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便收拾收拾離開村子,回頭若是有人問起我,大夥只推說一概不知就是了。
“今日就走?”李村長不免又驚了一下,至於蘇嶺口中所說的危險,他倒不是特別在意,就算是殺人無算的悍匪,動手殺人也總要有些緣由吧。
魚嘴坳這裡的百姓向來與世無爭,日子又過的貧苦,實在沒有什麼值得惦記的。
“那大牛的傷怎麼辦?”李老實並沒忘記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早跑來。
蘇嶺去牀前俯身探了探王大牛的鼻息,又裝模作樣的把了把對方的脈門,其實他並不懂得如何把脈。
只是村人們感覺所有的大夫都會把脈,這個動作會讓他們感到安心,所以他也只好從善如流。
雖然不會把脈,可蘇嶺也能感覺到對方的脈搏跳動有力。
怎麼看都不像是馬上要死的樣子,便對李村長笑笑道:“沒什麼大礙了,估計一兩日內就能醒過來。”
不過他失血太多,估計要將養些日子,離開之前我留個方子下來,讓他家裡人照方用藥,平日再多熬些魚湯給他滋補,慢慢也就好了。
李村長不捨的道:“蘇哥兒,你真的要走?不走不成麼?我知道咱們這小村子留不住你,哪怕再晚走兩年也成啊。”
蘇嶺沉默了片刻後:“我也捨不得離開這裡,不過我真的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李大叔,相信我,我走了對大家都好,就是沒這檔子事,這兩日我也是要走的。”
只是原來打算把我這院子留給桂香姐做嫁妝,眼下卻是不能了,留着反而惹禍。
村長李老實回村裡叫了幾個後生來將王大牛擡回去安置,這邊蘇嶺已經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
他本來也沒有多少家當,無非是些乾糧和換洗用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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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福,咱們走吧!”蘇嶺喚一聲還有些戀戀不捨的來福。
背後的小院燃起熊熊火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出山的路上,等到村長家的桂香姐等人聞聲趕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大火焚燒過的餘燼。
至於魚嘴坳的姑娘們對他的不辭而別究竟會有多少怨念,蘇嶺自然是一無所知。他現在正在煩惱的是天地如此寬廣,光是眼前就有三條岔路之多,可他卻是該往哪裡去呢?
人生總會面臨許多次選擇,而這些選擇的結果將會迥然不同。
譬如當年的蘇嶺如果沒有跟自己的師父上山入門,又或者是沒有遇見來福,沒有僥倖在後山祖師洞中避過滅門之禍,後來發生的事都會不一樣。
這一次他又來到了選擇的岔路口,往南是回大南州的方向,也是他的家鄉和宗門,往北則是去往大晉的國都天京,也是大晉最繁華的所在,而沿着沐江一路向西卻是蒼茫羣山。
蘇嶺低頭看看來福,問道:“來福,你說我們該往哪走纔好。”
“唔?”來福茫然不解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蘇嶺寵愛的摸了摸自己小夥伴的腦瓜皮,順手摘去一粒蒼耳,啞然失笑道:“果然這個問題對你也是太難了吧。”
來福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伸出小爪子去掏主人的包袱。雖然一大清早就已經吃過了一頓美食,不過分量還是太少少,算不上是正餐,此刻的它又感覺肚子餓了。
蘇嶺無可奈何的道:“來福,我們是在逃命欸,你好歹也剋制剋制自己的飯量。吃得太多到時候跑不動,可別怪我把你一個人丟下。真是的,天天吃那麼多東西,個子也不見長,也不知道都被你吃到哪裡去了。莫非你肚子裡藏着個無底洞不成?”
來福纔不聽主人的抱怨,它手腳麻利的解開面前的包袱,從裡面抽出一條魚乾,吭哧吭哧的嚼了起來。主人愛往哪走往哪走,只要有的吃,它才懶得去管呢。
大南州是不能回的,巫神教的勢力太大,況且無能爲師門報仇,現在的蘇嶺也沒臉回去,那麼是往北還是往西呢?蘇嶺不禁躊躇。
望着包袱裡的魚乾,他忽發奇想,乾脆就讓老天爺來決定好了,假如師父還活着的話,這個辦法他也一定會喜歡。
蘇嶺從包袱裡掏出兩片魚乾,學着清虛給人算命時拋銅爻的動作,閉上眼睛將兩片魚乾往天上一擲,心中默唸兩片魚背朝上就是向北,魚腹朝上則是往西,若是一正一反則是重新再來。
“吧嗒”一聲,魚乾落地。
蘇嶺卻不禁詫異,明明丟了兩片出去,怎得卻只有一個聲音。
待他睜開眼時,卻又好氣又好笑,另一片魚乾還未等落地,便被來福抓住,一口塞進了嘴裡。蘇嶺拍了它的爪子一下“別鬧,我正要算一算該往哪去呢?”
來福嚼着魚乾,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眼睛卻咕溜溜的盯着另外一片。
“算了!”蘇嶺泄氣的道,估計再擲下去也還是填了來福的肚皮,見另一片魚乾的魚頭正指向正西偏南一點的方向,這大概也是天意吧。
他將包袱重新背在了後背:“走了,我們往西去吧。我曾聽師兄們說起那邊也有不少修行宗門,正好過去瞧瞧。興許還能尋到兩位師兄的消息呢。”
想到這裡,蘇嶺也不禁興奮起來,用腳尖挑挑懶洋洋的來福:“快走了,去前邊尋個集鎮,我請你吃頓好的。”
來福聞言便是眼睛一亮,一個軲轆爬起身,當即便衝出幾十步去,見蘇嶺沒有第一時間跟上來,還不耐煩的做聲催促,蘇嶺的嘴角不由得向上翹起。
雖然說是倉促出逃,兩小看上去卻很是輕鬆,並無太多狼狽之感。
蘇嶺年紀雖然不大,已是屢經劫難,對於生死方面的事情看得極淡,而且師父當年也曾說過,所謂的修行從來就沒有坦途,一路的風雨磨難其實都是考驗。
尤其是這兩年在魚嘴坳日子過的安逸,他正盼着能有點什麼事情驗證一下自己修爲的進境,就像是用磨刀石擦亮劍鋒一樣。
若不是擔心會牽累村裡的無辜百姓,說不定他都不會逃,至少也得先動手試試對方的深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