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寺。僧侶宿舍。
星輝璀璨,月光皎白,清風攜着餘光輕輕掠過,讓各間廂房皆乾淨明亮。
蕭鏡堂躺在宿舍的木牀上,半身緊緊裹着紗布,或是受傷嚴重,讓那本是潔白的紗布滲出微微血漬。
與蒼桓一戰雖是身負重傷,但總算贏得比試,獲得衆人認可,讓其興奮激動,熱血沸騰,早已把疼痛丟在腦後。
此時蒼邦和蒼不問兩人皆面帶喜色的坐在蕭鏡堂牀邊,而昊年逸則冷冷的雙手環抱半倚在門邊。
“鏡堂師弟,你確實厲害,短短時間內,居然有此等修爲,那招‘破竹’可謂是讓人眼前一亮,換作我都沒有十成的把握能擋住,你這一戰自此在金剛寺成名,天賦之高實屬百年難遇啊。”蒼桓眯着眼,滿臉笑容道。
蒼不問高興地附和道:“沒錯沒錯,我早就看好你了!”
蕭鏡堂動了動右手,感覺傷勢恢復了不少,似乎傷口癒合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便緩緩坐起身來,輕笑道:“蒼邦師兄謬讚了,我跟你和年逸師兄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此時依靠在門旁的昊年逸見其坐起,便緩緩走過來,神色凝重道:“鏡堂,有一事我很好奇...”
蕭鏡堂眯眼望着昊年逸,不明其意,便歪頭道:“年逸師兄好奇何事?”
“你與蒼桓比試時,使出的最後一招‘破竹’,是誰教你的?”
蕭鏡堂臉色怔了怔,羞澀回道:“這招是我自創的呀!你忘了我日夜在煉竹山修煉了麼?”
昊年逸見其似乎沒說實話,便搖了搖頭,接着問道:“我不是說你的招式,而是你的那以氣運體揮出那一拳,若不是蒼桓修煉之體,勉強死不了,但換做普通人,早被你打死了。你給我說實話,誰教你的?”
昊年逸早覺蕭鏡堂精氣進步極快,且身體受傷的恢復速度彷彿和普通人異同,如今還能吸收天地靈氣,以氣作輔,進行戰鬥,實屬驚人,說是天賦異稟、百年一遇也不爲過。
蒼邦和蒼不問兩人望了望昊年逸臉色嚴肅,便不敢插話,只是愣在一旁默不出聲。
蕭鏡堂聽罷,立馬臉頰通紅。
“這...是一位朋友在前些時日傳授的三調之術。”蕭鏡堂吞吞吐吐道。
此時蒼不問小眼圓睜,情不自禁的好奇道:“哪位朋友?我們認識嗎?男的女的?”
“女的,弄荷宮的弟子。”蕭鏡堂抓着發燙的頭皮道。
金剛寺乃是陽氣旺盛之地,別說出見過洛敏敏這種盈盈秋水般的女子,甚至就連母性動物都寥寥無幾;在金剛寺內一旦談到女人,大家都會好奇又羞澀,蕭鏡堂在等人的追問下,顯得尷尬非常。
“好啊!鏡堂師兄你有女朋友都不介紹給...”1
蒼不問還沒說完,就被昊年逸一把抓開,像甩小豬崽一樣,甩到門邊,嘴中還冷冷吐出兩字“滾開。”
“三調之術乃是三尊之一的武清尊者所悟,至今上千年之久,能達到以氣運體揮出如此強大的一拳,從未見過,恐怕就連尊者都做不到。所以此事不可能這麼簡單,更也不可能是弄荷宮的弟子。”昊年逸嚴肅道。
昊年逸雖平日裡玩世不恭,但對精氣修煉之道的各種招式、心法深有研究。比試大賽至今,已發生太多意外,特別是蕭鏡堂每次都以驚人的方式取勝,導致自己對他存有疑惑,甚至懷疑蕭鏡堂會不會被誰蠱惑,而修煉了鬼界邪術,此時想一探究竟,引回正路。
修煉之道,精氣爲本,能融合兩種氣道的修煉方式,確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此時坐在一旁的蒼邦手拍腦門,站起來大聲道:“對啊,聽年逸這麼一說,確實奇怪,三調之術只是以天地之氣運體,屬強身健體之術,吸入那麼點空氣,怎麼能揮出如此爆發力。”
蕭鏡堂聽的一頭霧水,此刻好像被人質問一般,顯得無辜,若不是聽昊年逸這麼一說,讓自己也覺得好奇萬分,不然早就裝暈,睡過去了。
“我以氣運體使出的‘破竹’太過強大?還是年逸師兄你在懷疑我騙你。”
蕭鏡堂一向把昊年逸當做自己兄弟,此時如此質問,心中難免有些失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但嘴角依然擠出一絲苦笑。
但勢大力沉的破竹,確實有違常理。
昊年逸見蕭鏡堂神色黯然,似乎並沒有對自己有何隱瞞,便解釋道:“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那一拳雖不是很強,但已然接近天佑段的力道,且按常理來說,一般蠻力下,不可能有這力量。”
昊年逸見三人皆瞪着大小眼看着自己,像一羣用心用意的學生般認真。
蒼邦猛地點頭道:“這一事,似乎三位大師和幾位掌門都未發覺,年逸你竟如此懂清楚,不愧是名將之後啊!”
昊年逸聽蒼邦這麼一讚揚,便不自覺擡起頭顱,接着道:“三調之術爲固體之本,我昊家軍保家衛國,長年征戰,身體素質尤爲重要,所以每個加入昊家軍的軍人,前三年必須日夜修煉三調之術,這樣才能受得住戰亂之苦,才配得上昊家軍的威名。”
蒼不問怕昊年逸再給自己一記豬崽摔,便捂着嘴巴小聲道:“那諾大的昊家軍沒有像鏡堂師兄這樣的人嗎?”
