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得突然,衆人不免驚叫、譁然。
狂風之中,一道藍色身影,從爆開的木箱中掠出!
耐達依見兩名士兵被彈了開來,正想上前接下士兵,卻見有一道藍色身影掠出,哪裡還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這個人搞鬼,只是一時間不知該去追好,還是先救人好。方纔那一下,那兩個沒有任何防備的低階龍人士兵,恐怕是已經昏了。
就在猶豫之際,一道黑色身影閃過眼角。耐達依一見,心中大喜,拋下一句:“大冰塊,那兩個交給你。”他可要去追那個膽敢破壞他表演的傢伙了。
原來,明斯克與耐達依同時反應,只是距離較遠,所以來得慢了一些。
耐達依一點也不擔心明斯克會手忙腳亂。只要在他們落地前接到就好,對明斯克來說……
,呵!是小菜一碟!
不再猶豫的耐達依速度更快,轉眼間已掠出老遠,眼看着伸手就要揪住入侵者了,耐達依腦中已經開始計畫起,該怎麼款待這個“客人”了。
似乎感覺到危險,藍色的身影瞬間加速,突然拉開了距離。
“咦?”耐達依一驚,他看出這人用的是風元素,敢情來的還是一個魔法師?
不過,這不重要!耐達依眉一挑,老實不客氣的再度加速。同樣兩條腿,他用真氣纔不會輸給魔力哩!
藍色身影埋頭往前跑,卻沒發現後頭追來的人已經逼近。突然間,一隻手從脖子左邊穿出。藍色身影驚得魂飛魄散之際,那隻手已經扣住了自己的脖子。
咦?好細、好嫩?本來打算用力一掐的耐達依,突然收起力道。疑惑一起,耐達依視線往下移,果然發現藍衣人身材瘦小,不似男性。
不會錯的,這身材、這皮膚……經驗告訴他,這個藍衣人是女的。
如果是個美女,那、那他抓脖子就太沒禮貌了。以情聖自居的耐達依,當然不會容許自己犯這樣的錯誤,於是手一轉,離開了脖子,改扣住肩膀。
“姑娘,停下來吧!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哥哥我絕對不會欺負你的。”料定此人絕非龍人,耐達依改用人族的語言說話。
耐達依此話一出,藍衣女子全身一僵,的確停下腳步了,卻沒有馬上回頭。
耐達依呵呵笑道:“轉身吧!不轉身我可要親自幫你囉!”說着,另外一隻手也抓住了藍衣女子的手臂。
唔!果然沒錯!軟軟細細的,十成十是女的。耐達依輕輕捏了一捏,尋思道。
“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子!”感覺肩膀被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捏,藍衣女子沒有回頭,但咬牙切齒的聲音,聽來卻有些熟。
登徒子?耐達依一愣。他這個大帥哥對女人最是親切了,何時被叫過登徒子了!呃……不!
有一次,就那麼一次,那是一個非常不懂得欣賞他優點的女人!
回憶迅速回籠,耐達依忍不住驚叫:“雙胞胎妹妹!”
此話一出,藍衣女子突然扭過身,怒目瞪着耐達依:“本公主叫做寒星!”
女子俏麗的五官,不是約塔公國的公主寒星是誰?
這變化太過突然,耐達依怔立當場,一時無法反應。寒星見耐達依手還抓在她身上,立刻嬌喝:“知道是本公主,還不放手?”
這一喊,耐達依可回過神了,不過他還是厚臉皮地抓着寒星。怎麼說寒星可是入侵了龍人族的諾森港,放不得哩!
“我說,公主什麼時候降級當探子啦?”耐達依本性不改,找機會又調侃起寒星了。
寒星聞言,雙眼一熱,眼淚突然止不住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她纔不是想當什麼探子!但是爲了逃離約塔,她就這樣匆匆忙忙的躲進了一艘貨船,直到現在,她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啊!
這一下可把耐達依看傻眼了。這……這女人怎麼說哭就哭呢?
