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夢境之光發動,足足持續了近一分鐘,雖一行人倖免被夢境吞噬,可各自心裡都清楚着,當下形勢越來越危急。
在夢境之光暫停發動的間歇中,鄞冽一行人的行進已變成全力衝刺,以超出負荷狀態,全速朝夢之樹樹冠趕去。
所有人腦子裡都有跟弦緊繃着,雲夢寶鑑經過第二輪夢境之光的摧殘,已經殘破不堪。
沒人能保證,再下一次夢境之光觸發時,雲夢寶鑑能護着他們化險爲夷。
此時跑在隊伍尾巴上的鄞冽,一邊勻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邊試圖理順腦子雜亂無章的思緒。
“鄞大哥,想什麼呢?”
正費解間,盛駿慢下腳程和鄞冽並在一處,關心備至地詢問到他。
“沒什麼,就是些零星的疑團老是懸着,挺讓人忐忑。”
急喘粗氣,鄞冽擡手抹了抹額間的大汗,反問上盛駿:“體力還吃得消嗎,盛駿?”
“還好,挺得住。”
滿面輕鬆的盛駿淡淡一笑,不知爲何,鄞冽心中驀地揪緊,隨口談起了點題外話。
“盛駿,李昔桐死在了自己的夢境中,你知道嗎?”
“知道。”笑如斂進雲頭的太陽,盛駿臉色間多了些陰沉:“一個心腸歹毒的賤人,到頭來被自己的固執害死,活該。”
“固執?”失聲間,鄞冽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調整到:“對不起,這本是你和她的私事,我忍不住好奇多問了點,原以爲你會放不下她。”
“像她這種朝三暮四的女人,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在她眼中,我就是顆解悶的花生米,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哼,她死了倒是乾淨,誰也便宜不了誰。”
震駭中,鄞冽爲避免敏感,拉出了個大快人心的話題。
“現下的獵人團,除了白狼外,幾乎是全軍覆沒;先前你提議跟着我們團,說實在,我真擔心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捏在他們手中。”
“鄞大哥這話的意思,是不信任我?”
氣氛間忽然急轉直下,盛駿面色間無端多出了陰騭之色。
“你別多心,我們有我們的難處,鑑於你和李昔桐的關係,在考慮問題上自然多了分謹慎。”鄞冽多有難色。
“我明白。之所以現下鄞大哥跟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大概是因爲獵人團覆滅,我這個內應的嫌疑消除了,是吧?不瞞鄞大哥講,我比誰都盼着獵人團那幫狗崽子,不得善終。”
語氣憤憤中,盛駿眉眼間有股按捺不住的悅色在浮動。
“從開局前跟了這個團以後,我就知道,除了鄞大哥外,其他人都把我當賊一樣防着;別說刀疤和霍書言,就是以前和我出生入死過的米輝他們,態度間都有刻意的疏遠。我盛駿從來沒想過背叛,而在當我想盡心彌補時,我早已被其他人不信任地拒之門外。”
“盛駿,你想法偏激了。”
尷尬一笑,正不知如何勸說,盛駿面色間已有了決然。
“我不是偏激,而是看得太透徹。我一向的處事原則,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誰想讓我不好過,我同樣也不會讓他舒坦。”
轉而,盛駿扶住體力有些吃緊的鄞冽,一同加快了腳程。
“鄞大哥你是個好人,不該在這些烏糟的恩怨中涉足太深。”
這話如有醍醐灌頂之效,鄞冽眼中閃出了清明。
的確,恩怨這東西,人不該涉足太深。
“夢境之光發動,大家列隊!”
不到三分鐘時間,發動的五色夢境之光齊齊朝衆人所處光道涌來,楊信手執雲夢寶鑑站在最前方,作出了抵擋架勢;而其他人,按照先前的隊形排開,準備迎接新一輪夢境之光的洗禮。
手中雲夢寶鑑剛觸上夢境之光,如遭受巨大壓力般,鏡面裂痕擴散聲立即在楊信耳邊炸起,將搗鼓不安的心推到了喉嚨處。
籠罩在衆人身邊的保護光罩,在五色夢境之光的衝擊下,不斷地波動搖晃着;漸漸黯淡的金光,顯出了示弱之態,躲避在內的衆人,心境隨着這不穩趨勢忽高忽低地劇烈起伏着。
“不行,雲夢寶鑑撐不住了!”
鏡面間不斷有碎片脫落,尤其是寶鑑邊緣成塊掉落,尤爲嚴重;楊信此時也失去往昔的穩重,高聲大喝到覆頂之災即將到來。
而此時鄞冽未如其他同伴般,陷入危機來臨前的慌亂中,反而異常鎮定。
轉過頭,看着露出詭笑的盛駿,鄞冽剋制在褲縫間多時的右手,擡了起來。
“對不起盛駿,噩夢該結束了。”
危機關頭,衆人還未明白鄞冽這話間的莫名,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的“困魔符”打在了盛駿肩上。
四周的五色夢境之光如暴雨驟止,岔道須臾間便恢復了安寧,而衆人還處於驚愕狀態,被困魔符打中的盛駿就苦痛難忍地慘叫出聲,不斷地在地上打滾起來。
困魔符間一道道紫電滌盪着盛駿全身,他青筋迸凸的雙手不斷抓扣着頸脖,胸口,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
大力間,摳入皮肉間的抓痕觸目驚心,擡起頭仰天長嚎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將從盛駿身體逼出來。
這時,股股黑氣從盛駿背脊後竄出,凝團不散;懸於半空的黑氣間,突然閃出一雙赤紅之眼,猙獰地盯着他們一行人。
衆人驚懼後撤間,霍書言率先發問。
“這是什麼東西?”
“魘魔。”
強作鎮定間,鄞冽沉聲迴應到,目光死死地盯着仍死纏着盛駿不放的黑氣。
“鄞冽,你陰我!”
雙重聲從盛駿口中溢出,時陰時陽,鬼魅至極。
“等我脫困,第一個我就不會放過你!”
叫囂間,盛駿仍堅持不懈地掙扎於周身紫電中,表情越發猙獰。
“信哥,把你的困魔符借我一用!”
見附在盛駿身體中的魘魔不肯脫離,鄞冽又疾聲向楊信討來困魔符,再次朝盛駿身上打去。
困魔符捱上盛駿,他痛苦的哀嚎聲再次湊響新高度。
“鄞大哥,救救我,我好難受!”
衆人心驚間,卻見力竭的盛駿強撐起頭,眼瞳間赤紅色明顯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