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恐怕我們也用不着向什麼人交待了,我從總督府裡離開的時候聽說大石人他們的王子也遇刺了,眼下生死不明。”
“哐啷!”
王副使手中的茶盞墜落在地,口中囁嚅道:“這……這怎麼可能?”
“可知是誰出的手!”李國銳問道。
“此言當真?”陶樂文神情極其凝重:“蘇校尉你又是由何而得知?”
蘇嶺也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是在大石王子的寢室裡聽來的。
他審慎的道:“我護送公主離開時,總督府裡一片混亂,禁絕出入,應該確實是出事了。我稍通大石言語,聽說是王子遇刺,不過並未親眼目睹。”
陶樂文聞言鬆了一口氣下來:“凡事眼見爲實耳聽爲虛。”
蘇校尉既然不曾親見,此事便不可輕信,更不能隨意以訛傳訛。
不過想來總督府那邊近來多事總是不錯的。
他將頭轉向九公主溫芷,和聲道:“聖人有言,君子知命不履險地,殿下既是覺得總督府那邊不太安全,選擇回來暫避幾日也是不錯的。”
凡事不求有功先求無過,一切都以穩妥爲上,這是官員們的通病。
陶樂文入官場的這幾年,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通世務的窮書生。
他既不會輕信別人告訴他的消息,可也不會坐視不理。
總之,還是再確認一下消息的真假纔好。
何況大石王子要是真的遇刺身亡的話,使團此行的意圖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儘管他並不怎麼喜歡這位無禮倨傲的大石王子,可若新郎官都沒了的話,公主又能嫁給哪個去。
到時候這數萬裡奔波幾番出生入死的艱險全都化作了徒勞。
一個人在某件事上投入的時間和精力越多,也就越不甘心承認失敗,現在的陶樂文便是如此。
吩咐人先將公主先送回房內歇息之後。
陶樂文放下手中的絹帕,接過王副使遞過來的一杯粗茶,呷了兩口,壓了壓喉嚨裡的燥意後緩緩說道:“我等如今身處異鄉,人生地不熟,一切自當以小心謹慎爲上,蘇校尉所言之事,無論真假,我們都不可輕視。”
“李校尉!”
“我在!”
“你去吩咐衆將士們這幾日要多加防備,既是有人敢到總督府裡面去行刺殿下和那位大石王子,難保不會追到咱們這裡來。”
“我遵命!”自從聽說蘇嶺帶領的狼騎折損了一多半後,李國銳就已經不敢輕視那些未曾謀面的刺客了。
“王副使。你去找幾個夠機靈的屬下,想辦法去城裡面打聽一下總督府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校尉和蘇校尉他們手下的將士不通大石言語,就算去了也聽不懂。
王副使笑着應了,只要不用他上陣去和人廝殺,打聽些消息而已,還是很容易做到的。蘇嶺猶豫了一下開口:“陶大人,其實我也能說些大石人的言語……”
“不必了!”陶樂文拒絕道:“蘇校尉,對於你我另有安排。”
陶樂文頓了頓:“你還是安心在營地鎮守,殿下的安危要緊,有像蘇校尉這樣的高手在,大家也會放心些。”
蘇嶺如今已是使團中公認的第一高手,就連李國銳也對此絲毫沒有意見。一路上的戰績毫無疑問的證明了這一點。
“對了,王副使,使團中的糧食可還充足?如果充足的話,這幾日儘量讓大家少出門。多事之秋,一動不如一靜。”
“大人但請放心,前幾日才下官纔剛命人購置回來一批糧食,本想是留作公主成婚以後返程之用,吃個十天二十天的沒什麼大問題。
大石這邊秋收的季節跟咱們大晉差不多,眼見着這兩日新糧食馬上下來,集市上的商家都在急着處理陳糧,價錢比之前便宜了不少。
只可惜咱們攜帶不便,要不然還應該多采買些備着纔好,戶部郎官出身的王副使,一提到本行就兩眼發亮。
“這些事情你內行,我就不多插手了。”陶樂文點了點頭道。
“不過此事萬不可輕忽,使團里人吃馬嚼的,每一日的消耗都不在少數,城內如今情況不明,咱們還是有備無患。”
陶樂文所說的是老成之言,王副使也是連連點頭。
眼見着所有事情都已安排下去,陶樂文也有些乏了,便吩咐道:“時辰已經不早,大家先回房歇息去吧,待天亮以後,再各自分頭做事。”
周校尉,你去吩咐今夜值守那些人,讓他們口風緊些,不要將殿下回來的消息走漏出去!
“喏!”
……
八沙拉袞城的夜晚枯燥而單調。
城中的居民們遵循着真神教的教義,每日到了晚禱的時間後,街道上的那些店鋪就紛紛關門閉戶,而路上的行人們也都忽然消失不見。
這裡不像是在大晉或是西域,歡樂的歌舞和飲宴能夠一直持續到天明,就連艾米爾的總督府也很少有例外的時候,或許這也是艾米爾厭惡真神教的原因之一。
王子昏迷不醒,首席書記官也不知去了哪裡,總督府中沒有人敢於違拗兩位大牧者的意願。
儘管那些忠心的侍衛還在試圖着保護自己的王子,但是也就僅此而已。
八沙拉袞是艾米爾的城,也是真神教的城。
但相對於掌控這座城市才只有數年時間的艾米爾,真神教在城中的根基要深厚的多。
在這座城市裡,艾米爾所謂的心腹就連一千都不到,而真神教卻擁有數萬信徒,其中包括商人、僕從、工匠、農夫、甚至是奴隸。
若不是顧忌到大帝的存在,以及那位多智近妖的帝國宰相,真神教想要對付艾米爾,不會比踩死一隻螞蟻更難。
菲拉斯望着躺在軟榻上的艾米爾,憐憫的嘆息道:“貪婪是世人身上最大的原罪,它所帶來的後果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王子殿下,向真神懺悔你的過失吧,或許有一天你會得到他的寬恕。”
艾米爾的眼眶幾乎要被瞪出血來。看到站在菲拉斯牧者身後的魯娜,他已經明白了暗算自己的人是誰。
如果目光足以殺人的話,魯娜早已被他切成了無數片。
魯娜則心虛的盯着地面,不敢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