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妹子,我要去做產檢了,很高興認識你。”年輕媽媽語氣變得輕鬆起來,然後牽着兒子的小手,笑了笑,“寶貝,跟阿姨說再見。”
小男孩揮了揮胖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地說,“阿姨再見。”
“再見。”
莫凌望着那對母子手牽手遠去的背影,腦子裡很亂,冒出很多想法,最後,只剩下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那就是,她很慶幸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安然無恙。
“在看什麼?”
“前面那對手牽手的母子,那個小男孩很可愛。”
莫凌很自然地回答,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對勁,猛然轉過身,差點撞上站在她背後的某人,她心下一驚,連忙往後退,豈料她現在正站在臺階上,慌張後退的時候一腳踩在了臺階邊緣,身體猛地往後傾倒。
她嚇得驚叫出聲。
眼前一花,那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攬住她的腰肢,然後手臂一收,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裡。
撲通撲通,她胸腔裡的心臟跳得很快,僵硬地靠在他懷裡,鼻尖緊貼着他硬邦邦的胸膛,耳畔,是他略顯急促的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你這個女人,都在想些什麼,怎麼這麼不小心!”託在她後背的手臂收得很緊,頭頂傳來男人憤怒的低吼聲。
她緊張得聲音都顫抖了,“對……對不起……”
“笨蛋!”
穆宸寒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其實臺階並不高,就算她摔下去,最多扭傷腳,可是,他很憤怒,非常憤怒,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圈養的*物某一天跑到大街上差點被汽車碾碎一般。
“對不起……你能不能放開我……”
莫凌慌亂的心漸漸鎮定下來,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身體猛然一僵,並沒有立刻鬆手,而是攬着她往後退了兩步,將她帶到安全地帶,才鬆開她的腰肢,那雙漆黑的眼眸緊盯着她的發頂,眸子底下涌動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莫凌飛快地瞥了一眼他黑沉沉的臉色,訕笑一聲,問了一句廢話,“那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穆宸寒臉色黑得跟鍋底差不多,渾身呼呼冒寒氣,從鼻腔裡發出類似於不屑的哼聲,“就在你看人背影看傻眼,有本事將自己摔倒的時候!”
“……”
“走吧,再把自己摔倒,你就趴在路邊等救護車!”穆宸寒擡了擡下巴,一副不耐煩的口吻。
“……”
莫凌自知理虧,垂着腦袋乖乖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到汽車旁邊,將自己塞進了副駕位。
“扣好安全帶!”語氣硬邦邦的,似乎怒火還沒消散。
她悻悻地扣上安全帶。
狹窄的車廂內,氣氛凝重,空氣似乎都凝結成冰了。
莫凌覺得有些尷尬,轉頭望向窗外。
“怎麼不說話?心虛了?”男人冷硬的聲音傳來。
莫凌嘴角抽了抽,小聲嘀咕,“二少爺,我知道我錯了,是我不小心,請您別再唸叨我了好嗎?”到底是不是男人,心眼兒這麼小,一件事記這麼久……
“嗬……”他發出一聲冷笑,脣角冰冷地上揚,“覺得我小題大做了?”
就是啊!不過她不敢說出自己的心聲,艱難地張嘴,“……不是。”
他突然轉頭看她,犀利的眸光猶如刀刃,冷冰冰道,“記住你的身份,你現在是孕婦,萬事要小心謹慎,如果傷害到孩子,我不會放過你!”
她腦袋嗡地一聲,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想通了,她手指用力掐入掌心,怔怔地開口,“你對我好……都是因爲孩子?”
“是。”他脣邊勾起譏誚的弧度,“不然,你還以爲是什麼?”
心臟似乎重重地跌入谷底,渾身滲着涼意,她的指甲用力掐着掌心,黯淡無光的雙眼盯着窗外的藍天,只覺得自己很好笑,就算穆宸寒像穆念琛一樣溫柔,他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人,她從穆宸寒身上尋找穆念琛的影子,而穆宸寒利用她,將她當做生孩子的工具,兩相利用,很好啊。所以,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諷刺的是,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穆宸寒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放聲大笑三聲,然後向命運豎起中指,鄙視它的不公。
沉默良久,她木然地望着窗外,淡淡道,“如果,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呢,你會怎麼做?”
