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是說,蘭普頓魔武學院要撤到這裡?因爲帝國要歸併?”聽完薩摩簡單的解釋,苗玉龍詫異地道。
薩摩點點頭:“沒錯。暫時還無法預估有多少人,所以,我會把結界範圍擴大,儘量讓這些人有足夠的空間活動。”
苗玉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恩人,容我問一句。學院爲什麼不歸併呢?”在認定忠誠是每一個帝國人民必須遵守的苗玉龍心中,歸併並不算壞事。
“你以爲帝國有必要歸併學院?”薩摩反問。
苗玉龍語聲一頓,他不是學院出身的,但對學院的中立和教育的權威,也頗有耳聞,帝國的確不需要花那麼多氣力歸併學院,但……
看出苗玉龍的遲疑,薩摩隨即開口鼓勵道:“你有什麼想法就講,不需要顧慮。”
薩摩這麼一說,苗玉龍也就不再顧忌,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認爲,學院併到帝國裡,並沒有什麼不妥。”
苗玉龍此話一出,薩摩注意到同樣在場的畢曼,眼中閃過一個奇特的光芒。
挑起一個瞭然笑容,薩摩終於鬆了口:“我可以告訴你,我有相當把握,歸併之後,學院的力量會成爲某些人的工具,並不會真正成爲帝國的力量。”而這個某些人,就是魔族身分的馬默。
“摩耶,你說的是馬默嗎?”昶印忍不住追問。
當初,學院就是從神蹟密林那件事,得知馬默背後操作陰謀,想要讓學院歸併帝國,這也是後來學院衆人不願歸併的其中一個顧慮。當然,學院堅持中立教育機關,不願淪爲政治工具,也是重要的原因。後來,學院衆人從穆恩和姬野口中,得知帝國內部已經實質由馬默一人控制之後,讓學院衆人更加堅定不願歸併的立場。
馬默訴諸武力攻打學院,是將學院置於何地?叛國嗎?從談歸併開始,就從來沒有人真正來學院協商,有的只有一紙又一紙的硬性命令規定,這讓向來心高氣傲的學院諸師長無法接受。
薩摩點點頭,坦承說出他的想法:“沒錯。我估計,就算學院撤到這裡來,馬默也會派兵追進來。”
昶印一聽立刻搖頭反駁:“追進來?不可能!馬默一定知道這樣只會害死那些士兵!”
一旁的苗玉龍,想起不久前被派入魔獸天堂的慘狀,也心有同感的連連點頭。
“那才正好。馬默就是這個打算。”薩摩冷着臉,嘲諷地道。
“這……不可能吧!”昶印還是一逕地搖頭,無法接受一手將帝國推向高峰的馬默,會存有這種心思。
薩摩無意說服昶印,見狀也不堅持:“我讓你們知道這個地方,你們可以選擇要不要撤到這裡,這裡沒有精靈人,只有本來就是帝人的苗玉龍他們。”
苗玉龍一聽,連忙解釋:“恩人!早在您救了我們之後,我們就不是帝國的軍人了。”
薩摩搖搖頭,嚴肅地道:“不。你們還是帝國的軍人,要爲了帝國做一點事。如果學院的人撤來這裡,你們要幫助他們。”
聽薩摩語氣肯定,苗玉龍有些急了:“我們當然會幫忙,但,我們已經決定追隨您了!”
聞言,薩摩冷下臉來,一字一句,慎重地道:“我是精靈人,也是精靈人的儲君,你們生在帝國、長在帝國,不應該追隨我。我救了你們只是舉手之勞,現在最需要你們的不是我,而是帝國的人民,我和帝國的人民,你們要選擇誰?”
