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 迷途 1
傍晚時分，淡金色的太陽剩下一半懸在天際，撒出的光只有一點點暖意。
科威坦恩尼特之間的一個小國區域。
兩團黑霧飛過平原，越過草原，進入一片稀疏的土黃色山地。
這片山地土壤明黃，不時能夠看到乾枯無葉的黑瘦樹木歪歪扭扭，分佈在山地上。
一些地方隱約能夠看到白骨和還未完全腐爛的屍體。大部分是變異動物的，也有人類的。
小羣小羣的黑食腐鳥類聚在一起啄食着。
加隆往下望去，還能看到一些渾身黑瘦，身上只掛了幾片破布的黑皮膚人，蹲在屍體邊上大口大口的抓着腐肉嚼着。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下面的人仰起頭，露出一張腐爛的黑色面孔。
眼眶有一隻是空的黑洞，鼻子裡爬進爬出一些細小的黑色蟲子，嘴巴已經不是人類的口型了，整個下巴和嘴脣都已經沒了，白森森的牙牀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這人身上已經沒有多少肉了，裡面的骨頭都能隱隱看到。身上還有很多傷口沒有癒合，從外面可以看到黑乎乎的身體內部。
“那人還活着？”加隆有些愕然。
“什麼？”風鈴疑惑的看過了，順着加隆的視線往下望去，頓時也有些微微愣住。“好像是個人，你飛低點。”
兩團黑霧緩緩下降下去，懸浮在這堆食腐者上方十多米高處。
風鈴此時也看清楚了下面這人的樣子。頓時微微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什麼東西？！新的變異生物？！”
“恐怕不是...”加隆面色有些沉重起來。“我們繼續往前看看。”
兩人被黑霧裹住繼續往前飛行。
很快前面地面上出現一個小型的人類村莊，土黃色的土房有的垮塌了，有的殘破不堪，勉強支撐。裡面空寂無聲，看不到一個人。
從上空望下去。整個村莊就像是個土黃色的圓餅，只是上邊佈滿了破洞缺口。
很快，兩人又在村莊的右側發現了一名黑色乾瘦人，這人同樣蹲在一堆腐肉前貪婪的啃食着。
這堆腐肉居然也是一個人類的屍體，是個人類男人。整個腹腔都被掏空了，裡面的內臟長滿了青白色的黴菌毛。嗡嗡的蒼蠅不斷圍繞在屍體邊上飛舞。
“下去看看。”加隆沉聲道。
風鈴也點點頭，兩人此時都有些心情沉重，事態隱隱有些失去掌控了。兩人都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兩團黑霧緩緩降落，落到這個黑瘦人的身後地上，霧氣散開。迅速回到加隆手中的懷錶上。
兩人靜靜望着十多米外的那個人形。
這人渾身彷彿嚴重脫水一般，皮膚像是幹皺的破布，有的掉落下一大塊，只有一絲連接在身上，有的到處是破洞，就像破爛的麻布。可以透過破洞看到下面幹黑的肌肉組織。
似乎是聞到了什麼氣味，這人忽然停住正在啃食的動作，緩緩轉過身來。一雙毫無光澤的黑色眼球死死盯住身後的兩人。
他發出一種怪異的抽氣聲，似乎是在使勁的聞着什麼。
“你還活着？”風鈴大聲喊起來。他迅速用多個國家的語言不斷詢問一遍。
嗷！！
陡然間，對方張着雙臂，揮舞着朝風鈴撲過來，速度異常之快。就像腳底下裝了彈簧，一下子彈射過來一般。他大張這嘴巴，露出尖銳的白色牙齒，目光貪婪而赤裸。彷彿風鈴在他眼中就是一頓美味至極的食物。
看到對方毫無理智的表現，風鈴眉頭微皺，擡手一指。
地面上頓時鑽出樹根黃色根鬚，一下纏住這人，將其絆倒在地。
噗的一聲，這人居然在地上還在劇烈掙扎，兩手在地面上瘋狂的抓爬着。目光死死的盯着風鈴，幾乎要發瘋了一般。
但他雙腿的根鬚不斷蔓延，很快便纏到了他的腰部，將其牢牢固定在原地。
“算了，走吧。這人已經不算是人了。”加隆在身後低聲道。
風鈴看了眼地上的人形。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樣。”加隆轉身放出黑霧，“前面很快就是這個國家的首都，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首都應該能夠找到一些倖存者，或許會有所發現。”
兩人再度捲起黑霧，朝着前方飛速前進。
地面上下方，不時出現的那種人形越來越多，有的渾身漆黑，有的渾身通紅。這些人有瘋狂追逐的，有趴在地上啃食腐肉的，也有不斷重複做着某些動作的。
這樣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兩人在半空中一掠而過，心情都越來越沉重。
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前面出現了這次的目的地，維瓦爾。這個小國的首都城市。
城市不大，就像一個黃色的大圓餅攤在地上。
周圍由一圈土黃色的高牆團團圍住，只是裡面空空蕩蕩的，安靜得過分。從上空望過去，一棟棟土黃色的高矮樓房林林落落，還算完好。街道上冷清異常，看不到一個人影。
