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地段好,房舍修葺齊整的更是張口便要價四五百貫之多,而且看房主的意思還沒得什麼商量,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遠遠超出了蘇嶺的心理預期。
那個帶蘇嶺看房子的牙人對他說道,房價瘋漲其實不過纔是這半月左右的事情。
此前不知從誰那裡傳出了大晉要與大石兩國和親的消息。
這樣一來,兩國之間的緊張關係勢必會緩和一段時間,而金城關裡冷落已久的西域貿易也會重新興盛。
到時候,來往和定居的客商數目都不會少了,他們可都是需要落腳的地方。
而城中那些消息靈通的人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城裡的房舍價錢纔會一日數驚。
若是不出意料的話,這才只是開始,接下來且還有的繼續漲呢,所以蘇嶺要是真心要買的話,還是早些出手爲好。
蘇嶺這才恍然大悟。
那牙人說的不無道理,可問題是蘇嶺真的沒錢,他囊中的一百多兩銀子,原來以爲已經是足夠了,現在卻連一半的地方都買不下來。
他這些年一直任職宗門,雖然每月的十五兩銀子的餉俸並不算微薄,將主那邊也多有賞賜,
可蘇嶺本身是個不太重財的人,平時很少動那些不義之財的心思,便是剿匪時的收穫,也大都給手下的弟兄們分了下去。
這樣做雖然爲他在營中贏得了個好名聲,將主那邊也更加器重於他,可手頭並無多少積蓄也是真的。
況且他還養着獠牙這麼一個吃肉的大戶,燒錢的祖宗。
別人的坐騎無非是吃些乾草谷麥,至多再加上些豆子和雞子,就已經算是最頂配的飼料了。
可獠牙吃的是什麼?頓頓都離不了肉食。
從前年身子長成了以後,更是兩三頓就能吃掉一整隻活羊。至於雞鴨一類的,只能當做是零食添頭,算不上是正餐。
西北這邊雖然牛羊肉的價格比較賤,那也只是相對而言。
若是擱在天京那邊,一斤羊肉的價錢都要七八百文之多,而金城關卻只需要兩三貫錢便能買一頭活羊回來,差別不可謂不大。
可若是讓獠牙放開了肚皮吃的話,一個月怕不要將近三十隻羊,以蘇嶺現在當校尉的那份俸祿,還不夠伺候獠牙自己的。
幸好有將主那邊的招呼,營中每五日便會爲獠牙準備出一隻羊來,再加上出城的時候,獠牙自己也能獵捕些野物,這纔算磕磕絆絆的將這個傢伙給養大了。
然而蘇嶺並不後悔,除去獠牙父母當年的恩情不算,便是獠牙自己也曾幾次三番的相救自己,與其說獠牙是蘇嶺的坐騎,還不如說它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兄弟。
既是兄弟,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可這住處的事情怎麼辦?蘇嶺不禁犯了難。
在回家的路上,蘇嶺憂心忡忡,任着獠牙將他帶到了馬行街上。
獠牙如今在城關中也算是小有名氣,許多人都知道城中有這樣一頭巨狼,不過從不見它傷人,所以慢慢也就習慣了。
只不過還是很少有人敢湊到獠牙的身邊近處,人流涌動的街頭上,竟是給蘇嶺這一人一騎李圍騰出了不大不小的一片地方。
曾經冷落過不短時日的馬行街,近來重又興旺了起來。
街市上的商人們賣力的售賣着自己的貨物,各色珍稀的瓜果、香料、珠寶、銅器、琉璃、皮毛、玉石擺滿了一整條街。
最近大晉九公主的車駕停留在金城關的驛館中,隨行的侍從沒少從這些商人們手中採買各種西域貨物,所以他們也叫賣的格外起勁些。
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的貨物如之前的那幾個幸運兒一般通通被公主買下呢。
那些壯着膽子高舉着自家的貨品湊到近處誇耀的夥計們統統被蘇嶺無視了。
也只有這些眼裡只有錢財的傢伙纔敢無視兇猛的獠牙,一直到他被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子給迎面攔了下來。
“哈哈,這不是袁校尉嗎?怎麼今日有空到街上閒逛,李某可是有日子沒見你了!給我說說,最近你都跑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對面這個粗壯漢子,正是九公主的隨扈,殿前司校尉李國銳。
蘇嶺從獠牙背上躍下:“原來是李校尉,方纔在下在想些家事,竟是沒有留意到尊駕,多有失禮,還請恕罪!”
李國銳毫不見外的上前一把攬住蘇嶺的肩膀,朗聲笑道:“都是些武夫,少來這些虛言假套的花活兒。你說巧不巧,昨天某還跟陶大人提到了你,今日就恰好撞上了。”
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你是走不了了,一會兒找個地方好好喝他幾杯,不醉無歸!
蘇嶺苦笑道:“這個怕是要讓李校尉失望了,小弟並不擅飲酒,怕是無法讓李兄盡興了,不如另換一位酒伴?”
李國銳瞪眼道:“少來這些,李某喝酒的時候就圖個人合適對脾氣,今天我還就看上你了,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難道你還敢瞧不起我李國銳不成?”
見李國銳發了性子,蘇嶺也實在無法拒絕了,只得跟在他的身後去了一家胡人開設的酒肆坐下。
酒肆裡的胡姬俱是眉眼通透之輩,從兩人的舉止打扮上不難辨認出他們軍將的身份,沒等開口吩咐,便手腳麻利的將一壺壺酒水端了上來。
李國銳提起面前的雙耳長頸壺,如同渴馬奔川一般將整壺酒都倒入腹中。
這才皺眉道:“把這些酸酸澀澀的玩意兒都給我撤下去,只有女娘們纔會喝這些東西。把你們店裡最好的燒酒都給我端上來,先給我來一隻烤羊,給外面的那個大傢伙也同樣來一份,剩下的小菜只要老子不說停,你們就只管上!”
穿着單薄的紗衣只能勉強掩住羞處的胡姬聽到李國銳如此吩咐。
眼中頓時一亮,知道自家是來了豪客,一雙眼睛裡的春意幾乎能擰出水來,有意無意的將豐潤的身子往李國銳身上靠去。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李國銳的注意力顯然並不在她身上。
咕咚的飲了一大口碗裡的燒酒,李國銳暢快的道一聲:“爽快!袁校尉,你也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