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來不及說開,地面又是一陣發亮。這一下,巴赫多等人不明所以,都驚得跳了起來。
然後,人羣中央又傳出驚呼跟埋怨聲。
“別、別又擠了。”
“啊!外頭的都出去點!”
於是,巴赫多又被人羣擠得往外連退,最後,他站在一隊大漢前方,和那隊臉上都有一個刀疤的大漢們面面相覷。
苗玉龍看着擠滿空地的人,一臉鐵青。
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光一散,這些人就像憑空出現般,一批接着一批的出現在空地中央,前一批的人,被後一批到的人往外擠,就像空地中央有一扇門,這羣人則是一批接着一批,從這扇門內不斷的涌出……
苗玉龍本來以爲是敵人,但是,那些人雖然全副武裝,但武器通通沒有出鞘,完全不像是準備要動手廝殺的樣子,出現之後更是一臉茫然,看到他們時,還顯得非常驚訝。
像現在,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就站在苗玉龍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那模樣一點都不像是要動手。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苗玉龍的疑惑還沒問出口,這名男子胸口的徽章,在月光下閃着光芒。
這個徽章苗玉龍並不陌生,因爲他曾經看過同伴戴過這種徽章!
了悟閃過心頭,苗玉龍脫口道:“你們是學院的學生?”那是學院的徽章啊!恩人的確說過學院的衆人會來,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方法又是這麼匪夷所思,讓他一時間很難接受。
原來學院衆人決定撤走時,爲了不讓顯眼的服裝引起注意,所以一律不穿制服,只別了徽章以便辨識,也因此,苗玉龍等人,纔會一時認不出這些人的身分。
此話一出,斯文男子一怔,茫然的雙眼倏地清明,謹慎地看着開口問話的苗玉龍:“沒錯!閣下是什麼人?”斯文男子口氣溫和,沒散出半點火氣,但要是仔細看,便可以發現,男子的右手已經悄悄搭上腰間長劍的劍柄,長劍隨時可以出鞘。
苗玉龍來不及表示身分,還在推擠的人羣中央,又出現了異變。
一聲似狼嘯,又似虎吼的野獸叫聲,從人羣中央響起,劃破夜空,壓下人羣中所有紛亂的雜音。
吼叫聲拉得很長,苗玉龍還沒辨識出這個聲音屬於什麼魔獸,夜晚寂靜的森林,像是被這聲吼叫驚醒了!
彷彿應和似的,四周的森林內,紛紛傳出獸吼,一聲接着一聲,不停有新的吼叫聲加入,到最後,匯聚而成的吼叫聲響徹雲霄,聲波震得空氣不停的震盪,四周林木枝葉簌簌搖動,身處其中的衆人,一瞬間有種陷入重圍的恐懼感,那高低不同的聲音匯聚起來,具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奇特力量,那是無形的精神壓力。
衆人被這彷彿是羣獸造反似的恐怖吼叫,給嚇得滿臉蒼白。就算是再見多識廣的人,在這種彷彿是與整個森林爲敵的壓力下,也只能顫抖的臣服……
長嘯聲中,所有人都忘了推擠,接着,一道銀光自人羣中閃出!銀光閃動,一瞬間已躍上空地旁的木屋屋頂。
月光灑下,映出一個線條優美的影子,叫所有人霎時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頭銀色的巨獸,頭上一隻象牙般光采流動的獨角,被月光照耀得彷彿半透明。巨獸優美的體態、健壯的四肢,構成一種高傲的形象。銀白色的毛髮,輕輕的隨風飄動,銀白色的雙眼在黑夜中燦亮耀眼。
但這還不是奪走所有人呼吸的原因。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凝注在巨獸背上的身影。
