緊手裡的錦帛地契,拉着姚甜甜的袖子就要往裡屋走去。
“慢着!”身後的楊海富大聲地阻攔道,“既然要公開競爭,那黃大戶留下的七兩銀子總不能你一個人獨吞吧?!”
聞言,姚潤之腳步一頓,他沒有回頭,直接把手裡的錢袋子向後一拋,“銀子都歸你使用,荒山我來處置!”
“好,一言爲定!”楊海富伸手把銀袋子撈在了手裡,小心的掂了掂,聽到裡面清脆悅耳的聲響之後,他整個臉上都笑了起來,對着姚潤之的背影舉了舉拳頭,臉上滿滿的全是‘我贏定了’的神情。
姚潤之還是沒有回頭,卻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等着洋洋得意的楊海富接住了銀子,他又悠然的補充了一句,“希望你好自爲之,能把楊家屯的銀子都用在鄉親們的身上。”
帥!真是帥呆了,酷斃了!姚甜甜暗自豎起了大拇指,這才叫大將風度呢,高姿態地把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了,姚甜甜知道蕎麥的生長期短,如果管理得當,從播種到收穫,只要六七十天就可以了。
到時候,荒山上長滿了可以果腹的吃食,誰可以做楊家屯族長的位置大家自己有目共睹了。就是退一萬步講,楊家屯的人還是無法接受他們姓姚不是姓楊的,那時候山上種植蕎麥也會是大家的共識,他們的目的也同樣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