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那個幽靈絕不是三師弟放走的。”悟能大聲說着。
“如果不是他放走的,那爲何他一到伏魔塔中,那個妖精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悟性惡狠狠的說到。
“伏魔塔本來就壓不住她了,或許三師弟去之前,那妖精就已經跑了。”悟能繼續辨解着。
“有人分明看到,是他進塔之後,那妖精才跑了出來。如果他不是有意放走那妖精,便該出手降伏,豈能任由那妖精逃走?他不是修爲超絕、道行高深麼?又怎會不出手?”悟性繼續咄咄逼人。
“你,你這是故意栽贓。”
“哼,眼見爲實,證據確鑿,況且,誰知道他跟那妖精私底下有什麼勾當。”悟性冷冷的說到。
“你,你……!”悟能憋紅了臉,卻說不出更多的道理。
悟性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原本只是想讓那小子去跟那妖精比試一番,最好弄個兩敗俱傷,卻沒想到生出這般變故,那小子一進伏魔塔,那妖精便跑了,真是天助我也。
悟性一邊笑着,一邊大步流星向羅漢堂走去。
方丈殿中,天龍大師嘆了一口氣:“擅自放走伏魔塔妖孽,按寺規論處,當逐出寺門。可他,現下已不是我寺門人,這事……”
玄清乃是悟性的師父,眼見孫心兒大功初成,卻又返回寺中,心中正自不安。此時聽到天龍此言,立時在一旁說到:“既已不是我寺中門人,更不能長久留在寺中,況且,依我看,他情念太重,留在這裡終是個禍患。”
“阿彌陀佛。”天龍大師默唸了一聲佛號,頓了頓,繼續說到:“罷了,解鈴還需繫鈴人,讓他自己解開這個結吧,來人,傳玄藏。”
羅漢堂中,孫心兒跪在玄藏面前,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響頭,輕聲說到:“師父,徒兒讓您失望了。”
玄藏爽朗一笑,說到:“留在寺中,徒增煩惱,倒不如遊山玩水,浪跡天涯。”
停了一下,玄藏繼續說到:“東海之中,有一座仙島,島上有一座山,名曰方寸山,傳說是道教發源之地,其道術功法比之玉龍觀更勝一籌,中土大唐的道派修真之人,莫不以登上仙島爲榮。你出了天龍寺,若無事牽絆,便可去往此島,或能有所得。”
孫心兒低着頭,有些哽咽的說到:“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只是徒兒不屑,不能侍俸左右。”說到這裡,孫心兒擡起頭,看了看旁邊的悟淨和悟能,接着說到:“還望大師兄二師兄多費些心,照顧好師父。”
旁邊的悟淨和悟能,聽到此言,只是彎下身子抱了抱孫心兒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人抱了一會兒,孫心兒站起身,淡然一笑:“我就此去了。”
說罷,轉過身,向寺門走去。
出得寺門,孫心兒大步流星下得山去。
一路向東,市集城鎮,江河湖泊,遊山玩水,浪跡天涯,卻終究是強樂無味。
葡萄架下,一對佳人在幽會,低聲笑語,眉目傳情。
孫心兒路過附近,眼見此景,羨慕之下,心中卻是一片酸苦。
若是能和小白如此幽會,兩情相悅,低聲言語,便是割肉剜骨,也是歡喜的。
輕舟之上,一對夫婦相擁而立。男的指着遠方的山峰,說給女人聽。
女人頻頻點頭,不時掩嘴笑出聲來。
孫心兒微微苦笑,年幼時不懂情爲何物,此時眼見旁人兩情相悅,遂想到小白那悽美絕白的模樣,心中劇痛,無以復加,情之一字,可害苦了人。
一路之上,孫心兒看遍名山大川,遊遍大江大河,但胸中失落,不減反增,與日俱烈。
一月過去,孫心兒屈指算來,離那東海,該是不遠了。
又過兩日,孫心兒到了一座大城之中,城中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雖然叫不出這城的名字,但城中熱鬧非凡、喧囂擁擠的景象,卻令孫心兒的心情,沒來由的大好起來。
漫步在城中,看着周遭來來往往的人羣,孫心兒忽然找到了幼時跟着爹孃在長安城裡逛街的感覺,只是那時年幼,無憂無慮,不像現在諸多情念聚於心頭,叫人不得安生。
孫心兒心中苦澀,不多留戀城中的熱鬧景象,徑直出了東門。
一股強烈鹹味的大風迎面吹來。
眼前海天相連,一望無際,孫心兒心胸登時開闊,忍不住仰天長嘯。
海濱小城,普通人家都靠打漁爲生,漁戶衆多,此時正是打漁的好時節。
眼前漁船競遊,帆影密佈,熱鬧之象,不遜於城中。
此時,一個身材高大,黑臉虯鬚的壯漢,正在海邊梳理漁網。孫心兒走了過來,開口問到:“敢問大哥,如何去方寸山?”
那壯漢竟不擡頭,只是呶着嘴,衝着旁邊甕聲說到:“爹,有人去方寸山。”
孫心兒轉過頭,五步遠的地方,一個身材矮小的乾瘦老頭,跛着腳走了過來,啞着嗓着問到:“誰?誰要去方寸山?”