一名一身素白的少女,坐在銀白色的巨獸身上,彷彿月光化成的仙子。巴掌大,如白磁般無瑕的鵝蛋臉、精雕細琢的五官、靈動光彩的似水雙眸、彎彎柳眉如月牙、小巧的鼻子,和線條漂亮的粉色雙脣,像是隨時都要發出如歌唱般悅耳的聲音似的。
盤高的頭髮,露出了線條優美的頸項,頸項之下是修長柔美的曲線,裙襬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懸在半空中,顯得更加輕盈。少女美麗的臉上,帶着驚魂未定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受到驚嚇的精靈似的,楚楚可憐。
這麼美麗的人兒,這麼與大自然契合的氣質,衆人連想像都未曾想像過。
巨獸蔑視地看了底下完全無法反應的衆人一眼,隨即昂首長嘯。似狼、似虎,帶有強烈的感染力,讓衆人很快辨認出,那引起羣獸呼應的吼聲,便是眼前這巨獸發出的。
嘯聲一出,又引發森林裡的羣獸呼應。衆人又驚又怕,便見坐在巨獸背上的少女,安撫似的拍了拍巨獸的頭,像是低頭說了什麼,接着輕輕躍下。
見少女躍下,衆人的一顆心跟着高高吊起,深怕少女跌倒似的。
少女的纖纖玉足,接觸到木屋微斜的屋頂,身軀連一絲搖晃也沒有,就這樣輕盈的站着。
少女環視了底下烏壓壓的一羣人,有些兒惶恐。
“摩哥哥。”少女好聽的聲音傳出,怯怯的,叫人忍不住都想上前呵護。
一片寂靜中,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是米坦娜嗎?”
衆人聞聲看去,就見白鬚、白髮的老者緩步踱出,這不是學院院長樊勞瑞是誰!樊勞瑞之後跟着的,是學院裡的衆位老師。
見到學院的衆位師長,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的衆人,霎時安心了。雖然是同樣陌生的環境,可是有了學院師長們在場,感覺自又不同。
屋頂上的少女,在見到樊勞瑞等人的面孔時,表情顯得輕鬆許多。一旁的銀色巨獸見狀,頗有靈性的偎到少女身邊,讓少女再度坐上它的背,然後縱身躍下地面。
落了地,銀色巨獸頭上的獨角也消失了,看起來就像一隻溫馴無害的大豹。
“院長。”少女跳下巨獸的背,走到樊勞瑞身前輕喚。
樊勞瑞似乎完全不受少女的美麗影響,依舊是那一副像是極端疲倦的眯眯眼,隨意問道:
“米坦娜,你的面紗呢?”
少女搖搖頭,以着苦惱的口氣道:“剛剛被擠掉了。”
少女也就是琉璃,因爲晚一步被送來,一來就擠在人羣中,雖然身有武藝,卻不願用來推擠其他人,結果就是自己被人羣擠來擠去,面紗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終於在琉璃不知道第幾次踩到小斑的腳之後,小斑硬是將她頂上了背,接着仰天長嘯,壓下了所有**。
然後,一轉眼,琉璃就發現她們到屋頂上去了。
此話一出,人羣裡又傳來一陣微微的**,然後不久,就有一名男子,紅着一張臉走了出來:“是不是這條?”
男子將一條白色的面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琉璃“啊!”的一聲,隨即露出溫柔的微笑,接過面紗,感激地道:“謝謝你。”
說着,琉璃將面紗重新系了上去,沒發現那名男子因爲那個微笑面紅耳赤、雙眼發直。
繫上面紗的琉璃,還有身邊的銀白色巨獸,這樣的組合,立刻讓許多人憶起了一個身分,那位短暫停留在學院的醫療師!
想到這麼美麗的少女,曾經天天停留在醫療處,讓許多人都暗自扼腕,悔恨當時沒有多花一些時間在醫療處裡。
這頭衆人還在悔恨之際,另一頭的苗玉龍也回過神了。樊勞瑞等人他是認識的,正因爲認識,所以苗玉龍不敢擔擱,連忙上前:“苗玉龍見過院長。”
一旁的亞里斯是從學院出身,對樊勞瑞更是熟悉,因此也緊張得連忙上前見禮:“亞里斯見過院長。”
樊勞瑞轉過頭,先是禮貌的對苗玉龍點頭回禮,這纔對着亞里斯,露出慈靄的微笑:“啊!你是五年前畢業的吧?看起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啦!”