這時,那頭已經將兩名倒楣士兵救下來的明斯克也來了,看了看寒星,明斯克冰冷的眼神,落到了耐達依臉上。
“不關我的事!她自己哭起來的。”耐達依連忙撇清關係。他可是從來不欺負女人的啊!
明斯克不講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拍了拍耐達依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
“等、等等……大冰塊!”耐達依驚恐不已,但是明斯克卻連停也不停,兀自越走越遠。
怎麼就這樣走了?耐達依在心中大叫!不要把這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女人,丟給他啊!
明斯克走遠了,耐達依就得一個人面對寒星了。他明明很能逗女人笑的,怎麼這會兒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呢?耐達依苦惱極了。
耐達依可以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龍人對於女性相當保護,最忌諱欺負女人,現在一個女人在耐達依面前哭得稀哩嘩啦,也難怪衆人要側目了。
方纔那陣追逐,衆人當中沒幾個人看得清楚,只知道,人抓到了,可是卻是個女的,而且,一看到他們的護佐大人就立刻哭了!
莫非……這個女人是爲了護佐大人來的?這麼一想,衆人的視線更是離不開這兩個人了。
感覺所有的好奇視線,都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耐達依扭過頭去,對着一干好奇人士齜牙裂嘴地喊:“看什麼看?全給我轉回頭去!”
衆人聞言連忙轉過頭,不敢再看,但是誰也聽得出來,耐達依這句命令下得有多心虛。
看着衆人竊笑的模樣,耐達依氣得咬牙切齒。都是這個女人,沒事跑這麼遠來哭!平常時候都是他看別人笑話,這次可好,換成他被看笑話了!
本來想狠狠兇這個女人一頓,只是一回頭,看到人家哭得慘兮兮的,向來以護花使者自居的耐達依,這一口悶氣也只能吞下去。
猶豫了好一會兒,耐達依鬆開抓住寒星的手,伸手往寒星臉上胡亂抹去:“別哭啦!會越哭越醜啊!”
寒星被耐達依抹得滿臉都是淚水,先是一愣,隨即,“哇!”的一聲,乾脆將臉埋在耐達依的手臂上,大聲哭了起來。
本來低着頭的衆人,聞聲同時擡頭,看到的就是一個哭得頗爲上癮的女人,和滿臉無奈的耐達依。
寒星頭一次覺得,看到這個登徒子,是這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拋下姊姊寒月,寒星懷着罪惡感,拚命地跑,口乾了隨便找些水,也不管乾不乾淨,喝了再說;肚子餓了,只能偷偷拿取平民家裡又硬又難吃的饃饃。除開爲了取得食物之外,她不敢進村子,就怕被巴耶帝國的軍隊找到。以前的寒星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用魔法、武功,去偷取平時她不屑一顧的粗糙食物。
寒星沒有時間感嘆,也沒時間回想過去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只有逃,逃到筋疲力盡,寒星倦了、累了,卻精神緊繃得連睡覺都會突然驚醒。
金枝玉葉的寒星,哪裡受過顛沛流離的辛苦?但是,寒星卻挺過來了,當她看到了海,一個念頭隨即出現。
留在約塔公國,就永遠擺脫不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唯有離開,她纔有機會活下去。
於是,寒星躲進了一艘貨船,藏在貨箱裡,趁着夜裡出來偷取食物。她對這艘船一無所知,只知道她將藉此離開約塔公國。她唯一瞭解的是,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以她非常陌生的語言交談。
幸運之神似乎也眷顧了她。當船抵達伊闊利市,照例會有人員上船檢查,寒星一顆心早已懸在半空。沒想到,她坐上的船,竟然是龍人族的貨船,檢查的人員絲毫不懷疑向來信譽良好的龍人船隻,會藏有一名約塔公國的通緝犯,只翻了幾個箱子便放行了。
搭上龍人的船,下一站,這艘貨船會去哪裡?寒星不知道,只知道,她終於安全了。直到船隻再度*岸,陌生語言構成的喧譁聲音,讓寒星知道,她到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度,沒有熟悉的人類,但這卻讓她更加安心,這種安心的感覺持續到剛剛……
有人搬動了她藏身的貨箱!寒星不知道搬貨箱的人,是不是隻是純粹堆放貨品,所以不敢貿然行動。沒想到,貨箱被搬到了一個高臺,透過貨箱的縫隙,寒星看到四周圍了非常多的人,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貨箱前,那個自己只能看到半個身體的人。
雖然覺得那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滿心緊張的寒星,卻沒有聯想到會是誰。
貨箱被敲動,寒星仍然不動聲色,靜靜的等待。僥倖的心情在感覺到貨箱蓋子被掀動時完全破滅!這是……是檢查貨箱!
