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少有的風風火火的去準備驢車,大壯也背起了揹簍匆匆的出門,直奔荒山,繼續採竹筍去和山珍野味了。
姚甜甜推了一把眼巴巴望着的福生遠去的背影的棗花,催促道,“棗花姐姐,你還愣着幹什麼啊,趕緊去準備啊,咱們很快就走了呢。”
“準,準備?”棗花一下子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的問到,“我,我,我準備去哪?”
“你當然是準備準備一起進城,賣你的繡活,再買合適的絲線啊。”姚甜甜扯了扯棗花的袖子,自然的說着,然後盯着滿臉不敢置信的棗花,笑吟吟的反問道,“難道棗花姐姐不想看看是什麼人買走了你的繡活,不想親耳聽聽她們的讚美麼?而且啊,城裡的花樣子多,你不想再學些新的式樣?”
“呃,啊,哦,”棗花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着頭,“想,想,我當然想啊,可是,可是,我,我去合適嘛?”說着話,棗花偷偷的向一旁的楊二嬸投了一個詢問、求助的眼神。
楊二嬸剛剛從被兒子遺忘的傷懷裡回過神來,她方纔一直認真地聽着福生、大壯和姚甜甜他們三人的討論。
只見姚甜甜三言兩語間就說服了福生和大壯,還讓自己的兒子福生像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起來,她作爲從小把福生帶大的娘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福生這個孩子從小就有主意,很少見他能這麼輕易的聽了別人意見,就連她這個當孃的話,到兒子那也不那麼好使。
可是,這個姚甜甜只是輕輕的幾句,就讓福生言聽計從了。雖然從理智上來說,楊二嬸也覺得這個甜妞的提議很好,都是爲了養家屯考慮,爲了讓自己的兒子坐穩當了村長這個位置而出的好主意。
可從感情來說,楊二嬸心裡還是忍不住酸溜溜的,尤其是眼看着他們幾個就要一起進城,還要住在外面,這讓楊二嬸心裡更是敲起了小鼓。她有心提議說讓棗花跟着一起去,可是看着已經長大了的兒子風風火火的忙碌,根本沒有帶上棗花的打算,一向自信的楊二嬸竟掂量了一番,沒敢張口提議。
可是,福生和大壯走了以後,姚甜甜竟然開口邀請棗花一起進城,這讓楊二嬸懸着的一顆心有些放了下來,雖說還沒過門的媳婦跟着兒子進城去也不大合適,但總比讓兒子獨自跟別的女孩子一起去強啊。
楊二嬸心頭一定,再看姚甜甜,竟然感覺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順眼了許多,長着這麼一副玲瓏的心肝,又肯成人之美,自家兒子也不全是鬼迷心竅嘛,若不是福生已經定了親,她這個做孃親的是不是也要成人之美……
楊二嬸一愣神,又瞥了旁邊那個眼巴巴等着她下命令的準兒媳婦棗花,輕輕地搖了搖頭,世事難兩全啊,若說兒媳婦還是棗花這樣聽話又踏實能幹的好啊。小甜妞是好,可就是她的機靈和對福生的影響力,不是她楊二嬸有把握能操控的了的。這樣的人物還是親近着,成爲互助互利的朋友爲好。
須臾之間,楊二嬸想了掂量了許多,她揚一個真摯的笑臉迎上了笑語嫣然的姚甜甜,卻是對棗花鼓勵的說道,“小甜妞說的對啊,這麼難得一次機會,棗花當然是要跟着去的。有福生和小甜妞照應着呢,我們都很放心的,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楊二嬸開口應允,棗花才真正的歡喜了起來,她拉着姚甜甜的袖子,激動得語無倫次,“甜妞妹妹,我要進城了,這是真的吧?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出過咱們清水鎮呢,城裡是什麼樣的啊?那裡人都長什麼樣?咱們要穿什麼衣裳去?咱們還要帶什麼?”