聞言,亞里斯有些受寵若驚。他當初在學院的表現不算頂尖,畢業又有一段時間,實在沒指望有人能記得他,沒想到樊勞瑞這個看起來什麼事也不管的院長,竟然還認得他。
亞里斯惶恐莫名,在這個長者面前,一時間竟有了許久未有的緊張感:“是、是的!亞里斯不才,沒什麼成就,讓院長笑話了。”
“成就哪裡是名利可以衡量的?”樊勞瑞呵呵笑道,語氣裡沒有絲毫輕蔑的味道。
一轉頭,又看着苗玉龍:“你就是摩耶口裡,會來接應我們的人吧?現在在場的,就是你最大了。我這把老骨頭,實在不知道怎麼安頓這些人啊!”
樊勞瑞指着站滿空地的人,狀似苦惱。他看得出來苗玉龍是這羣人的首領,要安置學生們,自然得要拜託這個人了。
苗玉龍一聽,也知道他將衆人冷落在空地上太久了,頓時惶恐起來:“啊!是我疏忽了!”
說着,苗玉龍轉頭招呼了一聲:“亞里斯!”
“大哥。”一臉緊張的亞里斯連忙應聲。
“帶院長和衆位老師,到前幾天我們蓋好的房子去,所有人的房子通通空出來,再把預備的帳棚拿出來,今晚我們就在外面紮營。”苗玉龍的命令連下,很快就有了安排。
軍人以命令爲尊的習性,讓亞里斯沒有異議,回身正想帶人執行命令時,樊勞瑞卻開口喚住他:“等等。”
亞里斯停下腳步,回身待命。
“帳朋準備起來,不過是給這些學生們用的,你們的房子不需要讓出來。”樊勞瑞狀似商量,口氣卻是再篤定不過。
聞言,倒是苗玉龍猶豫了:“但是……”
這些人算是客人啊!他怎好讓他們住帳棚裡過夜呢?這段時間苗玉龍等人都忙着架屋、蓋房,只是沒料到學院衆人來得這般早,着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樊勞瑞擺手不讓苗玉龍反對,表情很嚴肅:“就當作磨練,房子的事情,你也別插手,讓他們自己動手吧!”樊勞瑞說到這裡,刻意拉高的聲音,讓衆人都能聽到:“既然已經離開學院了,就該學習擔當,所有的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樊勞瑞是很有遠見的,他知道眼前的情況,跟以前不同了。以往,學院單純擔負着教育的工作,畢業之後的發展,就看學生各自的造化;但如今,沒有了學院這個場所,學生們必須儘快獨立負責,真正的學院纔有可能在這片陌生的地方,重新站起。選擇離開學院的時候,他們也有了成爲帝國叛徒的心理準備,爲此,迅速讓學生有獨力支撐大局的心理建設,是非常重要的。
樊勞瑞的話,說得這麼明白了,苗玉龍也不便繼續反對,只得讓亞里斯根據樊勞瑞的吩咐行事。
於是,學院衆人來到新生村的第一夜,就在帳棚裡克難的度過了。
送走所有人之後,薩摩並沒有跟着離開,他覺得他有必要注意接下來的發展,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何況,他也想看看,究竟是誰會來接收學院,會不會是察覺巴赫多行動的馬默呢?
馬默應該是打算逼反學院,好達成削弱人類力量的目的,但巴赫多的行動,爲馬默的計畫增添了變數,爲了確保秘密不被外泄,馬默就是提早前來接收學院,也不算是意外。
於是,薩摩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學院裡留了一夜。橫豎在那麼大的神能消耗之後,薩摩也着實累了,正好趁接收學院的人抵達之前,好好休息一番。
這天晚上,那些前來幫忙的人陸續離開,穆恩配合學院的計畫,並沒有多加阻攔。至於畢曼,醒來之後,學院的衆人自然是已經全部不見,說也奇怪,畢曼不僅沒有追上去的打算,反而留了下來。
事實證明,薩摩當夜就撤走衆人是正確的,因爲,隔天一早,馬默便來了。沒有人通知薩摩,但是薩摩就是感應到了。
小心翼翼的收斂了所有氣息,薩摩悄悄躲在學院裡,等待着馬默的大駕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