穆宸寒臉色沉了沉,犀利的視線猶如實質,釘子一般扎向她平坦的腹部,冷冷道,“那種事,絕對不會發生。”
“是麼。”她隨意回了一句,不想再多說什麼,疲憊地閉上雙眼。
……
“大少奶奶,歡迎回來!”小蘇笑逐顏開地站在主宅門外迎接莫凌二人。
莫凌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
小蘇殷勤地接過她手中的物品袋,一邊陪同她上樓,一邊說道,“大少奶奶,洗澡水已經給你放好了,你今晚想喝什麼湯,我讓廚房那邊準備一下,哦,對了,老夫人說讓你好好休息,不用上樓問安了……”
她嘰嘰喳喳地說了很多話,莫凌安靜地聽着,等她說完之後,才簡短地回了兩句。
小蘇見她情緒不高,乖乖地閉了嘴,不再多話。
房間雖然好幾天沒有住過人,但每天都有人打掃,很乾淨,空氣裡彌散着淡淡的花香,臥室的桌子上擺放着一束盛開的埃及藍蓮花。
ωωω ●TTkan ●co 莫凌的視線落在那一束藍蓮花上,小蘇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是三少爺送來的,三少爺說你喜歡藍蓮花。”
莫凌不語。
小蘇又說道,“你住院的這幾天,三少爺天天都會送幾朵藍蓮花到房間裡,他說這樣一來,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都能看到盛開的鮮花。”
莫凌面無表情,“那是騙人的話,藍蓮花只是在中午十二點到傍晚開花。”
“……”
“告訴三少爺,以後不要再送了,我對花粉過敏。”
小蘇激動得跳起來,“什麼,你對花粉過敏?大少奶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緊,我馬上把花扔掉!”
“不用了。”莫凌攔住她,無奈地嘆氣,“既然已經插在花瓶裡,就別浪費了。我只是讓你這樣告訴穆雲天而已。”
小蘇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過了半晌,突然叫道,“我明白了,大少奶奶,你讓我說謊話騙三少爺對不對?明白了,我一定照辦!”
莫凌眼睛眯了眯,認真打量小蘇,這姑娘熱血沸騰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她似乎很期待拒絕穆雲天送來的鮮花,難道自己猜錯了,小蘇並不是穆雲天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大少奶奶,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莫凌收回遐思,微微一笑,“沒事了,你去忙吧。”
吃完飯的時候,小蘇給莫凌端來一大碗蔘湯,她皺了皺眉,很不想喝,但是老夫人和潘錦如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只得硬着頭皮喝下大半碗,胃裡面脹鼓鼓的,似乎還能聽到湯水咕嚕咕嚕流動的聲音。
吃完飯,莫凌避開穆雲天意味不明的視線,先一步上樓休息。
剛換了一身居家服,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穆雲天矗立在房門口,他的左手隨意地垂在身側,右手抱着幾本厚厚的書。
莫凌神情淡淡,“有事嗎?”
他挑眉一笑,“進去再說。”
她執着地擋在房門口,“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他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道,“聽小蘇說,你對花粉過敏,那天在湖邊,我送給你藍蓮花,怎麼不見你過敏?”
“過敏了,身上起了紅疙瘩,只是你沒看見而已。”她面不改色地圓謊。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就當你說的是真的。”
“你找我,就是說這件事?”她不耐煩地蹙眉。
他把手中拿的書遞給她,“送給你的。”
她垂眸一看,放在最上面的那本書名叫《健康懷孕每一天》,她猜測,其他幾本也與懷孕有關,不由氣悶,忍着火氣說道,“送給我這些書幹什麼?”
他捕捉到她神情裡的不滿,安撫般輕聲笑了笑,溫聲道,“彆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學着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寶寶。”
如果不是他們現在關係特殊,他很想親手照顧她,這一回她遇到危險,差點流產,讓他突然意識到,她肚子裡的孩子對於他來說,不再是利用工具,而是他的骨肉,他想要保護那個孩子。
莫凌沉默片刻,最後伸手接過那幾本書,淡淡道,“還有事嗎?”
