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木棉丘,偏西位置。
一座外牆貼上了白色雲母片,通體潔白如雪的城堡中,康拉德的妻子伊麗莎白,正坐在最高的塔樓寬敞的窗臺上,端着紅酒,眺望着遠處黑煙繚繞的帝都核心市區。
“哦,幹得漂亮哦,小丫頭。”伊麗莎白笑得很燦爛,金色如瀑布的長髮披散下來,蔚藍色的眸子閃爍着迷離的幽光,此刻的她,很美麗,很嫵媚,有着海妖一般讓人墮落的魅力。
一名同樣金髮碧眼,身形高大挺拔,長相頗爲英俊,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穿着一套正式的冰海王國風格的小禮服,手上帶着潔白的絲綢手套,揹着手,雙足微微分開,悄無聲息的站在塔樓的角落裡,猶如一頭忠誠的老狗,無比尊崇的注視着伊麗莎白。
亨利·瑟·史密斯,伊麗莎白的管家,也是她的頭號心腹。
伊麗莎白從冰海王國遠嫁德倫帝國,一同嫁過來的侍女、侍從、護衛、雜役、各色專業工匠,包括專門的珠寶師、皮具師、麪包師、烤肉師之類的專門人才,總數超過三千。
亨利管家,也就是這三千人的大總管,統籌他們的一切工作,其最終的職責就是讓伊麗莎白在德倫帝國過得舒舒服服、體體面面。
當然,作爲一個遠嫁的公主,她的身份和職責,當然不僅僅是成爲康拉德的妻子,不僅僅是一個生兒育女的工具,不僅僅是冰海王國和德倫帝國聯姻、結盟的象徵。
她更像是,冰海王國駐德倫帝國的第二大使。
她身邊,有一支精幹的情報力量,有一支精銳的刺殺力量,還有一些極其特殊的專業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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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也都由亨利管家統轄。
伊麗莎白有不少的小麻煩,全都是由亨利管家幫她輕鬆解決了。
比如說,五年前,康拉德迷上了一位芭蕾舞女星,偷偷爲她購置了一棟豪宅,還和她孕育出了‘愛情的結晶’!
就是在亨利管家的操持下,這位有孕在身的芭蕾舞女星和一位俊俏的詩人偷-情,卻被康拉德抓了個正着。憤怒如狂的康拉德親手幹掉了這一對兒可憐的情人,將他們的骨灰撒入了大沼澤,順帶着將他們的家人滅了個乾乾淨淨!
“一個小小的侯爵。”伊麗莎白抿了一口殷紅如血的紅酒,低聲的嘟囔道:“親愛的亨利,讓你在監察部的那些朋友,用最快的速度落實他的罪名……我的馬格南被送去了海德拉古堡,那麼,就送他去北邊的冰海荒島吧。”
亨利微笑着,輕輕的點了點頭:“如您所願,尊敬的殿下,他一定會被送去北邊冰海最偏遠的荒島,距離北陸雪之大陸最近的荒島。”
伊麗莎白輕輕的搖晃着酒杯,她輕柔的說道:“那就這樣辦吧……只是,真可惜,昨天鬧得這麼大,他居然活了下來。你說,他是運氣好呢,還是他的實力很強呢?”
亨利微微低頭:“不過是一個鄉下暴發戶,無論他是運氣好,還是實力很強,在您的意志面前,他和他的家人,都和螻蟻一般不堪一擊。”
伊麗莎白‘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她緩緩站起身,隨手將杯中紅酒往窗外一丟。
她輕盈的跳下了窗臺,輕鬆的說道:“去做吧,既然沒能殺死他,就讓他過得更悲慘一些……再殺死他。到了北邊,誰也救不了他,我們慢慢的炮製就行。”
輕輕的哼着歌,伊麗莎白突然‘噗嗤’一笑。
“讓人給瑪格送信,告訴他阿波菲斯宮被徹底摧毀了。”伊麗莎白得意的哼着小調:“如果不是他的出賣,馬格南也不會被髮配去大沼澤……這個陰險卑鄙的小-雜-種,先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心痛,然後……”
伊麗莎白‘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她輕盈的原地舞了一圈,淡淡的說道:“我要好好的泡個澡,然後,稍微休息一下,下午兩點,準時叫醒我,我約了北海公爵的夫人,去給……”
‘轟’!
巨響傳來。
這座城堡用一尺厚的橡木製成,用鋼板加固的城門被暴力擊碎。
大羣宮廷騎士猶如潮水一樣涌了進來,十幾名伊麗莎白的護衛騎士氣勢洶洶的迎了上去,還沒等他們開口質詢,那些宮廷騎士已經一擁而上,將十幾名護衛騎士毆傷倒地。
伊麗莎白和亨利同時跑到了塔樓的窗口,探出頭朝下面的院子望了過去。
大隊大隊的宮廷騎士不斷的衝了進來,他們迅速控制了整個城堡。
不僅僅是城堡內部,城堡外面的血木棉樹林內,也有大片的鐵灰色身影在搖晃。低空中,三架中型戰爭飛艇呼嘯着飛過,帶起的狂風將血木棉樹林的積雪掀起了大片白茫茫的雪舞。
“你們,大膽!”亨利指着下方的宮廷騎士大聲咆哮:“這裡是康拉德親王的產業,這裡是伊麗莎白王妃的別墅,你們怎麼敢!”
