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粗略地一眼望去,在不大的喀德羅鎮街頭,這樣的‘一美元’僱傭兵竟然多達數百人,而這還只是在街頭看到的人數……
似乎是發覺了荊楚鋒正在觀察着街頭的‘一美元’僱傭兵,一個身穿骯髒的雪地迷彩服,腳上穿着一雙已經裂開口子的軍靴的中年漢子立刻湊到了荊楚鋒的身邊,咕噥着朝荊楚鋒說道:“需要僱傭人手麼?”
打量着那中年漢子還算得上結實的身板,再看看他懷中抱着的那支擦拭得比較乾淨的AK74突擊步槍,荊楚鋒微微地點了點頭:“我需要個嚮導!”
伸出已經被寒風吹得皸裂的巴掌,那名中年漢子毫不猶豫地低聲說道:“每天五美圓,幹什麼都行!”
也許是因爲擡起胳膊的動作較大,那名中年漢子裹在脖子上的老舊圍巾順勢耷拉下來,露出了他脖子上紋着的一個鷹徽紋身。
訝異地看着那個造型獨特的紋身,荊楚鋒不禁訝聲叫道:“格魯烏?”
滿不在乎地重新圍好了老舊的圍巾,那名中年漢子就像是在遮掩着什麼似的,咕噥着低聲說道:“以前是……五美圓,幹什麼都行!”
默默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五美圓的鈔票,荊楚鋒輕輕將那張鈔票放到了那名中年漢子的手中:“我還需要幾個人,要好手!”
飛快地將那張五美圓的鈔票塞進了口袋,那名中年漢子依舊低沉地說道:“好手……那可不便宜!”
再次將幾張五美圓的鈔票塞到了那名中年漢子的手中,荊楚鋒指點着街道對面的一家小酒吧說道:“每天二十美圓,就這個價錢了!如果你能在半小時內找到五個人,那麼你可以多得到十美圓!我會在那兒等你!”
似乎是沒想到荊楚鋒會如此的乾脆,那名中年漢子猶豫了片刻之後,朝着荊楚鋒低聲說道:“那家酒吧……並不好!如果您需要好手,街角的‘兵營’酒吧,纔是個好地方!”
擡眼看了看街角在寒風中搖晃的酒吧招牌,荊楚鋒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那就去那兒!”
低頭走在了荊楚鋒的前面,那名中年漢子緊貼着街邊的攤販慢慢晃悠着。在經過一個出售武器的小攤子時,那名中年男人猛地伸出了巴掌,閃電般地從一支老舊的AK47自動步槍槍管中抽出了一個小塑料包,卻將一張五美圓的鈔票扔到了攤位上。
見怪不怪地,武器攤位的攤主懶洋洋地伸手抓過了那張五美圓的鈔票,曼聲朝着那名中年漢子叫道:“伊凡諾維奇,你還欠我十美圓!”
頭也不回地晃了兩下巴掌,被稱爲伊凡諾維奇的中年漢子不知所云地咕噥了幾句,腳步卻是猛然加快了許多。
引領着荊楚鋒走到了‘兵營’酒吧的門前,伊凡諾維奇搶先掀開了酒吧門前厚重的門簾,回頭朝着荊楚鋒說道:“能……勞駕,您能爲我買一杯酒麼?”
從門簾的縫隙中打量着酒吧裡三五成羣、穿着各色軍裝的男人,荊楚鋒輕輕地點了點頭:“沒問題!”
很明顯的,‘兵營’酒吧裡的男人們已經習慣了會有陌生人突然來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上。在略微打量了荊楚鋒幾眼之後,絕大多數的男人們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上。
在吧檯上隨便尋了個位置坐下,荊楚鋒揚聲朝着吧檯後那個只有一隻胳膊的侍應生叫道:“一瓶伏特加……”
不等荊楚鋒說完,伊凡諾維奇已經搶前一步,幾乎是趴在吧檯上叫道:“要真正的伏特加,而不是你自己灌進伏特加酒瓶中的陰溝水!”
不滿地瞪了伊凡諾維奇一眼,只剩下一隻胳膊的酒吧侍應生悻悻地放下了已經抓在手中的酒瓶,卻又從吧檯下抓出了一瓶中等檔次的伏特加和兩個不大的酒杯,重重地砸在了吧檯上:“一百二十美圓!”
儘管這個報價比莫斯科出售伏特加的價錢高了十倍,但荊楚鋒卻沒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滿,只是將幾張鈔票扔到了吧檯上:“別來打攪我們!”
看着那個酒吧侍應生識趣地走開,荊楚鋒一把擰開了瓶蓋,將清冽的伏特加倒進了兩個杯子中。
伸手將其中一杯伏特加遞給了早已經垂涎欲滴的伊凡諾維奇,荊楚鋒抓過了另外一杯伏特加,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後,這才朝着同樣將滿滿一杯伏特加一飲而盡的伊凡諾維奇說道:“你只能喝這一杯!在半小時內,我要看到另外五個人!”