“城裡人也是人,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的,棗花姐姐不用擔心的。”姚甜甜看着手腳沒處擱放的棗花,笑呵呵的安撫道,“那裡的小姐太太們都喜歡姐姐繡的手帕子,他們的衣裳也就是像你繡手帕用得料子差不多的,稍微華麗一些罷了,沒有什麼神秘的。”
“對,對,對,”棗花大大喘了口氣,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迭聲的說,“甜妞妹妹從城裡走過,知道那裡的情形,姐姐一定跟着你,什麼都聽你的,就不會鬧笑話。”
“好了,棗花姐姐回去準備吧,帶上件日常換洗得衣裳就行。”姚甜甜輕輕的說着,打發了興奮、緊張的有點找不着北的棗花。
楊二嬸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敵意,她感激地看一眼姚甜甜,首先帶着歉意地對五奶奶說,“五嬸子,我這個人您是瞭解的,心直嘴笨,要是說了什麼不好聽得話,都是無心的,您老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五奶奶的臉抽了抽,如果楊二嬸說自己心直嘴笨,那楊家屯誰還敢說說自己心靈嘴巧啊?不過楊二嬸剛纔那麼也是爲了自己的兒子,她現在能這麼拐着彎的拉下臉來給自己道歉,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五奶奶見好就收,她也帶着笑大度的擺了擺手,真心實意的說,“他二嬸快別這麼說,福生和大壯兩個孩子雖然性子不同,可是從小就要好,咱們兩家做大人的還有什麼好客套的。只要他們兩個好,咱們不也就好了麼。”
“對,五嬸子說的很對,”楊二嬸臉上也浮起了真實的笑容,“咱們不管怎麼做,都是爲了孩子們,只要他們哥倆個沒有隔閡,齊心協力的,咱們還有什麼好爭得呢。”
還是他二嬸子是個明白人,只要孩子們好就一切都好。五奶奶頗以爲然的點了點頭,“現在孩子們準備出門,我也該給他們準備路上的東西了。”
“五嬸子您歇着吧,這麼東西我去準備就可以了,您老就不用操心了。”楊二嬸伶俐的說着,一擺身子,風一樣的走了。
大家都走了,五奶奶才扯過姚甜甜,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身上的新衣服,滿意地嘖嘖有聲,“嘖,嘖,嘖,我們小甜妞就是漂亮,穿上這件新衣服就更漂亮了,這一進城啊,得迷了多少小夥子的眼啊。來,奶奶給你重新梳梳頭髮,咱把頭髮盤起來,奶奶壓箱底的還有一根簪子,讓城裡的姑娘們眼熱羨慕去吧。”
五奶奶說的輕鬆,姚甜甜卻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她的打算,在姚甜甜剛剛穿越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她就對古代女子的早嫁心有餘悸,後來得知藥香老少年可以爲她連通另一個時空的互聯網之後,她還專門查過這個時空女性不同年齡階段的頭髮式樣。
這一次,五奶奶說要給她盤頭插簪子,那是女子十五歲及笄後的髮式,就如同棗花那樣的裝扮一樣。姚甜甜知道五奶奶這麼做是有保護她的意思在裡面,畢竟他們幾個人進城,年紀都不大,她是擔心商家存心欺詐,欺負她們年紀小,刻意的要給她裝扮得成熟一些吧。
可是姚甜甜自己卻有着自己的打算,有些事情小孩子說出來效果更好,而且如果對方一開始就低看了他們,談判起來反而更能事半功倍呢。
盤算的清楚明白,姚甜甜衝着五奶奶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狡黠的說道,“奶奶,我還梳這樣的包包頭,您給我紮上根彩繩吧。我去城裡賣東西,他們總不意思欺詐一個小姑娘吧。”
沒想到五奶奶卻堅決的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不行,小甜妞長的這麼好看,卻是一副未出閣的小姑娘裝扮,萬一讓那些不懷好意的歹人起了惡意就麻煩了,還是盤發插簪,讓他們趁早死了那份心!”
“歹人?惡意?”這下輪到姚甜甜發窘了,她纔想起那個盤發插簪,不僅僅是及笄的標誌,好像還有一層已經許嫁了的意思。
姚甜甜猜到了五奶奶的保護意圖,卻沒有猜到她老人家擔心的是什麼。她壓根沒想到什麼談生意的事,而是對她的人身安全不放心。要用虛報年紀,虛瞞事實的方法來保護她不受侵擾。
可是,她雖然長得高了些,可實實在在是一副十二歲的小姑娘的身板,這是小學還沒畢業的年紀好不好?就要標誌名花有主?這讓另一個時空裡年近三十還獨身的姚甜甜情何以堪?
“奶奶,……”姚甜甜把頭搖得撥愣鼓一般,撒着嬌說到,“人家才十二歲,不喜歡那樣梳頭嘛,多彆扭啊。”
“不行,沒商量!”五奶奶異常固執的堅持,搬出了姚先生,“姚家就你這麼一個血脈了,我不能讓姚先生在天之靈不能安心。你若是不聽奶奶的話梳頭,就老實的在這裡呆着,別進城了!”
五奶奶態度堅決,姚甜甜不敢違拗,也不忍心違拗,五奶奶是全心全意的爲了她着想的,她怎麼忍心傷了她老人家的心呢。可進城這件事是必須要去做的,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答應了五奶奶的要求,姚甜甜把嘴一噘,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好,好吧,就聽奶奶的。”
五奶奶滿意的笑了,“這就對了,你等着,我去取了簪子來,把奶奶的小妞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說着話五奶奶一陣風一樣的走了。
不大一會兒,她舉着一枚烏黑的簪子,又風風火火的回來。然後,她一把扯過木偶一樣的姚甜甜,利落的把她一頭柔順黑亮的頭髮盤了起來。
完成之後,五奶奶稍稍退後了一步,仔細端詳着姚甜甜,臉上漸漸盪漾開了滿意、自豪的笑容,直到整張臉都笑成了一朵花。滿意的說道,“嗯,甜妞這段日子長高了不少,再這麼一裝扮,看起來像個十四、五歲的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