孫心兒施了一禮,恭敬的說到:“老伯,是我,我要去方寸山。”
老頭兒斜了孫心兒一眼,皺了皺眉頭,說到:“你有多大道行?去方寸山做什麼?”
聽到老頭兒的話,孫心兒怔了怔,隨即答道:“我道行淺薄,去方寸山乃是拜師學藝。”
老頭兒哼了一聲,揮了揮手,說到:“既然道行淺薄,那就不要去了。”
孫心兒不解,再問到:“爲何道行淺薄,便去不得?”
老頭兒不屑地看了看孫心兒,低下頭收拾了幾下漁網,然後擡起頭,伸手指着大海,說到:“去方寸山要過驚龍灣,那裡有很多海妖,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去了,那是九死一生,你若是道行高,能保得住我們,那還勉強能去。你若是沒什麼道行,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們去做什麼?去送死麼?”
老頭兒說完話,瞪着眼睛,看着孫心兒。
孫心兒被老頭兒瞪得面上一紅,虛聲說到:“老伯,我,我也算有點道行吧。”
老頭兒眉毛一挑,大聲說到:“有點?有多點?那海妖可不是一般的妖精,前些年有個道士過海去方寸山,在驚龍灣硬是被一羣海妖給纏死了,小夥子,我看你年紀輕輕,可別把命送在這地方,還是趕緊回家孝順爹孃吧。”
孫心兒聽到此話,心中一黯,嘴裡卻喃喃說到:“我爹孃,就是被妖精給害死的。”
老頭兒聽到孫心兒的話,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拾掇起手中的漁網。
就在此時,遠處的海灘上忽然傳來一陣叫喊:“海怪上岸了,要吃人了,大家快跑,大家快跑啊!”
老頭面色一變,盯着遠方的海灘。
孫心兒也回過頭,看着叫聲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隻碩大的海魚,忽地從海里竄了上來,兩隻大鰭猶如雙腿一般,左右拍打着沙灘,哧溜哧溜地來回竄着。
那海魚在海灘上橫衝直撞,見人就吃,不一會兒,已經有三四條人命,喪生在魚嘴之下。
饒是孫心兒法力高強,閱歷甚多,也從未見過這海魚吃人的場面,一時之間,競是呆了。
此時,那老頭兒指着海怪說到:“你若是能降服這海怪,爲我們漁戶除了這個大害,我便送你到方寸山。”
聽到此言,孫心兒纔回過神來,眼見又有幾條人命要喪在魚口之中,孫心兒再不猶豫,擡手便是一個“金影佛珠”,一個金黃色的珠子,登時自指間發出,散射着燦燦金光,越過沙灘和衆人,“啵”的一聲,打進海怪的身體之中。
那海怪起初全身一震,隨即微微顫抖起來,全身也慢慢變成了金黃色。
不消片刻,那海怪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突然“砰”的一聲,整個身體爆炸開來,濺出一片一片的金色水珠。
那老頭兒看着這番景象,半張着嘴呆立在沙灘上,半天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衆多漁戶也都靜默了半晌,忽然齊聲爆發出一陣陣歡呼。
一羣一羣的人圍了上來,向孫心兒感恩道謝。
孫心兒面頰微紅,一一回言。
原來,那海怪在這東門海灘已出沒多年,每次出現總要帶走幾條人命,成爲漁戶的一大公害。
城裡的官府,也曾請人擺下祭祀大典,求天告地,將這尊甕神送走,但這甕神卻突然上岸,把那祭祀也給吃了。
後來,漁戶們合力花錢請了一個頗有些道行的和尚,欲降服那海怪,誰知那海怪得知了消息,再也不肯上岸。那和尚等了數月,只當那海怪已遠去,便離城而去。誰知和尚前腳剛走,那海怪便又上了岸,大開殺戒,惹得衆漁戶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那海怪被孫心兒一招而斃,形神俱滅,衆漁戶彈冠相慶,無一不樂。
此時,那乾瘦老頭兒好不容易擠過人羣,來到孫心兒面前,老臉微赧,抱拳說到:“敢問壯士大名?此前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壯漢多多包涵。”
老頭兒的話讓孫心兒微紅的雙頰更加發紫,趕忙抱拳回了一禮,說到:“老伯言重了,我姓孫,名心兒,老伯喚我孫心兒便可。”
老頭兒笑到:“壯士若是不嫌棄,小老兒這就送你去方寸山。”
一聽孫心兒要去方寸山,衆漁戶都爭相說了起來。
“我家漁船大,壯士去方寸山,坐我家船吧。”
“我姓王,人家都叫我海里王,我的駕船之術遠近百里都是聞名的,我送壯士去方寸山。”
“我三次送人去方寸山,我最清楚航道,壯士還是坐我家的船。”
眼看着衆人要把孫心兒拽走,老頭兒急了眼,扯着嗓子吼道:“你們亂什麼亂,壯士一開始是找的我家的船。”
孫心兒剛要開口,衆人又吵了起來,一時之間,又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