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
紀江南低沉的聲音越發柔和,他雙手環住她的腰,在抱住她的剎那,他感覺到她瘦弱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他心底猶如針扎般疼,輕輕擁着她,在她耳畔輕聲道,“沒事了,有我在,別怕。”
瞬間,心底的害怕,以及屈辱的感覺,全部化作淚水,猶如洪水般決堤,她哭得傷心欲絕,肩膀微微聳動,他緊緊擁着她,輕聲哄着他,“別怕,有我在。”
他不斷地重複着那句“別怕,有我在”,聲音溫柔,給予她滿滿的安全感,她轉身投入他懷中,嚎啕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在他的安慰下止住哭泣,他輕輕捧起她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軟的脣落緩緩往下,落在在她的眼角,溫柔地吮去鹹澀的眼淚,然後再度往下,眼看就要落在她的脣角,她猛地推開他,慌亂地說,“別……髒……”
那個人剛剛吻過的地方,好髒,她不要他觸碰。
她不敢看他的反應,轉身,飛快地逃進洗手間。
浴室裡,她一遍遍地漱口,用涼水搓洗着自己的臉頰,恨不能搓掉一層皮。
洗澡的時候,她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她一遍遍地用熱水沖刷着自己的身體,彷佛這具身體被唐逸之抱過之後,沾染上了什麼致命的病菌一般。
唐逸之那個混蛋,實在是可惡,下一次若是見到他,她一定要狠狠甩他幾巴掌,不,不,還是不要再見到他爲好,神啊,祈求你,將那個混蛋從她的人生當中踢出去吧。
洗完澡,顧小喬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剛纔匆匆忙忙地衝進浴室,沒有準備*,也沒有準備浴袍,浴室裡面只有一條浴巾。
難道她要裹着浴巾出去?
不行不行,浴巾太短了,遮住上面,下面就只能遮住大腿,而且,如果裡面什麼也沒穿,她只要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就會走光……
她窘迫不已,想叫紀江南幫她拿浴袍,又不好意思開口,站在門口躊躇許久,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然後是紀江南敲門的聲音,“小喬,我把你的浴袍拿來了,開一下門。”
老天,他真是來得太及時了!
顧小喬心中的感動猶如潮水一般氾濫,她連忙躲到門口,將浴室門打開一條縫,然後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衣服,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除了浴袍之外,還有一條黑色的小內內,顧小喬臉頰一燙,趕緊將衣服穿上。
走出浴室,她還有些忸怩,卻見紀江南站在窗戶前打電話,剛好聽到他說,“張媽,我今晚不回去了,住在小喬這邊,對,好,你早點休息。”
他掛完電話,轉身,看到小喬侷促地站在客廳中央,手指交握,神色有些尷尬,吶吶地說,“你,你今晚……”
“我今晚住在這裡陪你。”
紀江南微微一笑,神色坦然,從容自若地走近她,很自然地向她解釋,“張媽是我的保姆,從小就在我們家照顧我,我來c市之後,我媽擔心我照顧不好自己,所以讓張媽到c市來幫我,我將她當做親人,如果不回家,都會跟她說一聲。”
上一次他在她家留宿,也打了一通電話,估計也是打給張媽的吧。
顧小喬不自在地低下頭,小聲說道,“那,我幫你鋪*。”
“不用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聲音溫柔極了,“我們一起睡。”
她猛地擡起頭,眼睛微微睜大,錯愕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張開,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他輕輕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髮,“別亂想,只是單純地睡在一起。”
她臉頰漲得通紅,“不太好吧……”
“我們是情侶呀。”他的聲音很溫柔,但是態度卻很堅決,摸了摸她的頭,“乖,你先進房間,我去洗澡。”
這種氣氛,真的是……若不是相信他的人品,顧小喬已經奪門而逃了。
她羞窘不安地回到臥室,換上睡衣,鋪好*,想到他們待會兒要睡在一起,心臟就加速跳動,坐立不安。
大概十多分鐘之後,她突然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她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竄了起來,動作飛快地跑到*前,鑽進被窩,然後用棉被將自己緊緊捂住,整個過程不過幾秒時間。
