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越說越氣,唐墨磬左顧右盼地掃視着觸手可及的範圍,擺明了一副找到什麼就會抓起什麼砸向荊楚鋒的模樣。
而站在唐墨磬對面的荊楚鋒也恰到好處地擺出了一副犯錯孩子的造型,雙手亂揮着大呼小叫:“老爺子,這事情真不能完全怪吳楠啊……他那個在香港的……親戚,如果真想拿到香港的合法居留身份,按程序走至少還得等三五年!真的是有特殊情況……如果不是逼急了……”
像是沒有找到趁手的傢伙,唐墨磬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逼急了?逼急了吳楠就可以化裝成……化裝成審覈人員上司的模樣,跑去胡亂搞些玄虛?你們是不是以爲人家都是傻子?吳楠離開後不到兩個小時,人家就已經發覺不對勁了!”
伸手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厚厚的檔案袋,唐墨磬重重地將那個厚厚的檔案袋摔到了荊楚鋒的面前:“你給我警告那個吳楠,再有下次,我紅龍公司可容不下這種無法無天的赤腳大仙!”
只是瞥了一眼那檔案袋上的印刷字樣,荊楚鋒頓時眉花眼笑地撿起了那個檔案袋,緊緊地將那個檔案袋抱在了懷中:“我替吳楠謝謝您老!這事情一直是吳楠一塊心病,畢竟那是他老戰友的家人……”
重新將那個巨大的茶缸抱在了雙手中,唐墨磬餘怒未消般地用手指輕輕敲打着茶缸嗔道:“你們在外面的時候,我可以容忍你們做些‘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情。但回來之後,你們這不管不顧的做派,就得記得好好收拾起來!”
重重地點了點頭,荊楚鋒一邊恭順地連聲答應,一邊試探般地朝着唐墨磬說道:“那公司最近……有沒有什麼安排?”
再次瞪了荊楚鋒一眼,唐墨磬朝着辦公桌上擺放着的一尊小巧的鼓狀圖騰木雕努了努嘴:“知道這東西的來歷麼?”
如數家珍一般,荊楚鋒立刻正色應道:“亞丁灣護航艦隊中,你當年的老部下給您帶回來的禮物!嗯……公司的船在亞丁灣遇到麻煩了?”
微微搖了搖頭,但卻又飛快地點了點頭,唐墨磬沉吟了片刻之後,方纔朝着荊楚鋒說道:“是一艘美國船被劫持,不過……駱駝的兒子,恰好就在那艘船上!”
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荊楚鋒衝口朝着唐墨磬叫道:“洛爺的兒子也在那艘船上?那現在美國人打算怎麼做?談判?還是派出特種部隊?”
輕輕冷哼一聲,唐墨磬那兩道濃厚的劍眉幾乎擠到了一起,冷着聲音低喝道:“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美國人的那家遠洋航運公司壓根就不承認他們的貨船遭劫,一些記者甚至都拍攝到了那艘據說被索馬里海盜劫持了的貨輪在船塢大修的照片!”
只是愣怔了片刻,荊楚鋒立刻接上了唐墨磬的話頭:“是‘幽靈船’的把戲吧?有些掛着遠洋航運公司招牌的船舶公司,爲了節省費用、走私,或是其他的一些目的,會刻意弄出兩條一模一樣的船,利用合法的運輸手續作爲掩護,私下裡偷運一些國際上違禁的物品!反正那些像是套牌車一類的幽靈船,每艘船上都備着幾十個國家的國旗和註冊資料,隨時能利用《國際海洋公約》來規避各個國家的檢查!聽說有些幽靈船上的好手,能夠在十五分鐘內更改船體上噴塗的船名。還有的幽靈船裡設置的暗艙,甚至能夠偷運大批量的重型武器!”
不置可否地把手中的巨大茶缸放回了辦公桌上,唐墨磬揚聲朝着荊楚鋒說道:“所以我們要去弄清楚,到底那艘誰都不肯認賬的船裡究竟有些什麼東西?還得弄清楚爲什麼那家美國遠洋航運公司會這麼緊張!當然了……駱駝的兒子,也是個極其重要的原因!”
利落地點了點頭,荊楚鋒小心翼翼地朝着唐墨磬問道:“是不是……洛爺,來找過您?”