她臉上那副陌生人般疏遠的神情,實在令人氣悶,穆雲天臉上的笑容凝滯,性感的薄脣繃了繃,良久,忽地咧了咧嘴,“沒事了,你好好休息。”
她面無表情地點頭,“好,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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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打算關門的剎那,他突然傾身上前,飛快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她氣得臉頰通紅,狠狠一把將房門甩上。
砰的一聲巨響,偷吻成功的穆三少差點被門板撞到額頭,他苦笑着揉了揉鼻尖,對着緊閉的房門喃喃自語,“懷孕之後,脾氣似乎更大了。希望寶寶可不要遺傳到你的壞脾氣。”
還好莫凌沒有聽到這句話,否則,極有可能從房裡衝出來甩他一巴掌。
房間裡,莫凌憤憤不平,用紙巾狠狠擦拭自己的臉頰,擦了一陣,又覺不夠,索性跑到浴室,用洗面臉重新洗了臉。
穆雲天送給她的那幾本書,全部與懷孕有關,什麼孕育知識大全、孕產期全程指導,要不是她現在對肚子裡的寶寶有了憐惜之情,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將那些書扔到垃圾桶裡面。
靠在*頭,翻了十多頁孕育知識,莫凌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將書隨手放到*頭櫃上,熄滅了電燈。
深夜時分,戴着面具的男人如期而至。
他從窗戶一躍而進,聞到空氣裡瀰漫的淡淡的藍蓮花香氣,他腳步猛然一頓,犀利的眸光猶如一把利劍刺透黑暗,望向鮮花所在的方向,似想起了什麼,周身都凝結起陰冷的氣息。
*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發出細微的嘟囔聲,好像說着什麼夢話。
男人周身散發的陰寒氣息漸漸消散,重新邁步走向*頭。
他的動作放得很輕,掀開被子一角,將自己的身軀塞到溫暖的被窩裡,雙手輕輕擁住熟睡的女人,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輕輕擁着她。
莫凌睡到半夜,想要上廁所,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牆壁上摸索壁燈開關,手臂不小心碰到*頭櫃上什麼東西,發出輕微的響動,睡在她身側的男人猛然睜開雙眼,“怎麼了?”
莫凌半夢半醒,腦袋昏昏沉沉,居然沒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左手還在牆壁上亂摸,嘴裡小聲嘟囔着,“我要上廁所。”
男人伸手,準確無誤地找到電燈開關。
啪嗒,燈亮了,莫凌雙眼被燈光刺得有點疼,勉強睜開一條縫,慢吞吞地從被窩裡爬起來,此時的她,迷糊中帶着幾分嬌憨,像傻乎乎的可愛狗狗。
她上身穿的睡衣體恤領口比較大,一邊肩帶滑了下來,露出圓潤光裸的肩頭,衣服下襬捲了起來,露出完美的腰際線。
男人深邃的目光從她光裸的肩膀緩緩下滑,最後停駐在她腰間細膩的肌膚上,眸底燃起淺淺的火光。
莫凌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總算清醒了一些,正打算翻身下地,這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驚得眼睛倏然睜大,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瞌睡蟲全部被趕跑。
男人的視線已經回到她臉上,淡淡開口,“這麼吃驚做什麼,又不是第一回了。”
尼瑪,你試試深更半夜*上突然冒出一個戴面具的人,不心驚膽戰纔怪!多少次都不可能習慣,混蛋!
莫凌臉色難看,脣角抽搐,終究將熊熊怒火按捺在胸腔裡。
“不是要上廁所麼,還不去?或者,要我抱你過去?”
“不需要,謝謝!”
莫凌咬牙切齒地拋下幾個字,翻身下地,踩着拖鞋快步往洗手間走。
男人看她風風火火箭步而行的樣子,不由蹙了蹙眉,洗手間的地板上應該鋪上防滑墊了。
從廁所裡出來,莫凌已經平息了激動的情緒,她望着那個從容自若躺在自己被窩裡面的無恥男人,面無表情地說道,“穆先生,你這樣神出鬼沒,讓我很困擾你知道嗎?”
男人無恥地翻了個身,將戴着面具的正臉朝着她,懶洋洋開口,“所以?”
“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做不到。”
“……”好想弄死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莫凌深呼吸,握緊拳頭,黑着臉說道,“我現在是孕婦,你每天晚上打擾我睡覺,我不能得到良好的修養,會影響到孩子的健康發育,爲了孩子着想,我請你不要再影響我的休息了!”
