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木棉堡。
肉體爆碎的聲音,就好像一門臼炮轟擊的炮鳴。
驢子侯爵化爲一蓬輕盈的紅霧,染紅了喬小樓門前的積雪草地,染紅了對面小樓的半片牆壁。
棱堡外牆上,幾個禁衛同時發出大聲的咆哮喝罵。
‘鏗鏘’聲中,十幾名身穿全套甲冑的禁衛,從內牆的內窗內飛掠而出,帶起幾抹殘影,頃刻間就到了喬的身邊,將他團團圍住。
高亢的警號聲響起,棱堡的內牆上,一道道碗口粗細的黑色紋路浮現。
虛空中,有詭異的‘嘶嘶’聲傳來,虛空在蠕動,世界在扭曲,空氣變得渾濁,光線越發的昏暗。一股可怕的壓力從離地千尺的空中緩緩壓下,壓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壓得整個棱堡都發出了低沉的震鳴聲。
就好像,有一頭龐然大物從空中緩緩降落,想要撕裂虛空,直接降臨血木棉堡。
空氣受到擠壓,頭頂上方的空氣變成了奇異的渾白色,然後大片黑霧瀰漫開來。
在黑霧中,一對兒猩紅色眼眸亮起。
長度超過百尺的眼眸閃爍着詭譎的幽光,凝視着整個血木棉堡。棱堡內所有人,無不覺得這血色的眼眸在盯着自己……不懷好意的盯着自己。
那是一種上位的掠食者發現了食物後,貪婪而飢渴,迫不及待想要吞噬點什麼的兇殘目光。
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只有一隊六名突然出現的海德拉秘衛,他們騰空而起,站在了棱堡的幾座哨塔上方。他們胸口懸掛的造型奇異的九頭蛇徽章散發出淡淡的黑色光芒,抵擋了一部分從空中降下的壓力。
“喬·容·威圖……你怎麼敢……在血木棉堡殺人!”棱堡正中的高樓頂部,海德總管推開窗子,歇斯底里的朝着喬的方向怒聲呵斥!
“你等着,你等着……不管你身後有誰撐腰,你敢在這裡殺人……你,你……”海德總管擡起頭來,萬分忌憚的看着天空黑霧中那一對兒碩大的猩紅色眼眸:“你……你……從來沒人敢在血木棉堡搗亂,從來沒有!”
喬擡頭看着那一對兒巨大的猩紅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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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對兒眼眸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他隔着一層厚重的虛空屏障,在這個世界的維度之外鎖定了喬。
這是一種格外離奇的感知,喬對於這些知識是一竅不通,但是‘緋紅’的本能,直接讓喬明白了這一對猩紅色眼眸的存在方式,更是大致盤算出了,要如何才能撕開這一層虛空屏障,如何才能攻擊到這一對眼眸的本體!
不過,那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
喬如今擁有的,不到一千萬磅的肉體力量,相對於所需的這股力量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海德總管直接從窗子裡跳了出來,他落在了附近的一棟小樓屋頂,幾個跳躍後,就來到了喬的身邊。他壓低了聲音,怒聲吼道:“你觸動了血木棉堡的最後一道防禦……我看你怎麼收場……”
那一對兒猩紅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喬,恐怖的,原始的,野性的,充滿了混亂、混沌、邪惡的負面氣息的壓力從天不斷降落。
整個血木棉堡內死寂一片。
哦,只有那六位海德拉秘衛,他們伸手握住了身上懸掛的九頭蛇徽章,緊張而謹慎的看着空中的那一對兒巨大的眼眸,低聲的唸誦着秘咒。
巨大的猩紅色眼眸閃爍了一下,被喬一拳轟出的紅霧紛紛揚揚的飛起,化爲一縷縷紅色霧氣鑽進了高空的黑霧。
一聲若有若無的低沉嘆息從黑霧中傳來,然後扭曲的虛空逐漸平復,搖動的世界變得安寧,恐怖的壓力逐漸消散,高空中混亂的能量波動一點點的平靜下來。
黑霧和渾白色的空氣回覆了正常,那一雙猩紅色的眼眸深深的看了喬一眼,然後伴隨着黑霧逐漸消散。
被嚇得渾身冷汗淋漓的海德總管呆呆的擡頭看了一陣子天空,然後他猛地抓住喬的胳膊,聲嘶力竭的尖叫着:“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啊,今天我們的運氣真不錯,大家的運氣都很好……哈,他居然就這麼返回了。”
“哈,哈,哈……只不過,抽取了一個倒黴鬼當做獻祭……啊,在我所知的,他過往的十七次降臨中,這是代價最小的一次。”
“該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你,喬·容·威圖,你未來一個月,別想走出你房間一步……我宣佈,關你一個月的緊閉……你只有黑麪包和清水,你別想碰一片肉,別想碰一片青菜,別想碰一滴黃油、一片奶酪!”