“這是僭越!這是叛亂!這是謀反!”亨利聲嘶力竭的咆哮着:“你們想要對尊貴的帝國皇室成員做什麼?”
幾名宮廷官員陰沉着臉,大步走進了城堡。
他們擡頭看着塔樓中的伊麗莎白和亨利,一名宮廷官員微微搖了搖頭:“尊敬的殿下,以帝國的名義!”
十分鐘後,伊麗莎白和亨利走出了城堡,來到了院子裡。
這座城堡的規模不大,塔樓也只有六層高,按照正常的速度,兩三分鐘時間,他們就足以從塔樓上下來。但是伊麗莎白和亨利故意放慢了速度,他們一邊下樓,一邊絞盡腦汁的商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陰沉着臉走出了城堡,站在門口的臺階上,伊麗莎白俯瞰着院子裡的宮廷官員和宮廷騎士們。
“這是一次叛亂?還是,更加可怕、骯髒的皇室內亂?”伊麗莎白的語氣很嚴厲,說出的內容,更是聳人聽聞。
“不,尊敬的殿下,沒有叛亂,也沒有……任何您所說的,那種可怕的罪行。”一名宮廷官員向伊麗莎白欠了欠身:“我們只是奉命,抓捕您的管家,亨利·瑟·史密斯!”
伊麗莎白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亨利管家挑了挑眉頭,作爲一個出身的家族世世代代爲冰海王國皇室效力的職業管家,亨利管家的專業性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依舊風度翩翩,依舊儒雅謙和,他很鎮定的向那宮廷官員點頭致意:“非常抱歉,因爲我的原因,給我的主人帶來了困擾。”
很雍容的微微一笑,亨利管家走下了臺階,伸出了雙手:“那麼,逮捕我吧,但是請不要破壞這裡的一草一木……而且,請大家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不要干擾我的主人的正常生活。”
伊麗莎白陰沉着臉,大聲的呵斥起來:“閉嘴,亨利,沒有人能夠從這裡將你帶走。”
她慢吞吞的,一步一步的走下臺階,直接走到了幾個宮廷官員的面前,瞪大眼,惡狠狠的,冰冷如刀的目光,逐個掃過這些宮廷官員的面龐。
“亨利,是我的管家,他,同樣擁有冰海王國的宮廷貴族身份。我很好奇,是誰下達的逮捕令?是誰,膽敢這樣做?警務部?監察部?哦,不,他們沒有這個權力!”
“狗,是不能咬主人的。警務部,監察部,他們無權對皇室成員或者他們的附庸貴族出手。”
“帝國貴族院?他們也沒有這樣的權柄……他們只是負責管理帝國的貴族事務,他們本身,對帝國的貴族,並沒有任何的執法權!”
“我的丈夫?他不會這麼做。”
“我丈夫的兄長?他會下令讓你們闖入我的居所,逮捕我的人?不,他不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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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丈夫的兄長,他還沒有做好撕破臉的準備。如果他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他肯定不願意背上一個欺凌自家弟媳的惡名!”
“那麼,費迪南殿下,我法律意義上的父親,他會有這個心情來刁難我麼?”
伊麗莎白歪了歪頭,笑了起來:“他肯定不會這麼做。”
“那麼,是馬塔殿下對我有意見?還是……那位一直對我和康拉德的結合充滿了怨氣的女皇陛下,她終於忍不住要向我下手了?”
站在伊麗莎白麪前的宮廷官員們一個個臉色變得極其古怪。
伊麗莎白說的這些話,好些話都有點大逆不道。
尤其是,關於帝國女皇的那一番評價……好吧,伊麗莎白是康拉德的第二任妻子,她可以被視爲是第三者插足,破壞了康拉德和第一任妻子的感情,最終康拉德和第一任妻子‘和平分手’,伊麗莎白和康拉德結合,並且生下了馬格南!
海德拉宮的所有官員和貴族都心知肚明,瑪格麗特三世對於伊麗莎白的感官極差,甚至伊麗莎白和康拉德結婚這麼多年了,瑪格麗特三世甚至一次都沒有接見過伊麗莎白!
但是,這種皇室秘聞,你可以做……但是在大庭廣衆下說出來,這就不應該了!
在這一瞬間,不僅僅是這些宮廷官員,就連在場的好些宮廷騎士,都很想拔出刀子,割掉伊麗莎白的舌頭——請您,能否閉嘴,不要胡說八道?
“抱歉,殿下,下令逮捕亨利閣下的,是下洛克森侯爵,喬·馮·威圖閣下!”
幾個宮廷官員同時向伊麗莎白深深的鞠躬行禮。
伊麗莎白和亨利同時露出了極度迷茫的表情,兩人猶如傻子一樣呆呆的看着深鞠躬的宮廷官員們,過了好久好久,伊麗莎白才發出了一聲尖銳的、不可置信的怒吼。
“那個肥頭大耳的蠢貨?”
“憑什麼?”
“他憑什麼,可以命令你們,來逮捕我的人?”
幾個宮廷官員直起了身體,他們帶着一絲微妙的苦笑,異口同聲的說道:“喬·馮·威圖閣下,此刻掌握鎮國神器黑林格爾的殺戮……他,有權調動帝國的一切武力,發佈一切命令,實現他的一切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