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陵南國的冬天來的似乎特別的早,才過了立冬便下了一夜的鵝毛大雪,整個京城都被包裹成了白色。
宇文清站在門前,靜靜的看着外面白色的世界。看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眼睛被刺痛的不行的時候,才收回的視線,轉而準備回屋。
此時宇文宏與宇文希帶着一羣還未成年的皇子公主的向這邊走來,見了宇文清,宇文希不顧雪天路滑,快步向這邊跑來。結果腳下真滑了,一跤摔在了雪中。
宇文希素來和氣的很,所以他這一摔,旁人到也不緊張,不去拉他,反倒在一旁笑。有幾個更小一些皇子公主已經笑着開始羞他了。
宇文清卻對這一幕完全視而不見,只徑自回屋了。
宇文希爬了起來,與宇文宏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宇文清又在想念已經過世的王妃了。
“怎麼辦?”宇文希問。
“什麼怎麼辦?都來了,自然不能就這樣回去了!”宇文宏說。
於是兩個人打發了那羣小皇子跟小公主去別處玩,他們進屋去找宇文清。
宇文清坐在桌子旁喝茶,見他們進去了也沒有說話,依然維持着一開始的姿勢。
宇文希走進去大大咧咧的挑了張椅子坐下,自己叫來了下人給他們泡茶,這纔開口,“七哥,今兒我跟九哥來,可是有天大的喜事的。”
“是嗎?”宇文清淡淡的說,只是誰都聽得出來,他對宇文希口中“天大的喜事”是沒有興趣的。
不過宇文希卻毫不在意,依然興致勃勃的說下去。
“早上我與九哥進宮的時候,正撞上了父皇在賞雪。父皇說了,今天的初雪來的很早,一定是個好兆頭,明年定是個豐收年。父皇爲了感謝天佑我陵南,特意下旨今晚在宮中舉行煙火大會。據說這些煙火都是各地進貢的珍品,稀奇的很。七哥,父皇特意讓我跟九哥過來請你過去呢。”
“可不是嗎?我還聽說,不止是有煙火大會,父皇好像還安排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七哥,你都好久沒有出門了,今晚可一定要給我跟老十的面子啊。否則,父皇會說交給我們這點事情我們都沒辦妥,一定會怪我們沒用的!”宇文宏也跟着幫腔。
事實上爲了防止火災,京城是禁止私下裡放煙火的,只有在過年之類的特別的日子裡纔是可以的。
而宮裡更是不允許的,除非皇帝親自下旨。
今兒這煙火大會,實則是宇文宏與宇文希特意央着皇帝下旨的,就是因爲宇文清自從白若雪過世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甚至連朝中原本該他做的事情,他都完全不管了。也不怕皇帝怪罪。終日裡只是呆在府中,多半的時候他連房門都不出。
忽然失去了妻子,誰都會傷心難過的。
只是,這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宇文清始終沒有恢復正常的跡象,一直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
這讓宇文宏跟宇文希不由的很擔心。
可是這些日子,他們找盡了各種理由拉宇文清出門,都沒有成功。
今日實在是沒有辦法,纔想着拉着皇帝幫忙。
皇帝一聽說他們是爲了哄宇文清開始,便也同意了。
只是宇文清對此依然是沒有興趣的,只是端着茶安靜的喝,並不接話。
宇文宏跟宇文希又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轍了。
宇文希到底是個直性子的人,這樣拐彎抹角了這些日子之後,早就按捺不住了。如今見計劃又失敗了,再也忍耐不住了,便站起來竄到宇文清的面前,一把奪過宇文清手中杯子,啪的一聲放回了桌子上。
“七哥,你夠了吧?我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七嫂已經不在了,你就算把自己傷心死,七嫂也不會活過來啊?你這樣作踐自己算是怎麼回事啊?”
宇文清向後靠在椅子上,好像沒有聽見宇文希的話一樣。
“七哥!”宇文希很生氣,一把拉住宇文清的衣服,“你是男人!怎麼可以爲一個女人就變成這樣?難道在你心中,就沒有比跟七嫂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了嗎?”
宇文清拉開了宇文希的手,淡淡的開口,“十弟,你不懂的。不懂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去,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感覺有多痛苦。你說沒錯,在我心中沒有比跟她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了。我無數次想過要陪她一起去,也許這樣,我就不用夜夜夢見她了。”
宇文清無力的捏着自己的眉頭,“我沒辦法,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總是在我的眼前出現,就好像她還好好的活着一樣,依然會對我笑,向我撒嬌。可是我伸手去碰的時候,卻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你們懂那種感覺嗎?”
問了之後,他也不要他們的回答,而是自己搖了搖頭接道:“你們不懂!”
宇文宏與宇文希愣住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宇文清。在他們的眼中,宇文清從來雲淡風輕,氣定神閒的悠悠然的樣子。彷彿這世間從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他掛心的。
從白若雪出現開始,他們就能從宇文清對白若雪溫柔體貼看得出來,那個女人在宇文清的眼中是不一樣的。
後來那個女人忽然死了,宇文清的傷心難過已經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這讓他們更加確信,白若雪在宇文清的心中有很重要的分量。
可是,這些都比不得聽到宇文清這席話的震撼。
原來,他對白若雪的感情,竟比他們看到的還要深的多。似乎已經深深印在了心底,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