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的種種準備,就是要達到這種驚豔全場的效果,但是真正的面對這樣時刻,姚甜甜對周圍各式各樣的目光視而不見,步履平穩的向着錦繡坊金光閃閃的招牌走去。
虎妞雖然在清水鎮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卻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雙眼睛,她感覺渾身上下彷彿被那些目光看透了一般,氣勢禁不住一滯。緊接着,她的心也‘嘭嘭嘭’的亂跳了起來,虎妞不敢再四處張望,趕緊收攝了心神,盯着前面那抹平穩的寶藍色,緊緊地跟了上去。
棗花本就是個怯懦的性子,還沒下馬車的時候,從車簾的縫隙裡看到外面這麼多的人,她的心就慌成一團亂麻了,手心裡全是汗水。下了馬車,她根本不敢看周圍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的垂頭向前走,一直盯着前面姚甜甜那襲微微爲晃動的寶藍色裙襬,她的心才慢慢的靜了下來。
姚甜甜帶着衆人這麼高調的出場,她的人還沒邁進錦繡坊的大門呢,在內堂招呼客人的錦繡坊的錦老闆就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悄悄地打發了伶俐的小丫頭出來查看究竟。
小丫頭剛一到外堂,立即就被門口那三道亮麗的風景晃了眼,尤其是中間那位身穿寶藍色的貴女,氣勢並不是那樣的咄咄逼人,但是穿上並不顯眼的寶藍色,卻讓她自幼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沉穩氣度。
她們的衣裳讓錦繡坊滿屋子五彩繽紛的衣裳都失了色,而她們的人也讓錦繡坊內堂坐着的那些權貴太太、小姐們集體成了鄉野陋婦。
伶俐的小丫頭這下子懵了,錦老闆親自拜訪那些豪門大戶的時候,她是一直隨侍在旁的,沒有見過任何一家的小姐有這份風華氣度啊,而那些門楣稍低一些的小姐們,雖然她不曾一一見過,但是也從沒聽說哪一家出了這麼一位出衆的人物哪。
小丫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那幾位貴女眼看着就邁進了她錦繡坊的大門,她只要硬着頭皮迎了上去,嘴裡乖巧的招呼道,“這位貴客,我們錦老闆正在裡面招呼牛夫人、趙小姐、孫五夫人,您,您……”
一向機靈的小丫頭說到這裡卡殼了,眼前的貴女氣勢不凡,但是手裡被沒有拿着請柬,內堂裡坐着的都石有頭有臉的夫人、小姐們,這樣不知來歷的人她也不敢隨便往裡請啊。
看着左右爲難的小丫頭,姚甜甜輕輕的一笑,和顏悅色地說道,“不妨事,錦老闆儘管忙她的,我只是來買塊帕子的。”
聽到姚甜甜不是要來參加她們的名媛集會,僅僅是來買帕子的,小丫頭終於鬆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裡。她熱情的說道,“貴客這邊請,您來我們錦繡坊買帕子真是好眼光,我們這擁有全寧縣最棒的繡娘,保管會讓您滿意的。”
說着話,小丫頭一側身,帶着姚甜甜來到左側櫃檯旁,那裡確實放着五顏六色的各種手帕子。小丫頭機靈的給姚甜甜挑了一款淺藍色的,熱情地遞到了姚甜甜的面前,“貴客,您看這塊怎麼樣?和您身上的衣裳是極搭的。”
姚甜甜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蹙着眉頭,不解的說道,“你們錦繡坊就只有這樣的貨色麼?寧縣第一繡莊的水準就只有這樣?”
小丫頭一聽這話,又爲難了。她們家好的帕子不是沒有過,那‘並蒂蓮花’的帕子活靈活現的,繡工那是沒二話的,可惜幾天前最後兩塊被人買走了,直到現在清水鎮的王掌櫃的還沒給送來呢。這幾天她們已經遇到不下十個客人專程來買帕子,結果失望而歸了。
看着眼前的這位客人,雖然不急不緩的模樣,但是那說話的神態和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度,卻讓小丫頭相信,這次若是不把她打發滿意了,她們錦繡坊寧縣繡坊第一的名頭怕是要保不住了。
眼珠子轉了幾轉,小丫頭笑着說道,“咱們家後堂還有一些帕子,貴客請稍等,我給您取去。”說着話,小丫頭給旁邊的夥計使了個眼色,自己則一溜小跑的進了內堂。
小丫頭着急跑回內堂,自然不僅僅是爲了取什麼手帕子。外堂來了這麼一位渾身氣度逼人的貴女,身上的衣裳是也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式樣,華麗大氣,讓人不敢逼視。這樣的情況,她必須要第一時間告訴給錦老闆知道的。
其實,外堂從開始的喧鬧,到後來的幾乎鴉雀無聲,錦老闆一直留着心呢,她纔派了機靈的小丫頭去查看。現在看到小丫頭回來,她趕緊招了招,壓低了聲音問道,“外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丫頭不敢怠慢,氣還沒喘勻呢,就緊着把外面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最後擔心的說,“咱們沒有了‘並蒂蓮花’的帕子,怕是不好打發了那人。”
小丫頭喘息未定,她說話不知不覺地就大聲了一些,恰巧被一旁牛府的三姨太聽了去,她閒閒的一甩手帕子,不屑的說道,“外面那位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真是好大的排場啊,當着我們牛府管家奶奶的面如此放肆,簡直不把我們牛府放在眼裡嘛。”
說着話,她翻了一眼趙家的兩個小姐,謙卑的對牛府大太太說到,“我說的是不是啊,大姐?”
