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一口氣說完,最後感激地說,“幸虧甜妞在路上看到過人家神醫處理蝮蛇咬傷的事,又恰巧附近有野芹菜,要不然我這條小命就完了。先生平常跟我們說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真是太有道理了。”
說完,大壯爲了顯示自己中了蛇毒一點也沒事,故意的伸出那條傷腿踢走了旁邊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又把胸脯拍得山響。
大壯這麼一鬧一說,把姚甜甜給他治療蛇毒的事情就這麼自然地給解釋了過去,姚甜甜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她想着那條讓人毛骨悚然的大蝮蛇,禁不住又是一陣戰慄,自然的撲倒在了姚潤之溫暖的環抱裡。
“別怕,別怕,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有叔叔在呢,是叔叔不好,錯怪你了。”姚潤之抱着顫動不已的姚甜甜,輕拍着她的背,放柔了聲音輕輕的說着。
姚潤之這一鬨小孩子式的語氣,讓姚甜甜窩心之餘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可是正正經經的現代精幹白骨精,那是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千錘百煉過的,怎麼一回到古代,寄居到這個小甜妞的身軀裡,整個人都變得這麼脆弱起來了,還真是把自己當作十二歲的小女孩了。
姚甜甜心虛的從姚潤之的懷裡鑽了出來,努力止住了自己的哭聲,小聲地說道,“叔叔,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貪玩忘記回家了。”說完這些,姚甜甜稍稍一頓,悄悄地醞釀了一番,又把話題又引到了蕎麥上去了,她裝好奇地說道,“我們在對面的山坡上發現了一種奇怪的植物,我和大壯都不認識呢,想請叔叔教導一下。”
方纔大壯已經說起了看到奇怪是植物的事情,不過那時候姚潤之忙着安慰受了驚嚇的姚甜甜沒顧上細問什麼植。現在,姚甜甜又提起了這個話題,姚潤之溫和的點了點頭,“嗯,拿過來吧。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植物,能讓你們都這麼好奇,連家都忘了。”
姚甜甜聽了姚潤之的話,像個小孩子一樣悄悄地扮了鬼臉,趕緊把手絹裡包着的一包搓去了皮的蕎麥粒子拿了出來,獻寶一樣遞到了姚潤之的眼前,嘴裡歡快的說着,又打起了大壯的旗號,“看,就是這個,大壯說看着像是叔叔說起過的小麥的種子呢。”
聽到姚甜甜這麼說,大壯也推開忙着查看他傷勢的五奶奶的手,起身把他扔在一邊的蕎麥稈藤拾了起來,也遞到了姚潤之眼前,“先生,你看,就是這種植物,山那邊有一大片呢。”
姚潤之看着姚甜甜和大壯分別遞上來的種子和稈藤,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他不時地拿起麥稈來捏一捏,又把種子用力的碾壓碎了,仔細地觀察着裡面有些暗紅色的小顆粒,臉上漸漸的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來。
姚潤之在沉思,周圍的人都不敢大聲喧譁,怕打攪了先生想事情。一旁的福生悄悄的一扯大壯的袖子,小聲地詢問道,“你剛纔說,這樣的植物還有一大片呢?”
大壯點了點頭,也疑惑着小聲地說到,“是啊,是有很大的一片呢,就在那個黃不仁家荒山的那個小窪子附近,之前咱們也經常過去那邊找野味的,可沒怎麼注意到呢。”
福生也是姚潤之的學生之一,他就是那個帶了姚甜甜來楊家屯的楊秋忙的兒子,也是個不喜歡對對子、作文章的異類。不過,他和喜歡武功的大壯不同,他只是喜歡算賬。此時,福生聽了大壯的話,心中暗自盤算了一番,感慨地說,“看着這種植物種子這麼大,還有那麼大片,要是這種植物能吃的話,可真能養活不少人啊。”
福生的話音不大,還是被姚潤之聽到了耳朵裡,他猛地擡起頭來,肯定地說,“我曾經在一個孤本上看到過類似的記載,如果這真是一種叫做蕎麥的植物,那確實是解決了我們屯子的燃眉之急呢。”
一直默不做聲的狗娃聽了姚先生這話,摸了摸鼻子,搖頭晃腦的吟道,“蕎麥,葉黃、花白、莖赤、子黑、根黃,亦具五方之色。然方結實時最畏霜。此時得雨,則於結實尤宜,且不成霜,農家呼爲‘解霜雨’,……”
“行了,行了,知道你這個小秀才書呆子最會背書了。”大壯不滿的瞪了狗娃一眼,卻馬上擡臉對姚潤之說,“先生,狗娃背的可對?咱們找到的就是這種蕎麥麼?真的可以吃?”