海德總管歇斯底里的叫罵着。
六名額頭上滿是汗水的海德拉秘衛從哨塔上跳了下來,他們落在喬身邊,一個個神色不善的看着喬。
更多的負責血木棉堡日常管理的宮廷官員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他們一個個手舞足蹈的叫罵着,他們一個個雙眼噴火,那樣子就好像恨不得將喬撕碎了吃掉。
老麥、航海家等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遠處。
喬剛剛的作爲,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一個十八歲,初出茅廬,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社會閱歷,在帝都也沒有任何後臺、任何靠山的鄉巴佬小鬼……他剛剛沾染了大麻煩,剛剛被送入血木棉堡這種皇家監獄中……
這樣的小鬼,正是一塊鮮嫩豐腴的小羊羔肉,正是應該任人宰割的小嫩肉!
他怎麼敢,怎麼敢在這裡……當衆殺死一位……老前輩?
且不說昨天的歡迎茶會上,老麥、驢子侯爵等人聯手施加的壓力,他們通過話術,通過不斷的暗示,對喬施加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喬怎麼敢……如此輕率的,殺死驢子侯爵?
而且,驢子侯爵雖然不以武力見長,但是他家大業大,他進入血木棉堡之前,他就已經是實打實的五階超凡。
雖然,養尊處優的驢子侯爵從未生死拼殺過,從未認真打熬過自己的戰力,他在五階超凡中,絕對屬於墊底的那一類……但是他怎麼可能,被喬一拳打死?
而且,血木棉堡內有帝國皇室一代一代不斷加持的‘海德拉印記’,喬在這裡殺死了驢子侯爵,第一時間引發了某些可怕存在的注意。
那些可怕的、不可言、不可說、不可視、不可聞,甚至在有些特殊時刻,連想都不應該想起的存在……他們古老而腐朽,他們強大而邪惡,他們是混亂和墮落的象徵,他們貪婪且殘暴酷虐……一旦引發了他們的注意,這就不是死上三五個人就能解決的問題。
十五年前,在血木棉堡,有一個倒黴蛋引發了某位恐怖存在的注意,那一次,帝國皇室秘密獻祭了一百名金橡教會的教士,用他們‘虔誠而強大’的靈魂,以及他們‘純淨而芬芳’的血液,這才安撫了那位存在,讓他收回了投注在血木棉堡上的目光。
而這一次……喬打死了驢子侯爵,他已經引來了某位大恐怖存在的注意,付出的代價,居然僅僅是被打死的驢子侯爵的血和靈魂?
“這個……該死的小鬼,他到底,有什麼毛病!”老麥氣急敗壞的,一拳轟在了自己小樓的外牆上。
‘嘭’!
小樓外牆上黑色的紋路閃爍,老麥的拳頭上的皮膚裂開,一團血花在外牆上爆裂開來。
“我需要這小鬼更多的資料……他……很可能得到了某位的……眷顧!”老麥咬着牙,低聲嘟囔道:“事情有點不對……我需要這個小鬼更多的、更詳細的資料……順便,驢子死了,他的那一份,就不該繼續拿下去……讓他的人,去試探試探這小鬼。”
聚集在老麥身邊的航海家等人緩緩點頭,他們一個個很是忌憚的,遠遠看着喬,腦子裡翻騰着無數的念頭。
“進去!”海德總管粗暴的推搡着喬,他朝着喬嘶吼怒罵:“滾進去!混蛋,你剛纔的所作所爲,我會向梅林總管彙報,以後有你的好日子……小混蛋!”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現在的帝國年輕人,都像你這樣的話,帝國就完蛋了!”
“沒有任何原因,殺人?”
海德總管氣急敗壞的,狠狠一腳踢在了喬的腿上:“滾進去,我說關你一個月緊閉,就一定要結結實實的關上一個月,誰來說情都不好使!”
喬閃爍着金屬寒光的雙手一把扣住了海德總管的腦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硬生生拎着他的腦袋,將他提了起來。
附近的海德拉秘衛、宮廷禁衛和宮廷官員們同時怒吼,海德拉秘衛們直接擺出了攻擊姿勢,一名秘衛厲聲喝道:“喬·容·威圖……放下海德總管,否則,我們有權將你格殺當場!”
喬輕輕的搖晃着臉色慘白的海德總管。
他看着四周蓄勢待發的一衆秘衛和禁衛,搖頭道:“我有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對我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以前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我知道了!”
“嚇,再殺一個血木棉堡的總管,大概也就是一枚三等金橡葉功勳獎章的事情?”
搖搖頭,喬冷淡的說道:“我申請啓動《貴族法典》功勳頂罪程序……我有極其重要的,對帝國有戰略性價值的事情要彙報。”
“我要見薩利安殿下……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見到薩利安殿下!”
“這關係着帝國軍隊的戰力提升,對梅德蘭大陸其他各國形成戰略優勢的大計劃!”
“按照《貴族法典》……我的要求,必須第一時間轉遞給薩利安殿下!你們若是膽敢有任何的隱瞞……德倫帝國所有貴族,將對你們加以最嚴厲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