牛府大太太已經快五十歲了,本是不想湊今天這份熱鬧的,耐不住這個三太太軟磨硬泡,她也看着自家老爺天天爲了老七的事那麼上心,又要張羅着給那個眼看着活過來的怪孩子辦十二晌,心頭有些不痛快,這纔給了錦繡坊一個面子,答應了三太太,和她一起這裡的。
現在,聽到老三當着外人的面就這麼說話,牛夫人把臉一沉,呵斥道,“秀蘭你亂說些什麼,孫大人府上的五姨奶奶在呢,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聽了牛府大夫人這番恭維的話,孫縣令的五姨太心裡舒坦了,她本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偶然間被孫縣令看到,因爲頗有幾分姿色才被迎進了縣大老爺府上,成了千嬌百媚的五姨太。
孫縣令喜歡了,原配孫夫人就恨上了她,平日裡沒少竄動着其他幾房姨太太擠兌她,她在家裡孤立無援,煩悶異常,聽到趙家三小姐給錦老闆求情,正中她的下懷,這纔來了錦繡坊散心來了,順便看看有什麼新鮮的衣裳再買幾件回去,氣死那羣和她作對的老巫婆們。
從小就在寧縣長大的五姨太自然知道牛家是寧縣的首府,就是自家的老爺孫縣令也沒有他們家底豐厚的。因此,被排擠慣了的小門小戶出身孫五姨太太,面對牛家正房太太不着痕跡的恭維,還是很受用的。
孫五姨奶奶咳嗽了一聲,拿出了縣府姨奶奶的派頭,裝模做樣的說,“牛夫人不必如此,我還年輕,這裡又是錦老闆的私宴,就是看在趙三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責罰三夫人的。”
“就是,就是,孫五夫人有大量,那會和三姨太計較呢。”趙府的三小姐趕緊迎合到,她本是趙府庶出的小姐,之所以在家裡能有現在的這份榮光,完全是因爲她巴結上了孫縣令的五姨太。這一回五姨太看着她的面子纔來了錦繡坊,這話傳出去,她趙府三小姐在寧縣名媛圈裡的名聲就會大漲的。因此,不管五姨太說什麼,她都會第一個站出來聲源支持的。
原本牛夫人呵斥自家的三姨太是爲了給孫五姨太一點面子,也不過是衝着孫大縣老爺的面子罷了。沒想到這個孫五姨太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把自己當盤菜了,而趙家的那個三丫頭也是個放肆的,原不過是個庶出的丫頭,因爲鑽營攀上了孫五姨太就這麼囂張起來,敢在她牛府管家大太太面前吆五喝六了?!
牛府管家大夫人臉色一變,原本被大太太呵斥的有些委屈的三姨太敏銳的嗅到了報仇的機會,她猛地把茶盞往桌子上一貫,沒敢直接對孫五姨太說什麼,眼睛一番,對着趙府的三小姐居高臨下的說道,“吆~~~~,這不是趙家那個三丫頭嘛?你也能出府來了?不在家幫着你娘洗衣裳啊?”
趙三小姐的娘原本是趙家漿洗衣裳的丫頭,一天,趙老爺喝醉了酒,糟蹋了她,後來懷孕了纔給了個名份成了姨太太,但是由於她丫頭的出身,大傢伙都不怎麼拿她這個姨太太當回事,連帶着,她生的趙府三小姐也被人忽視着。直到這個三小姐巴結上了孫縣令的五姨太,這個情況纔有所改觀。
現在,趙三小姐被人當衆揭了短,臉一下子就氣紅了,她仗着有孫五姨太的撐腰,‘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指着牛家三姨太的鼻子,大聲罵道,“你,你也不就是個唱戲的戲子出身,同樣都是給人家做小,當姨太太,你神氣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娘?!”
牛府三姨太接到當家大夫人鼓勵的眼神,心中有了底,她也一卷袖子站了起來,迎上趙家三小姐,大聲鄙夷的說道,“咱是做姨太太的,但也是經過了大太太點頭認可的,是咱家老爺一頂小轎接進府來的。不像有些人是被人直接摁到炕上,行了苟且之事,才半推半就的勉強有了名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