姚潤之點了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不太確定地說,“是有些像,又不太像,據說這種蕎麥種子最易掉落了,若是它們去年就成熟了的,種子早就掉沒了,可你們見到的種子還好好的在穗上面長着呢。我得回去翻一翻另一個孤本雜說,才能下結論。”
“先生,咱們快點回去翻看吧,看到底是不是!”書呆子狗娃對於書的崇拜比任何人都強烈,他聽說有另一個孤本,馬上接了一句,扯着姚潤之的袖子就要回去翻看。
‘真是個書呆子’,姚甜甜心中也暗自誹謗了一句,悄悄地瞥了瞥嘴,裝作隨意地說了一句,“那片像蕎麥的東西長在黃大戶的荒山上,要是能吃的話,算誰的啊?雖然是我們發現的,黃大戶會不會來和我們來搶呢?”
聽了姚甜甜這話,姚潤之頓了頓,他扒拉開狗娃的手,讚許的看了姚甜甜一眼,然後衝着大壯、福生他們幾個招了招手,把他們兩個和狗娃一起都聚攏到了自己的身邊,放低了聲音,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
聽了先生的囑咐,福生小跑着去找他爹楊二叔了,大壯則轉了身子,帶着姚潤之等人返身向山那邊走,書呆子狗娃舉了火把跟在了他們後面。
姚甜甜不知道叔叔具體打得是什麼注意,但是他既然這個時候帶了這麼多人趕過去,估計不會白白地放過這些蕎麥種子的。
姚甜甜心頭雀躍了起來,這一切是這麼的順理成章啊,藥香少年趁着他們不注意一下子就把一小錦囊的種子變成了一片未收割的蕎麥,而通過大壯的口把蕎麥引到了大家的面前,姚潤之也認出了這種他們沒有見識過的植物就叫蕎麥,一切是多麼的順理成章啊。
作爲始作俑者的姚甜甜,既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還順利地把大批的蕎麥種子推薦到了衆人面前,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地,姚甜甜心情大好,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跟在狗娃的身後也往回走去。
誰知道,姚潤之好像早就預料到姚甜甜的行動一般,他腳步不停,頭也沒回的吩咐道,“夜裡路不好走,毒蛇也常出沒,甜妞跟着五奶奶回去吧,家裡還給你留着熱乎的菜糰子呢。”
雖然,姚甜甜很想親眼看着大家順利的蕎麥種子帶回屯子,但是一想到那種細長的令人生畏的生物,姚甜甜還是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腳。
五奶奶一彎腰拎起了大壯扔下了草袋子,扯着姚甜甜的胳膊慈愛的說道,“小甜妞子,走,咱們回去吧,那些男人們的事情就讓他們去折騰吧,你跟奶奶回去吃了飯,咱們順便收拾了這條大蛇,做成美味的蛇肉羹給大家開開葷腥。”
聽了五奶奶這話,姚甜甜下意識的一甩袖子,小心的覷着五奶奶手裡的草袋子,‘蹬蹬蹬’的跑出去了好幾步遠,嘴裡忙不迭地說,“奶奶,我自己能走,能走,能走。”
五奶奶看着慌張的姚甜甜,心知肚明的笑了,她也不在堅持牽着姚甜甜的手了,自己走在了前面,“好,甜妞就自己走,跟在奶奶後面,別走岔了。”
“嗯。”姚甜甜乖巧的答應着,跟上了五奶奶的腳步。
姚甜甜一路上都是走的小心翼翼的,她不時地拿眼睛覷着五奶奶手裡的草袋子,時刻讓自己和它之間保持五步以上的距離,一路提着心回到了楊家屯的村塾裡。
遠遠的看到村東頭的那個小院了,姚甜甜的心中一動,升起了一股親切,哪裡就是自己的家呢,住着她的親人,爲他們擋風遮雨的家呢。
五奶奶沒有發現姚甜甜的異樣,她熟捻的推開了院門,點起了油燈,然後端來了一盆熱水,笑眯眯地說,“看你跑的這一身的土,快點洗洗吧,我去給你拿吃的去。”
“嗯,謝謝奶奶。”姚甜乖順的應到。
等到姚甜甜洗乾淨了髒兮兮的小臉,五奶奶已經端着竹篾回來了,姚甜甜暗中數了數,菜糰子不多不少還是五個,看來叔叔和五奶奶還是沒捨得吃啊。
姚甜甜看着那擺在泛黃的竹篾裡那五個野菜糰子,整整齊齊的一個也沒少,她心裡一陣陣的發堵,怎麼也提不起食慾來了。可是看着五奶奶期待的目光,姚甜甜又不忍心說破他們爲了自己省吃儉用的實情,她不想辜負了叔叔和五奶奶的一番心意。
內心權衡了一番,姚甜甜忍下了眼窩窩裡的淚水,伸手取過了一個菜糰子,放在嘴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