她閉上眼睛裝睡,耳朵卻豎的高高的,傾聽他的動靜。
紀江南走進臥室,一眼就看到躺在被窩裡面的顧小喬,她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一看就知道是在裝睡,他脣角微微一勾,走到*前,輕輕掀起被子一角。
躺在*裡的顧小喬睫毛快速顫動了幾下,握着被沿的手指微微收緊。
紀江南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脣邊笑意加深,躺到她身側,她緊挨着*沿躺着,兩人之間距離很遠,身體沒有絲毫接觸。
他側轉身,將右手搭在她腰間,輕輕攬了攬,她睫毛再次顫抖,他輕輕笑出聲,“過來一點,你挨着*沿這麼近,晚上會掉下去的。”
顧小喬仍舊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勢,甕聲甕氣地說,“我已經睡着了。”
“睡着了還能跟我說話?”紀江南搭在她腰間的手按了按,柔聲道,“乖,靠過來一點。”
她身體一僵,一邊往他那邊挪動身體,一邊小聲嘟囔,“我在說夢話。”
紀江南脣角彎得更深,眸中流動着璀璨的光輝,他將她往自己身側攬了攬,磁性的聲音很柔和,“靠近一點,會比較暖和。”
“房間裡有暖氣,又不冷。”
他挑了挑眉,“我怕你睡覺不老實,靠近一點,方便看着你。”
顧小喬無語。
過了半晌,沒有聽到他說話,顧小喬悄悄睜開眼睛偷看,這一看,嚇了一跳,他那張放大的俊臉居然懸在她頭頂上方,他勾起脣角,聲音低沉,“晚安。”
她微微一愣,乖巧地迴應,“晚安。”
他輕輕低下頭,她看着他高蜓的鼻樑,長長的睫毛距離她越來越近,她很緊張,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緊身下的被單,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她睫毛顫了顫,吶吶地開口,“你……”
話還未說完,他已經輕輕含住她的脣,將她想要說的話堵在了她的口中,他輾轉吸吮,就像帝王巡視自己的領土一番,掃遍每一分每一寸,讓她沾染上他的氣息,只有他的……
“江南……”當他的吻緩緩向下,轉向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心頭涌起莫名的悸動,還有莫名的恐慌,她不安地叫着他的名字,“江南……”
他在她鎖骨上輕輕咬了一口,留下濡溼的痕跡,然後又吻了吻她的脣,將她微微顫抖的身體摟在懷中,啞聲道,“乖,沒事了。”
顧小喬一怔,突然想起什麼,眼眶發熱,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慰被人強吻的她嗎?
“江南……”眼淚止不住,悄悄滑落下來,她將頭埋在他懷裡,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他側頭,親吻着她的髮絲,柔聲道,“乖,我在這裡。”
這個小小的插曲,讓顧小喬心頭的不安跟尷尬漸漸消散,她任由他摟着他,滿心感動地依偎在他懷裡,輕聲說道,“你剛纔……怎麼會突然上樓來?”
紀江南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髮絲,緩緩說道,“我在樓下,一直沒有看到你的房間亮燈,我擔心你發生意外,所以上樓來看看。也是我的錯,我應該送你上樓的。”
顧小喬心有餘悸,抱緊他,“還好你及時趕來了。”
如果再晚一點,不知道唐逸之會做出什麼事,五年不見,唐逸之怎麼變得這麼瘋狂,這麼卑鄙無恥,陌生得讓她覺得可怕。
紀江南漆黑的眸底閃過一抹戾氣,若是唐逸之再敢傷害小喬,他是不會放過他的!他沉吟片刻,緩緩道,“小喬,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住,你搬到我那裡怎麼樣?我也好照顧你。”
顧小喬心裡一顫,聽到他這麼說,她心裡其實是有些開心的,不過……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覺得現在住到一起,還有點早,而且,也不太方便,還是等一段時間再說吧。”
他撫了撫她的髮絲,溫聲道,“嗯,也好,就依你的意思吧。我關燈了。”
“好。”
電燈關了,房間裡面一片漆黑,她被他摟在懷中,那種感覺有點陌生,卻又充滿了安全感,她微微一笑,闔上雙眼,靜靜地安睡。
半夜,她做惡夢了,夢見唐逸之獰笑着向她撲來,就如餓狼一般撕扯着她的衣物,啃咬着她的肌膚,他將她壓在身下,肆意凌虐,她慘叫連連,淒厲地叫着救命……
“救命……救命……江南,救救我……”懷中的人身體突然縮成一團,害怕地顫抖,嘴裡還說起胡話來。
紀江南猛地驚醒,連忙打開電燈,輕輕搖晃陷入夢靨的顧小喬,“小喬,醒一醒!快醒一醒!”