沒有時間細想,爲什麼只有她這個貨箱被檢查,非常迅速的,寒星決定攻擊!趁着混亂之際逃走。
一開始很順利,那兩個人被她的魔法彈開了,但是卻有一道強大的力量緊追而來。寒星心魂俱喪,經過船上這段時間的休養,寒星因爲長時間逃亡的力量,已經恢復了八成,但是,儘管她用盡所有力量,逃不了的無力感依舊無法擺脫!
那個人抓住了她,然後她聽到那個有些特殊口音的聲音,和吊兒郎當的語氣。
是那個人?寒星這時候的心情,除了輕鬆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喜悅,但她還來不及細想,那人竟然對她動手動腳?
寒星生氣地罵了那個人,卻沒察覺語氣中多的是嬌嗔。
什麼叫做雙胞胎妹妹?這個無賴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嗎?
本來打算好好責罵他一頓的,卻因爲他問了那樣一句:“公主什麼時候降級當探子了?”
讓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委屈,都一次涌了上來。顛沛流離的生活,如乞兒一般的狼狽,向來嬌貴的她,能夠熬過來,是因爲她狠狠吞下所有的驕傲。
寒星哭了,然後在那個人手足無措地抹她的眼淚時,溫暖的感覺流過心頭。不顧什麼身分、什麼矜持了,寒星抓着那個人的手,狠狠大哭一場。
她安全了?是不是?有這個人,雖然無賴了點,雖然看起來色了一點,總應該算可*的吧!
夜幕低垂,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大門附近,因爲與軍隊交戰的關係成了緩衝帶,平時並不安崗哨,有的只是遍地的陷阱、陷坑。這種地方,不論是學院的學生還是軍方,都不會輕易接近。但是,此刻卻有兩個人出現在這個地方。
其中一人是身材壯碩的男子,他首先發出一聲嘲諷般的笑聲:“難得您會主動找我,想開了嗎?”
此話一出,另一名身材瘦削,甚至顯得有些佝僂的男子,立刻板起已顯出風霜老態的臉,冷聲道:“你要是不想知道,那就算了。”說完,這名中年男子轉身就走。
見狀,身材壯碩的男子連忙急聲道:“等等!我沒說我不想知道啊!”
中年男子的腳步停了下來,但是仍沒有回過頭,看來似在等待更充分的理由。
身材壯碩的男子,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嫌惡:“我怎麼知道你給的消息是不是真的,畢曼事務長?”
原來這個深夜與人密會的人,竟然是學院事務長畢曼!
此話一出,那名中年男子畢曼,忽地轉過頭來,怒道:“你道我願意給你消息?實話說了,學院裡的所有人,都已經在準備離開學院,留下一個空殼學院讓你們接收。要信不信隨便你!”
話一說完,畢曼怒哼一聲,大踏步就走。
年輕男子一聽,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攔住畢曼:“等等!你說什麼?學院的人要離開?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追問,畢曼沉着臉不回答。
年輕男子自然知道畢曼在生他的氣,連忙涎着臉,討好道:“事務長大人不計小人過,羅修沒有不相信您的意思。您快些說吧!在下必定會在首相面前,好好美言您幾句。”
此話似乎讓畢曼很是受用,冷硬的表情顯得緩和許多,但仍高傲地道:“我告訴你這些事,可不是爲了討好首相大人。”
人家都這麼說了,他能說什麼?祖魯羅修趕緊順着話尾道:“是!是!是!畢曼事務長當然不是那種貪圖虛名的人。”
經過這一番吹捧,畢曼怒氣總算消了。祖魯羅修見畢曼表情緩和,趕緊追問道:“不知您剛纔說的事情,可以解釋一下嗎?”
