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令她感到意外的,還是那個陪她一起來的傢伙,來福的主人。萬萬沒想到這個連三文錢也看在眼裡的傢伙,居然也是一名修士!趙潤兒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虧她先前還打算這將這傢伙的靈寵給如何拐帶走,眼下看來幸好還沒來得及下手,否則她的下場一定不會比先前那幾個不開眼的傢伙好多少。趙潤兒心中不禁後怕不已。
不過據她看來,那老者其實並不是真心要蘇嶺賠他的東西,更何況他既然有本事造出這麼多機關獸,那爲何這些機關獸圍攻來福的時候他不幫忙出聲喝止,所以這裡邊他本人也是有責任的。
趙潤兒眼珠咕溜溜一轉,直接上前抱住老者的手臂撒嬌道:“那依老伯你的意思呢?老實跟您說啊,我們兩個賠錢是沒有,賠命呢,也捨不得。
何況小女子還等着您老出手救命呢?再者說了,您就算收了我們這兩條小命,又能派什麼用場呢?所以您到底想要我們兄妹做什麼,乾脆就直說,也免得讓我這位實心眼的兄長爲難。”
老者不禁失笑道:“你這鬼丫頭,莫不是生了一副七十二個竅的心肝?你是怎麼瞧出來我有別的打算的?”
趙潤兒一撅嘴:“本來麼!像老伯您這樣的世外高人,剛纔是完全來得及不讓來福闖這麼大的禍事的,可您偏偏只是在一邊瞧熱鬧,這還不是再明顯不過?”
“哦?如此說來,倒是老漢我的不是了?”
“那也不是這麼說。我只是覺得,您要是有什麼想法,乾脆就跟我們直說,也免得讓我們兩個小輩胡思亂想不是?”
聽到這裡,老者朗聲一笑:“老漢我本想借此試探一下你們兩個的心性如何。我可不想勞神費力的救一個不值得救的人。既然被你這小丫頭看穿了,那就算了,純當你們過關了就是。”
老者從趙潤兒懷中抽出胳膊,啪啪的擊了兩下掌道:“都起來吧,別裝了!”
然後就在蘇嶺驚愕的眼神下,方纔還支離破碎散落一地的那些機關獸的殘肢,竟然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只不過轉眼之間,又重新變回了一具具完整的機關獸。
彷彿剛纔的那一幕根本就沒發生過,而那支最先迎上來的機關狗,更是跑到老者面前蹲坐下,拼命的擺尾巴吐舌頭,大有邀功的意思。
縮在蘇嶺懷裡的來福則不禁用小爪子揉了揉眼睛,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屋中的機關獸們得了主人的吩咐,便重新退了下去。
一頭機關牛就在蘇嶺他們面前縮頭收尾,變成了一張樣式頗爲古樸的長桌。而其他的機關獸也同樣變成了屋內各種各樣的陳設,就連那隻聒噪的八哥,也落在了桌面上,變作了一支蠟臺模樣。
蘇嶺這才知道這些傢伙都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他好奇的摸了摸那張長桌的桌面,桌子卻往旁邊挪了兩步,似乎是怕癢一般,逗得他忍俊不止。
老者悠然的說道:“老漢獨居寂寞,閒暇之餘便做了這些小東西出來當個伴。雖然有時候也嫌它們太過鬧騰,但總好過回來以後,屋子裡死氣沉沉的連個動靜都沒有。”
蘇嶺豔羨的道:“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那您老的這份手藝可真是神了。若是讓不知道的人見了,非得以爲是活物不可,小子我剛纔也被嚇了一跳!”
這世間的的孩子誰不曾有過一兩件玩具,就連那些肚子都填不飽的娃娃,也會尋一根竹枝木杖回來,跟小夥伴一起玩一把騎木馬的遊戲。
而面前的這位老者竟然因爲不耐寂寞,便給自己製作出了這樣一羣活靈活現的機關獸作伴,若是讓那些孩子們見着了,還不知會喜歡成什麼樣。
“可這些東西畢竟是死物啊,老伯,你的兒女怎麼沒陪在你身邊呢?”趙潤兒卻並不怎麼喜歡這些機關獸,即便做的再逼真,畢竟不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比起來,她更喜歡像來福這種摸上去毛絨絨的小東西,想到這兒,她又不自覺地擼了來福一把。
又來了!
來福連忙往自家小主人那邊躲開,這一天下來,它都快被摸出陰影來了。人家好歹也是頭靈獸,不是家裡養的那種小貓小狗,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聽到趙潤兒問起關於兒女方面的事情,老者沉默了片晌。
屋內的氣氛略有些凝重,蘇嶺見狀連忙轉移話題,躬身一禮道:“前輩,是晚輩等疏忽了。這半天還未曾知道前輩的名姓,實在是太失禮了。”
老者展顏一笑:“小後生用不着這麼多禮,老漢我姓杜,是個手藝人,名字已經許久沒用早就忘了,你們就叫我聲杜木匠就好。”
杜木匠?
蘇嶺和趙潤兒兩個人面面相覷。這名字怎麼聽也不像是正經稱呼。不過看到屋子裡面到處散落着的大大小小的木料,還有那些堪稱是巧奪天工的機關獸,好像這麼稱呼也沒錯。
趙潤兒瞪大了眼睛問道:“老伯,你真的只是一名木匠?”
杜木匠眯着眼笑道:“怎麼,看起來不像嗎?”
他順手拍了拍掛在腰上的那些工具,斧鑿鋸子叮噹亂響。
“可是……”趙潤兒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可是,您老不是修士嗎?這身份拿出去,憑誰不得敬您三分,爲什麼還要做木匠啊,這活計……也太辛苦了。”
趙潤兒其實有幾分意思沒好說出口。
士農工商,在大晉百行百業之中,木匠這行業屬於第三等人,還要低於那些種田的農夫,是真正的下業。
“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讀書人的地位自然無人可以質疑,而農人所指的也並非是那些房無半間地無一隴的佃戶,家裡不趁個幾百上千畝地,出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以務農爲業。
而商賈雖然更排在工匠的後面,可在錢財方面卻比農、工兩業舒服的太多。朝中大多數的文武官員家裡都有自己的生意,有些富商巨賈甚至可以與地方上的官員平起平坐,真正的地位遠在工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