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了一支香菸塞到克里斯托夫.勒諾的嘴裡,秦朗就像是個專職捧哏的相聲好手一般,溫和地朝着克里斯托夫.勒諾說道:“就像是那些習慣了戰場的老鳥們所說的——去他媽的情報和衛星導航吧!如果你不能相信你的直覺和判斷,那麼你還能相信什麼?”
狠狠地吸吮着塞進嘴裡的香菸,腦子飛快運轉着的克里斯托夫.勒諾,顯然沒能意識到那支香菸裡參雜了些什麼古怪的東西。當那支香菸飛快地燃到盡頭時,克里斯托夫.勒諾狠狠地扭頭吐掉了已經有些燙嘴的菸頭:“好吧!你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保持着溫和的微笑,秦朗體貼地爲克里斯托夫.勒諾再次點燃了一支香菸:“作爲合作雙方的良好開端,我建議我們先來聊聊……有關於你和富蘭克林.德福參議員之間的小故事?”
在咬了一口冰冷的甜甜圈、再被那杯滾燙的藍山咖啡燙到了嘴脣之後,富蘭克林.德福參議員終於忍不住嘟囔着埋怨起來:“這他媽的真是個糟透了的早晨!我只是要求一杯不那麼燙嘴的咖啡,還有三個熱騰騰的巧克力甜甜圈而已,難道這些要求比遞交那份暫緩從伊拉克撤軍的議案還要艱難麼?”
毫不客氣地奪過了富蘭克林.德福砸到了辦公桌上的咖啡杯,滿頭銀髮的秘書莫瑞斯小姐狠狠地用眼角剜了富蘭克林.德福一眼:“那下次就請您自己去泡咖啡!順便說一句,每天早晨從離您辦公室四條街以外的蛋糕店買來甜甜圈之後,我實在沒辦法讓甜甜圈保持它該有的熱度——而您也拒絕食用那些經過了微波爐重新加熱的食物!”
作爲跟隨了富蘭克林.德福十多年的秘書,莫瑞斯小姐幾乎比富蘭克林.德福自己還要了解他的一切!
每天早晨坐車來辦公室之前,富蘭克林.德福必須要在車裡閱讀當天的報紙。在走進辦公室後的第一時間裡,就要看到一大杯什麼也不加的藍山咖啡和三個甜甜圈放在辦公桌上。即使富蘭克林.德福的私人醫生已經再三告誡他,那些含有超標糖份的甜甜圈總有一天會要了他的小命,可富蘭克林.德福從來都把那些話當成耳旁風。
在吃完了那頓糖份絕對超標的早餐之後,通常富蘭克林.德福會要參加幾個會議、或是在辦公室裡打幾通電話。如果沒有太多意外的事情發生,那麼每天中午,富蘭克林.德福會獨自徒步走將近一公里,去街口轉角處那個愛爾蘭人開的餐廳裡吃午飯。
在回到辦公室後,富蘭克林.德福一般會在辦公室的小隔間裡小睡片刻,但最多不超過二十分鐘。從午間小睡後一直到晚餐前的時間,富蘭克林.德福都會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什麼人也不見,甚至不接聽任何電話!
當然,那架放在他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例外!
而在晚上,離開辦公室的富蘭克林.德福總會彬彬有禮地與辦公室內的員工告別。哪怕莫瑞斯小姐在五分鐘前還聽見他在辦公室裡抓着那部紅色電話機狂吼怒罵,但當富蘭克林.德福出現在大家面前時,卻總是那麼彬彬有禮的謙和形象。
無怪乎所有辦公室內的員工都宣稱——或許富蘭克林.德福作爲政客,最多算是個二流貨色。但作爲鄰居般的忠厚長者,卻從來都是一流的!
當然,富蘭克林.德福也有些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比如說,每個週末的晚上,富蘭克林.德福總會給司機放假,自己駕車去一家位於華盛頓特區南部的小型私人俱樂部待上幾個小時,與一名綽號‘褐耳環’的巴西姑娘會面。
再比如,在富蘭克林.德福辦公室小隔間的牆壁上,有個相當隱秘的小儲物箱。儲物箱裡有三四臺不同顏色的衛星電話,常年接駁在固定電源上……
就像是富蘭克林.德福自己所說的那樣——莫瑞斯,我沒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也基於此,莫瑞斯小姐從來都清楚自己作爲一名合格秘書的本份!
除了在能夠開口勸諫的時候說上幾句之外,但凡牽扯到一名秘書不該多嘴的事情時,莫瑞斯小姐從來都是守口如瓶!
