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口氣,喬治亞顯然對自己屢次被打斷產生了些許怨氣,很有些不管不顧地按下了會議室的燈光控制開關。
驟然亮起的燈光之下,坐在會議室另一頭的兩名老人頓時眯起了眼睛。其中那名聲音沙啞的壯碩老人更是粗魯地咒罵起來:“真是見鬼!喬治亞,你想要幹什麼?弄瞎我麼?”
關上了自己身側的投影儀,喬治亞面無表情地亢聲迴應道:“您現在的感受與我很相似——被驟然而來的干擾弄得幾乎不能思考!最後說一句,如果我們想要與阿朗索瓦.方索取得聯繫,那我們就得快點!按照我剛剛得到的消息,這傢伙已經定了三張從摩加迪沙飛往不同地點的機票!很顯然,他在躲着我們,或是躲着其他的什麼人!”
說完了這句話,喬治亞一言不發地站到了會議室一旁,卻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個同樣伸手捂住了自己眼睛的白髮老人。
雖說會議室中的兩個老人年齡相仿,甚至連穿着也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休閒型西裝,但任何人一眼望去,卻能輕易地將兩位老人區分開來。
聲音沙啞的那位老人明顯在年輕時做過些重體力勞動,儘管現在已經白髮蒼蒼,但從他那粗壯得有些過分的脖子、還有那幾乎要脹破西裝袖子的胳膊看來,力量在他的身上只是隨着歲月的消磨有所減弱,但卻絕對沒有消失。
而另一名老人則要顯得文弱了許多,尤其是在他那修長的手指上,兩枚毫無花俏之處的古舊寶石戒指,更是能讓那些稍微懂行些的古董收藏家們大吃一驚——能夠佩戴着兩枚鏤刻着五月花圖案戒指的人,顯然就是第一批前往美國的英國移民的後裔!
輕輕地揉着自己的眼睛,那名明顯文弱了許多的老人溫和地咕噥着說道:“好了,我親愛的喬治亞,別像是個孩子似的來些惡作劇!而你,我的老牛仔,我可愛的塞巴斯蒂,在你沒有面對那些想跟你搶女人的牛仔之前,就不必開口咆哮了!”
悶哼幾聲,塞巴斯蒂泱泱地低叫道:“好吧……好吧!可是克爾斯,這事情該怎麼辦?難道我們還真要去向那些該死的海盜支付贖金麼?”
微微搖了搖頭,被稱爲克爾斯的老人一邊整理着自己衣襟上幾乎無法被人察覺的皺褶,一邊像是在與鄰家老友閒聊般地和聲說道:“這肯定不行!別忘了,我們的那艘船裡不僅裝載着一些不那麼適合在公衆面前露臉的化學材料,在船的暗艙裡,還有些……”
擡眼看了看正在盯着自己的喬治亞,克爾斯恰到好處地轉換了話題:“喬治亞,我依稀還記得,你似乎與某些擅長處置麻煩的人有來往?”
低垂下眼簾,喬治亞恰到好處地用這個微小的動作體現了自己對克爾斯的尊重:“的確有那麼幾個人!但如您所知,想要讓着些懂得守口如瓶、同時也擅長解決麻煩的人處置一些事情,代價的確有些高昂!”
和藹地微笑着,克爾斯朝着喬治亞和聲說道:“那麼,儘快的聯繫這些人吧!我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同時最好讓那艘船回到我們的掌控之下!如果……我是說如果,在處置這件事情的時候,有關這艘船的的情況泄露到了不相干的人手中,那麼你找到的這些人,必須保證這艘船和相關的所有人,永遠保持沉默!當然,有個人是必須要消失的——那位喜歡到處亂跑的記者,他必須消失!”
看着喬治亞一言不發地領命而去,方纔還笑得雲淡風輕的克爾斯頓時陰沉下了面孔,咬牙切齒地朝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塞巴斯蒂低聲叫道:“瞧瞧你手下那些笨蛋幹出來的好事!‘包容’號上運載的那些化學原料已經足夠吸引人眼球了,而你居然還同意讓那些傻瓜在‘包容’號上加裝暗艙?我真想用我的鞋跟敲開你的頭蓋骨,好好看看你的顱骨裡除了****和威士忌之外,會不會才殘存着少許腦漿?”
就像是頭正在被激怒的公牛一般,塞巴斯蒂幾乎是從鼻孔中狠狠地噴着灼熱的氣息:“那麼這一切難道都是我惹出來的麻煩?把我們的……加工廠選在了索馬里,這種餿主意能夠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讓我們不得不萬里迢迢地將製作那些……成品的原料通過海運的方式搬到索馬里,再把成品提心吊膽地弄回美國……”
還不等塞巴斯蒂說完,克爾斯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步衝到了塞巴斯蒂的身邊:“那你想要我怎麼辦?在加利福尼亞州或是懷俄明州開設……加工廠麼?一旦那種……成品發生泄露,只需要一滴的分量,整整一個街區的人就會在五分鐘之內被毒死,連蟑螂都不會剩下一隻!啊哈……你是不是想對我說,我們可以不幹這種買賣了,因爲我們有許多的船,還有許多掌握在我們手中的隱秘航線?容我提醒一下你吧,如果沒了那些來自軍方的大額訂單,我們就什麼都不是!想想那些出讓了自己所有股權的股東,你不會真以爲,他們正拿着大把的鈔票,在某個位於加勒比海上的小島安享餘生吧?”
猶如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方纔還一副氣惱模樣的塞巴斯蒂頓時萎靡下來:“那現在怎麼辦?”
冷冷地盯着癱坐在椅子上的塞巴斯蒂,克爾斯毫不猶豫地冷聲說道:“想辦法弄回那條船!如果不行,那就把那條船和船上的所有人都弄到海底去!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想我們還得安排一次小小的事故,讓喬治亞和他僱傭的那些傢伙永遠閉嘴……反正你從來都不喜歡他!”
微微打了個寒噤,塞巴斯蒂猶豫着看向了滿臉冰冷的克爾斯:“那兩個月之後就要交付的那批……成品怎麼辦?我們設立在索馬里的……加工廠已經面臨停工,而已經做出來的……成品數量又遠遠不足?”
冷笑一聲,克爾斯摩挲着手指上的那兩枚古色古香的五月花戒指,揶揄地朝着塞巴斯蒂笑道:“或許你真該在每天抽些時間,好好看看我們公司的運營報表了!就在‘包容’號出事的第二天早上,另一艘裝滿了化學原料的遠洋貨輪已經從南美的某個港口出發,正在前往目的地!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最多再有幾天的時間,我們的……加工廠,就能恢復全面運轉了!至於那個自以爲是的白癡記者,原本我還想着利用他來爲我們撇清些事情,但現在……好吧,又一名高尚的、離事實真相最近的殉職記者,這足夠讓那些喜歡挎着照相機亂晃的傢伙們意淫到了!”
長長地吁了口氣,塞巴斯蒂總算是放鬆下來,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克爾斯討好地笑道:“好吧,既然你已經處理好了一切,那麼我想我可以……你知道,我已經預定了今天下午飛往夏威夷!”
鄙夷地揮了揮手,克爾斯連禮貌性的告別都欠奉,自顧自地徑直朝着會議室外走去。
而在克爾斯的背後,方纔還一臉唯唯諾諾模樣的塞巴斯蒂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在小心地關上了會議室的大門,並且重新開啓了放置在會議室中的防竊聽裝置之後,塞巴斯蒂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摸出了個小巧的手提電話,撥出了儲存在這部手提電話中的唯一一個號碼,頗爲恭順地低聲說道:“將軍,一切都在按照您的預想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