“沒有,昊家軍浩浩蕩蕩數十萬軍人,未曾有一人能以天地靈氣代替精氣,弄荷宮弟子雖長年修煉精氣,但本是女兒身,任憑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到達能隨心所欲呼吸運氣這一境界,所以鏡堂,這隻能說明是你自身領悟的呼吸運氣。”
蕭鏡堂雙眉深鎖,認真回道:“我確實不知我爲何能以天地靈氣代替精氣出招,或許是我自小體質便與常人不同,十多年來沒修得精氣,反而領悟了靈氣!”
蒼邦聽完,瞪圓了眼,豔羨道:“你果然不同凡響,如今是靈氣精氣雙豐收啊!”
語罷,蒼邦一時高興地用力拍了拍蕭鏡堂的肩膀,這一雙大手力大無窮,讓本是傷痛的蕭鏡堂疼的叫了出來。
昊年逸見蕭鏡堂眼神篤定,便放下疑心,邪笑道:“那你是真的走了狗運,靈氣之術倒是聞所未聞,值得慶祝。”
蒼不問聽到慶祝兩字在昊年逸口中吐出,便知不妙,立馬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道:“那個...真困啊,我先睡了,你們去慶祝吧。”
說完立馬跳上牀,捲起被子,短短數十秒,便有節奏地打起呼嚕。
蒼邦毫不知情,附和道:“確實值得慶祝,如何慶祝?”
蕭鏡堂側目對着蒼邦不停地眨眼暗示,想讓其趕緊回自己的宿舍。
這一幕卻被昊年逸識破,冷冷哼出一字“嗯?”
蒼邦卻像個熱情似火的小土鱉一樣,笑嘻嘻的看着昊年逸。
昊年逸見蒼邦如此高興,便一手搭在他肩上拉到自己的牀鋪,伸手翻開幾件蓋在衾被上衣裳,三瓶上等碎紋陶瓷酒壺映入蒼邦的眼簾。
蒼邦臉色微變,咋舌道:“這是什麼?”
昊年逸笑道:“天上珍露,人間屠蘇,當然是美酒啊。幾日之後,我們三人便要一同前往七扇門,好歹也算是同道之人,這裡剛好三瓶酒,今日便來個不醉不歸!”
昊年逸說完,便伸手一把抓起酒瓶,提在蒼邦面前晃來晃去。
蒼邦爲人忠厚老實,敬重佛法無邊,無論是珍露佳餚還是山珍海味,都是破不了他的佛性。如今被昊年逸這麼一撩,便急退幾步,雙手合十,嘴裡念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昊年逸見其如此反應,忍不住大笑幾聲道:“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
“嘎吱--”
宿舍的木門被緩緩打開,走進來的便是衆人的大師兄蒼瑾,只見他面帶喜色,深色的眼目微微彎起。
“方纔我在門外便聽到你們笑聲,何事如此喜悅?”蒼瑾望着昊年逸手裡拿的三瓶酒,挑起濃眉道。
蕭鏡堂與蒼邦見到蒼瑾,立馬拱手作揖。
蕭鏡堂靈機一動,擋在昊年逸身前,輕笑道:“蒼瑾師兄,我等三人有幸勝出比試,今日聚一聚,好歹增進下感情。”
昊年逸此時一把將酒扔進牀底,裝作若無其事般輕聲道:“師兄你回來了。”
昊年逸剛進金剛寺之時,因爲身份尊貴特殊,金剛寺衆人不敢怠慢。主持爲了昊君武能放心,便當着其面安排蒼瑾帶着修煉精氣。
蒼瑾平日裡對昊年逸細心指導,雖談不上嚴格,但昊年逸也是個懂得感恩之人,雖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平日裡非常尊重蒼瑾。
蒼瑾見昊年逸還是喜歡嗜酒,便搖了搖頭,道:“年逸,少喝點酒,小心肝。”說完轉頭看了看蕭鏡堂,接着道:“鏡堂,你傷勢好點沒?”
蕭鏡堂在蒼瑾面前簡單活動了幾下,接着輕笑道:“無礙,已經恢復了不少。”
蒼瑾見其恢復如此之快,愕然片刻,道:“既然能正常活動,那你此刻便去聖山一趟吧!蒼龍大師在等你。”
衆人聽到蒼龍要見蕭鏡堂,驀地身子一顫。
“蒼龍大師這是要做什麼?不會是要帶鏡堂去聖山修煉吧?”昊年逸好奇道。
蒼瑾聽到昊年逸的疑惑居然和自己方纔想法一樣,便不禁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放心,蒼龍大師只是覺得鏡堂年紀尚輕,入世尚淺,此次下山有些許擔憂,想對其叮囑一番罷了。”
蒼瑾在衆人面前不便提到蒼龍此次是想傳授招式與蕭鏡堂,畢竟蒼龍乃是天宗段高手,如果傳了出去,怕金剛寺弟子們會有猜疑或妒忌。
蕭鏡堂沒有絲毫驚慌,反而鎮定自若道:“我也有些話想跟蒼龍大師聊聊呢,我這就過去。”
昊年逸等人見蕭鏡堂披上一件青衫,便一陣小跑朝外面趕去。
“他剛說什麼?想和蒼龍大師聊聊?”蒼邦愕然道。
“這小子八成是比試的時候給打傻了。”昊年逸邊搖頭邊向門外走去,害怕蒼瑾會自己拿藏酒的事情來教育一番。1
蒼瑾識破了昊年逸的小心思,見其想溜走,便淡淡道:“年逸,你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