畢曼微微頷首:“院長已經決定,學院所有師生會藉答應接收爲名,趁機爭取時間撤離學院。如此一來,就算帝國接收了學院,也沒有任何意義。”
聞言,祖魯羅修知道,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消息,於是他連忙又問:“撤退?他們能撤退到哪裡去?”只要仍在帝國,這樣的舉動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沒想到畢曼給他的答案,卻讓他意想不到:“魔獸天堂。”
“怎麼可能?”祖魯羅修直覺反駁。魔獸天堂一點都不適合人類長期停留,那裡的魔獸既聰明又兇狠。
祖魯羅修的反駁,讓畢曼稍有不悅,但他並沒有發作,耐着性子解釋道:“學院裡有一個精靈人,可以在魔獸天堂穿梭自如,有他帶領當然沒有問題。”
精靈人可以在魔獸天堂穿梭自如?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祖魯羅修不禁開始懷疑畢曼這番話的可信度了。會不會,畢曼給他的是假情報?祖魯羅修半信半疑間,忍不住追問起動機:“他們爲什麼寧可到魔獸天堂去,也不願意歸順呢?”
此話讓畢曼抿起了嘴:“院長以爲,學院歸併之後,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纔想要保存實力。”畢曼一邊說,一邊不以爲然地冷哼一聲。
看來,他是不相信這種杞人憂天的論調了。在他看來,這也不過是那些人不甘心淪爲被指揮者,才興起的反抗罷了,而事實上,學院裡頭的確有不少人反對歸併的原因正是如此。
至於馬默是魔族的論調,畢曼半點都不信。
有心人?祖魯羅修不甚明白,只好先把這些消息記起來。
“那……畢曼事務長又是爲什麼願意把這件事告訴首相大人呢?”祖魯羅修又問。
提到這個,畢曼就滿臉激憤:“我雖然也不贊成學院被帝國歸併,但是,我更不想學院成了一個空殼!我們就是應該留在學院,這個學院纔有意義。”
原來,畢曼一輩子幾乎都在學院渡過,對學院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學院換了主人,依然可以運作,情況也許不會有任何變化,頂多多了些限制罷了。但要是所有師生都走了,這個學院就空了,沒有意義了,實質上是滅亡了!所以畢曼不能接受。
他曾經試着,要把他的想法告訴哈頓索尼,沒想到哈頓索尼,卻給了他這樣一個回答:“畢曼,學院並不是一開始就是現在的模樣,我們要保留的,應該是精神,而不是這個空殼,你還不瞭解嗎?”
說什麼他不瞭解,其實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不瞭解!帝國魔法、武功的象徵,就是這個地點、這個場所,只有師生們留在這裡,纔是真正的蘭普頓魔武學院!
虧他因爲擔心院長留戀權位,還特地跳過院長,而找哈頓索尼談,沒想到卻是同樣的唱高調!什麼精神?精神若脫離了軀殼,那還不是半點意義也沒有了?
想到這裡,畢曼更加忿忿不平。
祖魯羅修不瞭解畢曼的堅持,但若對己方有利,那管他什麼理由都好。
“謝謝畢曼事務長提供消息,在下必定會據實上稟,有功勞絕對不會少您一份,請放心。
“祖魯羅修拱手客氣地道。
畢曼哼了一聲:“我可不是爲了邀功,才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你可以不把我的名字報上去。”
馬屁拍到馬腿上,祖魯羅修臉色自然不怎麼好,但想到以後可能還要倚賴畢曼的消息,祖魯羅修又按下怒氣,以着虛僞的笑容道:“當然、當然!若畢曼事務長沒有別的消息,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畢曼高傲的微微點頭,目送祖魯羅修離開之後,才轉身緩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