嗔怪地從茶水間重新爲富蘭克林.德福煮了一杯藍山咖啡,莫瑞斯小姐輕輕地敲了敲辦公室的房門,將那杯溫度適中的咖啡放到了富蘭克林.德福面前,和聲朝着富蘭克林.德福說道:“或許我不該多嘴,可是富蘭克林……你今天的氣色很差。或許你該放下手頭的那些瑣事,帶上你的妻子去短時間的渡假?也許……一個人去也行?‘戴上’你的‘褐耳環’?”
捉狹地朝着慢慢綻放了笑容的富蘭克林.德福擠了擠眼睛,莫瑞斯小姐利落地收拾好了辦公桌上略有些散亂的文件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看着莫瑞斯小姐關上了辦公室的房門,富蘭克林.德福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略微猶豫了片刻,富蘭克林.德福就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輕輕地按下了辦公桌上的內部通訊按鍵:“莫瑞斯小姐,我需要安靜一會,不接任何電話,不見任何人!”
在聽到了莫瑞斯小姐肯定地回答聲音後,富蘭克林.德福伸手按動了裝置在桌子下方的電子偵聽屏蔽器按鍵,起身走進了辦公室的小隔間。
設施簡陋的小隔間裡甚至沒有窗戶,除了一張比普通沙發略寬的單人牀之外,就只有一套簡單的個人盥洗裝置,還有個小巧的冰箱。從通風口徐徐送入的經過了毒性檢測和淨化處理的空氣略有些乾燥,但也並不是讓人不可忍受。
伸手按動了一個裝置在門口的小巧按鈕,富蘭克林.德福從應聲開啓的小儲物箱中拿出了個橙黃色的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記憶在腦海深處的電話號碼:“說吧!”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明顯的透露出一種下位者面對上位者垂詢時的恭謹:“遵照您的指令,我們在休斯敦佈下了一整張抓捕網絡。但從事件發生到現在,我們也僅僅控制住了那些警衛隊員,最爲重要的兩名目標人物還沒能找到!”
從鼻孔中冷哼了一聲,富蘭克林.德福的聲音明顯地嚴厲起來:“那麼你給我個結束此次事件的具體時間?!”
電話那端的聲音明顯地躊躇起來:“很抱歉……先生,我現在無法給您準確的時間評估。我想……也許……”
冷冷地咳嗽了一聲,富蘭克林.德福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話頭:“你想?也許?我花錢僱傭你們爲我工作,而那些工作中最忌諱出現的,就是‘我想’、‘也許’之類的詞句!再給你們四十八小時,如果我還得不到確鑿無誤的好消息,那麼……你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將橙黃色的衛星電話扔回了小儲物箱中,富蘭克林.德福猶豫了片刻,伸手從儲物櫃中取出了另一臺深紅色的衛星電話,撥出了另一個號碼:“我是富蘭克林.德福,恐怕我們不得不準備實施另一套應急預案了!當然……在沒有徹底解決這件事之前,我不會再冒昧的與您聯繫!”
小心翼翼地將手中深紅色的衛星電話放回了小儲物箱中,富蘭克林.德福疲憊地跌坐在了辦公室小隔間的單人牀上。
僅僅兩三天的時間,原本看上去滴水不漏的僞鈔工廠居然就莫名其妙地因爲一個該死的小雜碎而坍塌,甚至連自己花了大力氣才擺平的僞鈔雕版製作專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能不說是一場令人匪夷所思的災難!
而且……
那個直接負責僞鈔製造、運輸、使用的克里斯托夫.勒諾,也像是影子一般地在休斯敦消失了,這就更讓富蘭克林.德福有些心驚肉跳!
的確,作爲一名資深政客,富蘭克林.德福早已經諳熟了如何在混濁得像是糞坑般的政界撈好處,同時也要努力地撇清一切麻煩。
就像是在競選時的那次火場救人一般,在鬨鬧一時的新聞熱度漸漸消退之後,那幾個知曉內情的傢伙早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克里斯托夫.勒諾……
這傢伙在海軍陸戰隊期間就接觸過不少沾染了血腥與污穢的勾當,也因此積累了足夠的經驗。雖說自己與他之間的聯繫從來都是通過電話,甚少有見面的機會,但是……
凡事,就怕萬一!
有些焦躁地站起身子在辦公室小隔間裡來回踱了幾步,富蘭克林.德福猛地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連續兩個晚上夜不能寐,還真有些吃不消了!
從小隔間牀鋪下的抽屜裡取出一瓶穩定心臟的特效藥物,富蘭克林.德福仰頭吞下了三四顆膠囊後,慢慢地躺到了辦公室小隔間的單人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