“救命啊——”
顧小喬猛地睜開雙眼,一雙漂亮的眼眸目光渙散,突然發現頭頂多了一個人,她嚇得慘叫一聲,連連往後退,紀江南連忙用手護住她的頭頂,以防她撞到*頭,“小喬,別害怕,是我!”
顧小喬傻愣愣地盯着他半晌,認出他,忽地撲到他懷裡,身體不停地顫抖,“江……江南……我剛剛做惡夢了……”
“我知道,沒事了啊,乖。”紀江南輕輕撫摸她被汗水打溼的頭髮,看到她臉上的淚痕,心裡一片柔軟,溫柔地說,“別怕,有我在呢,夢裡的東西都是假的。”
她輕輕“嗯”了一聲,情緒漸漸平復下來,歉疚地說道,“這麼晚了,還把你吵醒,不好意思,趕緊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跟我還這麼客氣?”他用手指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微微一笑,“睡吧,不要想太多。”
“好。”她靦腆地笑了笑。
這一次,被他抱在懷中,總算沒有再做噩夢,一覺睡到天亮。醒來之後,發現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她莫名地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將頭髮隨意地挽了起來,走出臥室,看到他穿戴整齊,正在餐桌旁準備早餐。
他已經西裝革履,而她還穿着睡衣,頭髮亂糟糟的,臉也沒有洗,不免有些羞赧,嬌嗔道,“江南,你怎麼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那麼香,不忍心叫醒你。”紀江南很自然地靠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微笑着說道,“我在小區外面買了早餐,小籠包和豆漿油條都有,快去洗漱。”
她穿成這樣,他還能親得下去,顧小喬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紅着臉說道,“哦,我馬上就去,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不然待會兒就涼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回到餐桌邊,兩人慢悠悠地吃早餐,真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接下來的兩天,顧小喬工作上輕鬆了許多,學校快要放寒假了,學生進入了考試周,她只需要偶爾監考,到實驗室做一些工作就可以了。
這日上午,顧小喬結束監考之後,打算到學校對面的購物廣場買一條領帶送給紀江南。
進入商場之後,顧小喬四處閒逛,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猛地回頭望去,並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她回過頭,假裝認真挑選領帶,眼睛卻偷偷掃向旁邊的鏡子,那面鏡子正好可以照出她身後的人。
“小姐,您有什麼需要嗎?”導購小姐笑容滿面地迎了過來。
“哦,是這樣的,我想給我男朋友買一條領帶,不知道哪一條比較適合他。”顧小喬一邊跟導購小姐攀談,一邊悄悄留意那面鏡子。
突然,她看到鏡子裡面映出一條人影,但很快,那個人影又消失不見了。
她心頭一緊,微笑着打斷導購小姐滔滔不絕的介紹,“不好意思,我覺得你介紹的這條不太適合我男朋友,我想再看一看。”
從這家店裡面出來,顧小喬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依舊慢悠悠地閒逛,逛着逛着,就來到了樓梯口這邊。
一道黑影跟蹤顧小喬來到電梯口,走廊上空蕩蕩的,電梯已經上升,那人一驚,連忙按電梯,突然,身後傳來顧小喬清脆的聲音,“劉老師,你是在找我嗎?”
劉明偉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看着站在眼前的顧小喬,她漂亮的臉上神色淡然,平靜地注視着他。
劉明偉勉強笑了笑,說,“顧老師,這麼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你也來買東西啊?”
越是老實的人,越不適合撒謊,因爲他們撒謊的時候,基本上都在臉上寫了“我在撒謊”四個大字。
顧小喬有些好笑,又有些無語,無奈地說道,“劉老師,你不用掩飾了,我知道你在跟蹤我,請問,你爲什麼要跟蹤我?”