苦笑一聲,唐墨磬很是無奈地低聲嘆息道:“這怎麼可能?從駱駝在南美失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踏進過公司一步!都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卻始終認爲在南美的那次失手,是因爲他的指揮失誤……”
斟酌着詞句,荊楚鋒依舊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件事情我也大致瞭解了一些,平心而論,處在洛爺當年的境地之下,能夠完成任務、還能帶回來一半人馬,這都已經能說是個奇蹟了!不僅僅是我們,即使是……外界的那些人,提起當年的‘血駝’,那也從來都是……”
猛地擺了擺手,唐墨磬就像是不願想起當年往事般,打斷了荊楚鋒的話頭:“可駱駝他自己從來都放不下!而且他那個兒子……總而言之,駱駝就這一個兒子!”
看着唐墨磬那雙隱含着關切眼神的眼睛,荊楚鋒重重地點了點頭:“您老放心!”
沉默地傳閱着吳楠從各種不同渠道收集來的資料文件,再將全部看完的那些資料文件立即扔進放在衆人中間的火盆中焚燬。整整一個下午,荊楚鋒等人幾乎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當荊楚鋒將最後一份來自摩薩德機密資料庫的拷貝文件點燃後扔進火盆中時,坐在荊楚鋒身邊的馬凡終於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洛爺……真是條漢子!”
贊同地點了點頭,霍士悶啞着喉嚨附和道:“兩天的準備時間,率領一個十二人小隊殺進南美叢林中,去爭奪那個美國人不承認存在的衛星迴收艙!嗯……美國、英國、法國、以色列,還有德國和俄羅斯……至少是十六國部隊在叢林中相互廝殺了整整二十一天!據說洛爺當年也是火力手出身,我試想了一下……如果是我,也許頂不住!”
用一個小巧的砂輪緩慢而又準確地磨去了食指上的槍繭,烏鴉也難得地開口應和道:“以色列人的狙擊手,很不好應付!可洛爺居然能全殲他們的兩個狙擊小組……機槍對狙擊步槍,這簡直難以想象!”
嘆息一聲,斑蝥伸手從身側的桌子上取過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將那瓶礦泉水喝了個精光後,方纔狠狠地喘了口氣:“在南美的那些事情,嚴苛一點說,不過是應當事、分內事!可洛爺在帶着倖存的人馬回到公司之後,卻馬上脫離了公司,單槍匹馬的去爲那些戰死的兄弟復仇,這纔是……純爺們!”
伸手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秦朗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欽佩神情,感慨地嘆息着接上了斑蝥的話頭:“以一人之力,強襲位於阿根廷的僱傭兵營地,血駝過處,雞犬不留!有關洛爺的那次強襲行動,在南美僱傭兵的行當裡,已經成爲了教科書般的傳奇!”
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團揉得皺巴巴的鈔票,吳楠像是小丑在玩弄那些雜耍球一般,準確地將那團鈔票在空中拋來拋去:“酒吧裡那個從來都敞開的錢箱子,空了又滿、滿了又空……除了公司每年明裡暗地的照顧那些戰死前輩家的孤兒寡婦之外,洛爺也從來沒少出力吧!有情有義,肝膽相照……洛爺真當得起這八個字!”
輕輕拍了拍巴掌,荊楚鋒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環顧着坐在周遭的同伴說道:“所以老爺子有話,這回的活兒,算是公私兼顧!洛爺就這麼一個兒子,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看着洛爺白髮人送黑髮人!”
猶豫了片刻,吳楠朝着荊楚鋒低聲問道:“那我們要不要去找洛爺聊聊?”
擺了擺手,荊楚鋒毫不猶豫地否定了吳楠的想法:“洛爺連公司都不去,連老爺子都不找,你覺得他會跟我們說什麼?而且洛爺的兒子好像跟洛爺並不對盤,似乎兩父子之間的矛盾還很嚴重……不管怎麼說,我們先把人給安全弄回來,其他的事情也就好解決了!秦朗,找到那家美國遠洋航運公司的資料了麼?”
輕輕地搖了搖頭,秦朗拍了拍身邊已經合上了屏幕的手提電腦,很是無奈地說道:“那公司裡的人很專業,凡是能從網絡上找到的資料全都毫無瑕疵!合法的納稅記錄,完全沒有紕漏的遠洋航運手續,甚至連最容易出錯的各國海關報關單據都天衣無縫!”
詫異地挑起了眉尖,荊楚鋒緊接着追問道:“那資金來源呢?”
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秦朗隨手從口袋裡抓出了一張美金鈔票,朝着荊楚鋒揚了揚:“絕對合法、也合情合理的集資型企業。三十二位股東湊出來的運營資本,在逐漸做大了之後,由兩名大股東合法收購其他股東手中的股權。我查過那些交易記錄,交易的價錢和當時的經濟環境相符,完全沒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