似乎是被那杯伏特加激發了身體中已然不多的活力,伊凡諾維奇那原本顯得有些灰暗的眼睛裡,漸漸地有了神采:“在方纔那個武器攤位,我已經放出了消息!在半小時內,會有您需要的五個人來‘兵營’酒吧匯合!”
皺着眉頭,荊楚鋒仔細回想着伊凡諾維奇在那個武器攤位前的一切動作。足足過了一分鐘時間,荊楚鋒方纔反應過來,有些吃驚地看着已經在自斟自飲的伊凡諾維奇說道:“你在離開那個攤位前比劃的手勢……是格魯烏的專用手語?”
同樣訝異地看了荊楚鋒一眼,伊凡諾維奇再次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上:“格魯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我,不過是個‘一美元’僱傭兵而已……”
就像是在享受人生中最後一次暢飲的機會一般,伊凡諾維奇一杯接一杯地朝自己的口中傾倒着伏特加。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整整一瓶伏特加,已經全被伊凡諾維奇喝了個乾淨!
漲紅着面孔,伊凡諾維奇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了剛剛到手的毒品,顫抖着手指剝開了那個小小的塑料包,再從貼身的口袋裡摸出了個擦拭得鋥亮的湯匙和一副一次性針管。
只一看伊凡諾維奇的作派,原本已經躲開的酒吧侍應生立刻叫罵起來:“該死的……伊凡諾維奇,如果您要把那玩意弄進您的血管,那就從我的酒吧裡滾出去!”
就像是沒聽到酒吧侍應生的叫罵一般,伊凡諾維奇熟練地將塑料包中成分不明的灰綠色粉末倒進了湯匙,再抓過了酒吧櫃檯上不知何人喝剩下的半杯水,將那些粉末溶解開來後吸入了針管。
撕扯開纏繞在脖子上的圍巾,伊凡諾維奇就像是個手法嫺熟的外科大夫一般,準確地將針頭刺進了脖子上那個格魯烏部隊徽章紋身中心的位置。
來來回回推動、抽出針管上的活塞栓,伊凡諾維奇幾乎是以一種自虐的方式,反覆讓毒品沖刷着血管壁,希望以此來獲得更多的快感。
當最後一點混雜着鮮血與毒品的液體全都被注入血管中時,伊凡諾維奇猛地嘆息了一聲,雙手無力地垂落在身體兩側,整個人也軟綿綿地趴到了酒吧的吧檯上。
伸出手臂,荊楚鋒用夾在手指中的一張二十美圓鈔票,阻止了酒吧侍應生想要叫人將伊凡諾維奇扔出酒吧的舉動,伸手將依舊釘在伊凡諾維奇靜脈上的注射器拽了下來。
從注射針孔中涌出的污黑血液,立刻沾染了伊凡諾維奇掛在脖子上的圍巾……
除了很有些忿忿不平的酒吧侍應生,在酒吧中圍坐着飲酒的其他人顯然已經見慣了伊凡諾維奇的這副模樣,在略略看過兩眼之後,便全都看顧着自己的酒杯、或是低聲聊些屬於自己的話題,再沒人對癱軟在吧檯上的伊凡諾維奇看上一眼。
順手從吧檯上捏過一張還算乾淨的紙巾,荊楚鋒輕輕將那張紙巾按在了伊凡諾維奇頸部靜脈的針孔上,扭頭朝着酒吧侍應生低聲問道:“他……經常這樣?”
一邊用一隻手擦拭着手中剛剛清洗乾淨的酒杯,那酒吧侍應生一邊沒好氣的說道:“何止是伊凡諾維奇?他們那幾個出身格魯烏的傢伙,幾乎全都是這樣!”
或許是看出了荊楚鋒眼睛中驚訝意味,只剩下一隻胳膊的酒吧侍應生放下了還沒擦乾淨的酒杯,順手拉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了個俄羅斯阿爾法特種部隊獨有的紋身:“別那麼吃驚!在喀德羅鎮上,阿爾法、溫貝爾、勇士、羅斯、雷特尼科和斯基夫,這些部隊出身的人,都能見到!如果你能在半年前來,你還能看見幾個從信號旗特種部隊出身的老傢伙!”
饒有興趣地從口袋裡摸出了幾張鈔票,荊楚鋒輕輕將那幾張鈔票放倒了酒吧吧檯上:“再給我來一杯,其他的……算小費!”
用僅剩的手掌利索地將那些鈔票掃進了自己的口袋,只有一隻胳膊的酒吧侍應生一邊重新拿出了個大杯子爲荊楚鋒倒上了雙份伏特加,一邊頭也不擡地說道:“其實這沒什麼好奇的……很多從特種部隊退役的士兵,除了作戰,什麼都不會,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在城市中平和的生活。而一份能把人累個半死的工作,卻只能換來勉強溫飽的生活!您該知道的……沒人樂意讓自己永遠過得那麼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