劉明偉尷尬地呵呵笑,侷促地握了握手指,“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真的,我沒有別的意思。”
顧小喬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聲音平和地說,“劉老師,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不過,你這樣跟在我背後,會讓我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請您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好嗎?”
她笑容溫和,語氣平靜,並沒有指責的意思,只是好脾氣地跟他商量,但是,劉明偉卻覺得自己被她羞辱了,他握了握拳,臉色不佳地說道,“顧老師,我想跟你談一談。”
顧小喬想了想,有些話,說清楚比較好,便點了點頭,“好吧,樓上有一家咖啡廳不錯,比較清靜,適合談話。”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轉身按了電梯,沒有再搭理她。
顧小喬也不再說話,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或許是工作時間,咖啡廳裡面人很少,他們選了一張靠近角落的桌子,方便談話。
點完餐,劉明偉還是繃着臉,一聲不吭,顧小喬眼眸微垂,也沒有說話。
等侍應生將咖啡送來之後,劉明偉攪了一會兒,然後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目光一擡,直勾勾地盯着顧小喬,沉沉道,“那天,演講會結束,從大禮堂出來,我看到你跟唐逸之摟摟抱抱了。”
摟摟抱抱這個詞用在這裡,實在是有些刺耳。
顧小喬眉頭微微一蹙,終究壓制住心頭的不悅,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他說,“我把你們拍下來了。”
顧小喬一驚,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劉老師,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劉明偉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你既然敢跟唐逸之在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我爲什麼不可以將你們的照片拍下來?”
顧小喬震驚極了,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劉明偉,她發現,她根本就看錯了這個男人,什麼老實、木訥,他和唐逸之就是一丘之貉!
劉明偉惱羞成怒,“你別用那種眼神盯着我,是你先對不起我!”
她氣得手指一抖,冷着臉道,“你倒是說清楚,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劉明偉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欺騙我的感情!你既然有男朋友,就不該接受我的追求,你腳踩兩條船,你就是對不起我!”
顧小喬快要瘋了,她壓抑地低斥,“我什麼時候接受你的追求了?”
“我幫你訂外賣,你不是接受了嗎?”
“你已經幫我訂好了,難道我要扔掉外賣嗎?況且,我後來要付錢給你,是你自己堅決不要的!”
劉明偉露出一副“你不要再狡辯了我知道你在撒謊”的表情,說道,“那麼後來呢,你請我吃飯,難道不是暗示你接受我的感情嗎?”
顧小喬一臉黑線,“我請你吃飯,那是因爲你幫我訂了幾次外賣,我覺得不能欠你的人情,所以回請你,ok?劉老師,我們只是普通的同事關係,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她這一番毫不留情的呵斥,令劉明偉面色一沉,他哼了一聲,說道,“不管怎麼樣,是你先對不起我,我告訴你,我手裡有你跟唐逸之的親密照片,你如果不想名聲掃地,就要乖乖聽我的!”
顧小喬氣得不行,很想將劉明偉的腦袋敲開,看看他的大腦到底是怎麼構造的,爲什麼這麼奇葩,她明明儘量在跟他保持距離,怎麼就變成欺騙他的感情,對不起他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怒火,冷着臉說道,“我想我有必要解釋一下,唐逸之是我的前男友,當時我們發生了一點爭執,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唐逸之是你的前男友?”劉明偉露出吃驚的表情,很快,他又鄙夷地撇了撇嘴,“我還以爲你跟那些拜金的女人不一樣呢,沒想到你也喜歡有錢的男人,你跟唐逸之爲什麼分手?該不會是因爲,你現在的男朋友更有錢吧?”
他那天在大禮堂樓下,撞見唐逸之和顧小喬摟抱,心裡妒火怒火交織,便偷偷/拍下他們兩人的親密照片,然後他就憤怒地離開了,並沒有等到紀江南出現。
短短几分鐘,顧小喬就看穿了劉明偉的本質,他其實是一個直男癌患者,大男子主義、偏執、苛責他人、喜歡對女人評頭論足,自以爲是地決定和女人的關係,想當然地認爲女性對他有意思。
對於直男癌患者,顧小喬覺得多說無益,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覺得是狡辯。
她冷眼看着他,說道,“那些事都是我的私事,我沒有必要告訴你,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將照片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