兩人緩緩降低高度，下面的城市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廣。
整個城市異常的巨大，從高空可以看到，整體被分成四塊，每一塊再度分成四塊，一共是十六塊區域，每一塊區域內都分佈着密密麻麻的上百建築，有大有小有高有矮。
兩人落在其中城牆邊的一個小塊區域中，直接落到一棟樓房的頂部。
相比起整個這塊小區域，兩人就像是澡盆中的兩隻小螞蟻，毫不起眼。
加隆兩人穩穩站到樓頂邊緣，往下望去，下面街道上到處是廢棄的垃圾堆，有的已經發黑。分不清是什麼。有的似乎是大堆大堆的衣服和食品袋垃圾。
但這都不是最顯眼的，最醒目的，是建築的牆壁上到處都寫着血紅色的字跡，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加隆看向風鈴，後者皺眉搖搖頭。
“不是這裡的語種。甚至不像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文字。我更願意相信那是一種無意識的塗鴉。”
加隆也微微皺起眉。
這種血紅色塗鴉到處都是，牆壁上，街道地面，一些歪倒在路邊的馬車上，路燈上。簡直無處不在。
這些自己潦草而混亂，極像某種文字。偶爾還夾雜着一些弧線圓圈之類的圖形。
加隆扯了扯衣領，按了下領口上的小盒子。
“這裡有隱秘機關的人麼？有的馬上回話。”
那邊風鈴也跟着看過來，看看這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很快，黑盒子裡便傳出嚓嚓的響聲。然後一個壓抑的驚喜男聲從裡面傳出來。
“呼....呼...我是這裡帶隊的查瓦納，請問...是八首霧鴉大人嗎？！”他的聲音很小，很急促。似乎在故意防備着什麼。
“我是霧鴉，現在情況怎麼樣，這個城市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加隆直接連珠問起來。
“您還是過來一趟吧，到了我們在給您當面解釋情況。”盒子對面傳來一聲苦笑。“我們的位置是...啊！！！”
忽然盒子對面傳來一聲尖叫，似乎是女人的。
“該死！”“幹掉他！用術式！！”
“里奧！！”“查瓦納！救我！”
然後是一陣亂響，盒子啪的一聲，似乎是落到了地上。
“喂？！”加隆急忙大聲喊。
盒子裡再沒有聲音傳來。只有一片安靜。
加隆面色難看的拍了下盒子。
“所有公共頻道。還有人在嗎？所有機關成員聽到詢問馬上回答！馬上！！”
盒子裡轉換成公開頻道後，依舊還是靜寂無聲。
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了。一陣陣冷風吹過來，帶起樓頂地上的一些薄木板微微翻動。
嚓嚓聲再度從盒子裡傳來，似乎隱隱出現了某種嘈雜的噪聲。
噪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甚至有些刺耳起來。
啪！
加隆關掉黑盒子，看向身邊的風鈴。後者也是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來情況有些不妙。”風鈴低聲說着，“這個國家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對勁的情況。不像是我們猜測的單純的人羣被感染變異。”
加隆點點頭。
“現在的情況是，先要找到那些先到這裡的人，他們在哪？”
“我以前在大黑天。曾經接觸過一種現象，雖然是從資料上看到的，但是和現在我們的情況很相似。我檢查一下再說。這是自制得有指向盤，先確定一下我們的位置和這裡的地磁強度。”風鈴從腰包中取出一個白色小圓盤，中間鑲嵌了一圈銀色圓圈。
他蹲下身將小圓盤倒扣在地上。
然後等待數秒後。再將小圓盤拿起來。
地上頓時印出一個清晰的白色圓圈，圓圈內一些細微灰塵正迅速排列成一根灰塵指針，上邊似乎還有這一些細微的刻度。
風鈴仔細查看了下地上的指針。“不對，這裡的地磁不應該是這樣。我們一路過來應該也有數千公里了，這個指向...”
忽然地上的圓圈內，再度形成一根新的指針。
風鈴微微一愣。
很快，第三根指針也出現了，第四根、第五根、第六根！
一陣風吹過，所有指針全部散開消失。
風鈴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加隆完全看不懂他的方法。
“我以我們出發的地方爲極點，設置了起點，之後我們前進了多少距離，以及參照原先的極點是什麼方向，應該都能看出來。可是現在，上邊顯示....”風鈴吞了吞口水，有些說不出話來。
“顯示什麼？”加隆眉頭一皺。
“顯示我們只離開原來的位置不到一千公里...”風鈴有些心虛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