男人沉默。
莫凌以爲他在思考,語氣緩和了幾分,說道,“我已經決定生下這個孩子了,就算你不來監督我,我也會保護好他,充足的睡眠對孕婦來說真的很重要,就當是爲寶寶考慮,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他突然擡眸看她,暗沉的眼眸深邃如海,薄脣微啓,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睡覺。”
她怒,“我剛纔說了那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聽了。”他輕飄飄地加了幾個字,“但,沒進去。”
“……”這人絕對有將人逼瘋的本事,莫凌好想將匕首從枕頭底下翻出來,然後刺進他的胸膛。
“過來。”他不欲與她多說,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下達着命令。
她腳下不動,決心與他抗爭到底,除了枕頭下那把匕首,房間裡僅剩的武器就是桌面上的花瓶。
“過來!”他的語氣加重,“給你三秒鐘時間,如果再不過來,我不介意跟你做做睡前運動。”
莫凌咬着脣不動。
男人心頭的怒火一下子竄了起來,一把掀開被子,箭步走到她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咬牙道,“是不是很久沒跟你做,你想念我的身體了?”
莫凌冷眼看他,“鬆開!”
“長脾氣了,很好,我今晚不好好教訓你,你就不記得自己是誰的女人了!”男人略顯粗糲的手指越加用力,在她白希的下巴上掐出幾道紅痕,另一隻手摟在她的腰間,將她往自己懷裡拽。
兩人的身體並沒有如願貼到一起,中間隔着一個硬邦邦冰冰涼的東西,男人垂眸一看,一隻還插着藍蓮花的花瓶擋在他們中間。
男人嗤笑,“以爲這樣就能阻止我?”
莫凌沒有回答,漂亮的眼眸裡劃過一抹凌厲,她動作飛快地從背後拿出另一隻花瓶,朝着男人的頭部狠狠砸去。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其實拿了兩隻花瓶,一隻擋在兩人身體中間做煙霧彈,另一隻被她藏在身後用以致命一擊。
這一刻,她沒有思考太多,沒有想如果砸不中他,他會不會報復,也沒有想如果砸中他,又會是什麼後果。
她只想瘋狂一回,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狠揍眼前的男人,往死裡揍!
在花瓶離男人的頭頂只有幾公分的時候,他突然伸出右臂擋在花瓶前面,咣噹一聲,花瓶居然碎了,碎片從半空飛濺開來,一塊碎片划向她的臉頰,電光火石之間,男人突然攬着她的腦袋,將她塞進了自己懷裡。
咣的一聲,碎片似乎砸到了什麼東西,然後砰然落地。
很快,四周安靜了。
維持着這個既*又憋屈的姿勢,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男人垂眸看着地板上散落的碎瓷片,眼眸裡涌動着詭譎的風暴。
莫凌被男人緊緊按在胸膛上,耳畔傳來他心臟跳動的聲音,她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楚的複雜,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沮喪,這麼完美里的時機,她都沒有傷害到他,反而還被他保護了一回,她實在是太廢柴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低低地嘆息,“在我生完孩子之後,你會放過我的吧。”
他沉默了一瞬,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或許。”
“放過我吧,我已經爲我犯的錯付出代價了。”
沒有得到迴應。
她頓了頓,輕聲說道,“我好累,我不想再掙扎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不會再管你了……”
男人眸光微微一閃,他感受到胸前薄薄的衣料被某種液體打溼,暖暖的,溼噠噠地黏在了他胸前,那股熱流似乎還在越涌越多。
“你還想怎麼報復我,直說就是了……”黯啞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意,卻隱忍得極好,沒有流露出一點哭音。
他深邃幽暗的眼眸緊盯着她柔軟的發頂,沉默良久,僵硬地擡起右手,手指即將觸碰到她髮絲的瞬間,又觸電般收回,清冷的聲音染上一抹不明意味的情愫,“很晚了,回*上睡覺。”
莫凌仍舊將腦袋埋在他懷裡,把抵在兩人中間的花瓶移到身旁,又用另一隻手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這才埋着腦袋從他懷中退出來,似乎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淚痕,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去。
她乖乖地*,掀開被子鑽進去,直挺挺地躺着,然後閉上雙眼。
落在男人眼底,她就像機械的木偶,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沒有絲毫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