此話一出,苗玉龍整個傻了。需要他們的是帝國的人民,當初,他們就是爲了那股熱情才從軍,他們以爲已經沒有機會實現熱情,所以甘願追隨眼前風範高卓的人,但現在……
苗玉龍猶豫了,這讓薩摩不由得微笑:“答案已經出來了。”他很高興沒有看錯苗玉龍,一開始,薩摩就無意收下這些帝國士兵,只是不忍心這些滿腔熱情的人失去希望,所以纔給了他們這個地方暫時安身立命。
苗玉龍眼中猶豫盡去,擡起頭看着薩摩,眼中有着激動、感激。
“苗玉龍雖然不能跟隨恩人,但恩人永遠是苗玉龍眼中,最值得尊敬的人。”苗玉龍的聲音帶着哽咽。
看着感動莫名的苗玉龍,薩摩微笑不語,一旁的琉璃眼中閃着感動,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最深愛的男子。
摩哥哥一直都是善良的,他卻沒有發現。其實就是因爲摩哥哥太善良,所以才無法接受內心偶爾出現的黑暗面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歐羅,這時突然感觸萬分地道:“摩耶,我終於知道爲什麼院長和副院長,會那麼信任你了。”
不論是學院不接受歸併,還是學院撤離,薩摩都扮演主導的地位。歐羅曾經相當疑慮,因爲,薩摩是精靈人,他擔心薩摩是爲了精靈人族的利益,所以才如此建議。他相信,這一層院長和副院長不會想不到,但現在,他終於瞭解,原來,從頭到尾,院長和副院長對薩摩的建議,都沒有太多質疑。
這是因爲,院長和副院長早已經看出了薩摩的本質,所有的建議,都出自薩摩的真心,不爲自己、不爲精靈人族,只爲了大局設想,所以儘管有些建議不夠具有說服力,院長他們還是選擇相信。
看來,在識人方面,他實在是遠遠不及院長,甚至也不及佛曼鈕和邱藏等人。
薩摩等人並未在這個已經被苗玉龍等人命名爲新生村的村落停留,商議完後,薩摩花了一點時間,將結界半徑擴大成原來的三倍,估算這片空間足以容納兩千人之後,就在稍晚離開了。
他們都必須趕回學院,儘快讓衆人撤往此處。
七天後,衆人又回到了學院。一回到學院,衆人便發現學院內熱鬧了許多,許多穿着各式勁裝、袍服的男女,在學院內走動。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衆人離開這十幾天內,突然涌入了百多個人,比之前幾個月來的總人數還來得多,其中還有近五十人,是本來衆人已經不抱任何期望的武練士和魔導士以上的好手,令學院衆人又喜又愁。喜的是,學院的實力更堅強了,愁的是,衆人已決定撤離了,這些人的抵達,反讓學院衆人不知如何交代。
“要是我們撤了,怎麼對得起這些來幫助我們的人?”昶印得知情形,立刻擔憂起來。
不只是昶印,就連歐羅也是滿臉沉重。這些人都是來幫助學院的人,要是讓他們知道,學院已經決定撤退不與帝國反抗,學院的顏面何在?
見狀,薩摩忍不住哼了一聲,嘲諷道:“你們真以爲他們全都是來幫助學院的?”
“難道不是?”昶印反問。
薩摩冷笑一聲:“有人是,有人不是,不管是不是,都是陰謀。”
聞言,歐羅連忙追問:“此話怎講?”
“你們不奇怪爲什麼這些人早不來晚不來,卻在我們對外表示歸併之後的十幾天,通通都來了?”薩摩以反問的方式提示。
薩摩一說,昶印也突然覺得奇怪:“你是說,他們不是真的來幫助學院的?”
此話一出,薩摩反倒搖頭了:“不……他們的確是來幫助學院的。”
“那……”昶印迷糊了。
“但,這個時候來,卻是因爲有人刻意讓他們可以來幫助學院。”
昶印還是不懂,只得苦笑:“摩耶,你別跟我打啞謎了。”
“你想想,如果學院是真的因爲無力對抗,纔打算歸併,這些人來,學院最可能怎麼做?
“薩摩反問。
薩摩此話一出,昶印一楞,倒是歐羅立刻道:“當然是暫緩歸併。”拖延時間好與帝國協商。
說完,歐羅隨即省悟,恍然大悟地道:“我懂了。有人希望我們繼續跟軍隊打下去!”
聞言,昶印大感憤怒:“是什麼人這麼唯恐天下不亂?!”
此話一出,不用薩摩開口,歐羅隨即答道:“當然是可以掌握兵權的人,才能決定要放多少人來學院幫忙,所以,一定是帝國裡位高權重的人。”
昶印一愣,隨即訝道:“馬默?不可能!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直至目前,他還是無法接受,馬默是個有意讓帝國滅亡的人。
歐羅搖搖頭,不以爲然地道:“我們看不出來並不表示沒有。”
薩摩點點頭,肯定地道:“沒錯,我說過了,馬默是魔族,他的目的並不是歸併學院。歸併學院只是達成消耗帝國力量的手段罷了。”
頓了一頓,薩摩話鋒一轉:“當然,這些人裡面一定有馬默的眼線,所以,就算要撤,這些後來的人,我們一個也不能帶走!”
“摩耶是這麼說的嗎?”樊勞瑞沉吟着問。
“是的,摩耶就是這麼說的。”歐羅回答。
歐羅將回到學院之後,薩摩在他們面前所說的推測,轉述給樊勞瑞等人,在場的還有哈頓索尼、佛曼鈕、畢曼、昶印和邱藏。
佛曼鈕反覆想着歐羅轉述的話,發現這番話似真似假,他一時竟決定不了該不該相信,只得轉而問表情莫測高深的樊勞瑞:“院長,你怎麼看?”
樊勞瑞反覆撫摸下巴長長的鬍子,好半晌才道:“摩耶這番話,不無道理……”
哈頓索尼也是同樣看法,他早就覺得,這幾日來的人數多得透着蹊蹺,薩摩的說辭,正好說中他心中的顧慮,再加上樊勞瑞語意中,似乎也存着相信的意思,因此跟着附和道:
“我也是這麼想。爲了安全起見,還是防着好。”
學院兩個主事者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秘密撤離可說是定了案,只是佛曼鈕還是不免有所顧慮:“但是……我們這麼做,對那些前來幫助的人有些對不起啊!”
此話一出,邱藏首先表示反對:“話不能這麼說,在我們無法確定哪些人對我們有害之前,我們必須先確保我們的安全。要是這些人裡面有一個探子,屆時我們不管撤到哪裡去,也都是沒有用的。”
佛曼鈕也知道邱藏這番話很是道理,聞言也不再堅持。
“三天後,我們就先撤走一批。”樊勞瑞果斷地下了決定。
定論之後,衆人的神情都顯得篤定許多,但仔細一看又會發現,衆人當中,畢曼的神情,隱約顯得有些不安。
當天夜晚,一道人影再度來到那片林子。他要找的人,在林子裡等他。
人影一路小心翼翼,不時的觀望四面,似乎唯恐被人發現。好不容易進了林子,人影長長噓了一口氣。
前方隱約看到一道身影,站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人影沒有多想,一面跨步向前一面道:
“這次,你總算準時了。”
一道富含磁性的聲音,從暗影中的人口中傳出:“祖魯羅修並沒有準時,他還沒到。”
聞聲,人影腳步一頓。這人不是祖魯羅修!爲什麼聲音這麼耳熟?
“你是誰?”人影沉聲怒喝。
暗影中的人,往前跨了一步。就是這一步,月光透過葉縫灑在此人臉上。一頭在月光中閃着銀光的淡金色長髮,俊美得令人忌妒的容貌,絕對不可能錯認的人||精靈人摩耶!
“在這裡見到你,真的很令人遺憾啊!畢曼事務長。”薩摩口氣惋惜,表情卻是冰冷得凍人。
人影||畢曼大驚失色,直覺想轉身就走。正常的情況,畢曼應該要動手滅口才對,但是這一刻,畢曼完全沒想到這個方法,在看到薩摩的一瞬間,他腦中浮現的就只有“逃”這個字!
畢曼右腳纔剛往後拉,還來不及轉身,忽然感覺腦中一昏、雙腳遲滯,視線也跟着迷茫起來。
薩摩對畢曼的異常動作毫不意外,踩着輕緩的腳步,來到畢曼面前。
“畢曼,看着我。”薩摩的雙眼直視畢曼,好聽的聲音像帶着魔力,讓畢曼毫不反抗地將有些呆滯的雙眼,與薩摩的視線相交。
薩摩滿意地微微一笑,平緩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波動:“告訴我,你來這裡做什麼?”
畢曼看着薩摩,很自然的開口:“我來這裡見祖魯羅修,把樊勞瑞準備在三天後撤離,還有撤離的目的地在魔獸天堂的事情告訴他。”
果然如此,從魔獸天堂回來後,薩摩就一直暗中注意着畢曼,他相信,一趟魔獸天堂回來,畢曼應該有不少事情想要告訴祖魯羅修。
當然,薩摩如果不是早有防範,也就不會答應讓畢曼跟隨了。前次對祖魯羅修下達的暗示,便是其中之一,只是這一次,薩摩必須確保畢曼不會有機會再對其他任何人透露消息,起碼,在現在這個階段,這是不允許的。
“不……你記錯了,你並沒有約祖魯羅修,也沒有打算告訴他任何事情。”薩摩一字一句地道。
畢曼依舊直視薩摩,嘴巴則不由自主的跟着薩摩道:“我記錯了,我沒有約祖魯羅修,沒有打算告訴他任何事情。”
薩摩的雙眼燦亮,平穩的聲音,繼續一字一句的傳達暗示:“對,記着,你知道每一件事,但是,卻不能告訴任何人。每當你要說時,你就會忘了一切。”
“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會忘了一切。”畢曼無意識的重複着。
見暗示成功,薩摩繼續道:“現在,你要回去,今天晚上,你沒有約祖魯羅修,沒有看到我,你只是出來散步。”
“我出來散步。”畢曼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轉身離開。
像遊魂一般的走出林子,夜風吹上臉,畢曼忽地打了一個冷顫,無神的雙眼突然恢復清明。
“咦?我怎麼到這裡來了?”畢曼困惑地看看四周,隨即快步離開。
在確定畢曼離開之後,薩摩這纔跟着離開,至於不久之後,再度光臨那片林子的祖魯羅修,就註定該空等一夜,然後自此不相信畢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