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兩支口香糖,寶力道探究地朝着荊楚鋒問道:“這又是什麼?組合到一起就能爆炸的玩意?可就這麼兩小塊東西,能有多大威力?”
很是神秘地微笑着,荊楚鋒也不解釋,只是微微地閉上了眼睛,抓緊時間休息起來。
眼看着荊楚鋒不說,寶力道也不多問,只是駕車順着寬敞的街道疾駛而去。不過十幾分鍾之後,豎着巨大招牌的土耳其浴室,已經赫然在目。
在街邊停下了車,寶力道指點着正聚在土耳其浴室門前的幾條壯漢,朝着已經睜開了眼睛的荊楚鋒說道:“就是這兒!門口那幾個小嘍羅以前都是車臣叛軍裡的士兵,在第二次車臣戰中結束後換了個身份,也就在格羅茲尼安下身來。平時一般都不離開土耳其浴室周遭兩公里的範圍,平均每個月會有一週的假期!”“”
讚賞地看着如數家珍、娓娓道來寶力道,荊楚鋒頗爲欣賞的笑道:“看來這幾年,你沒少在這兒下功夫了?”
憤憤地從鼻孔中悶哼一聲,寶力道忿忿不平地低叫道:“就這幾個傢伙,平時沒事就喜歡四處敲詐勒索,有時候還兼職搶劫的業務!就我安身的那家甜菜加工廠,這幫傢伙就沒少去!”
寬慰地拍了拍寶力道的肩膀,荊楚鋒和聲笑道:“既然憋了一肚子悶氣,那今天就順手把這口氣出了吧!我先進去,二十分鐘後,你開始清除門口這幾條小雜魚,別鬧出太大的動靜,沒問題吧?”
一把拉開了車中的物品箱,寶力道伸手從物品箱中取出了一條繞成了一盤的細長皮鞭,用力將牛角鞭柄握在了手中:“沒問題!”
打量着那條細長皮鞭上令人心悸的青灰色鋼質倒鉤、再看看那已經被磨得有了青黑色的牛角鞭柄,荊楚鋒不禁咂舌嘆道:“看來……你的確是憋狠了!這好像是你們家祖傳的鞭子,專門用在冬季時打狼的吧?”
憨厚地微笑着,寶力道伸出佈滿厚厚老繭的巴掌,輕輕地摩挲着長鞭上那些細小的青灰色鋼質倒鉤:“老輩子打晚清時傳下來的玩意,冬天打狼的時候,一鞭子過去,能把狼頭給拽下來!小鬼子的人頭……也拽過!”
擡腕看了看那塊在基地中換裝的手錶,荊楚鋒拍了拍寶力道那堅實的肩膀:“那好,二十分鐘後開始!”
敏捷地跳下了車子,荊楚鋒豎起衣領遮擋住凜冽的寒風,瑟縮着肩膀朝着那家土耳其浴室慢慢走了過去。
原本人跡稀少的街道上,像荊楚鋒這樣穿着單薄的人,立刻引起了土耳其浴室前幾名壯漢的注意。也不等荊楚鋒走到土耳其浴室門前,已經有兩名壯漢扔掉了手中的菸頭,一左一右地迎着荊楚鋒撞了過來。
離着那兩名壯漢還有十來步的距離,荊楚鋒已經飛快地攤開了雙手,讓那兩名臉色不善的壯漢能夠清除地看到自己手中空無一物。
看到荊楚鋒如此表示,兩名壯漢頓時加快了腳步,將荊楚鋒擠到了靠近牆邊的位置。
不等那兩名壯漢開口,荊楚鋒已經擺出了一副標準的怯懦模樣,揣揣不安地低聲朝着那兩名壯漢說道:“是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先生,讓我到這裡來的!”
彼此對望了一眼,兩名壯漢毫不客氣地伸出了巨大的巴掌,在荊楚鋒身上肆無忌憚地搜索起來。不一會兒,荊楚鋒裝在口袋裡的所有物品,都到了那兩名壯漢的手上。
利索地將荊楚鋒的手機電池拔了出來,再將荊楚鋒隨身的打火機也拆開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的兩名壯漢猶豫了片刻之後,其中一名戴着厚厚的毛線帽、眼角還留着明顯濺射傷痕的壯漢沉聲喝道:“我們沒聽說過什麼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先生!”
可憐巴巴地看着那兩名目露兇光的壯漢,荊楚鋒一一邊胡亂將壯漢扔回來的東西塞進口袋,一邊磕磕巴巴地說道:“或許……我該換個說法?我想要尋求一條安全的通道,從……格魯吉亞邊境,到格羅茲尼的安全通道!”
再次地彼此對望一眼,兩名壯漢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一種古怪的獰笑……
斜靠在墊着厚實毛巾的躺椅上,慢慢活動着很是痠痛的殘腿,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一邊用一個有着長長木柄鑲嵌的大理石球輕輕敲打着遍佈傷疤的殘腿,一邊輕輕閉上了酸澀難忍的眼睛。
很不幸,作爲第一次車臣戰爭中的少年士兵,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在參加第一次戰鬥時,便失去了一隻眼睛。
雖說比起那些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身邊被炸碎的同伴而言,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已經擁有了足夠的運氣,才能僥倖留下一條小命,但這卻並不妨礙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將所有的憤怒與仇恨都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在第一次車臣戰爭結束之後,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沒有浪費一秒鐘時間,立刻參與了某些幕後支持者在深山中建立的軍事訓練營。
毫無疑問,能夠加入那個訓練營中的少年或青年,都曾經經歷了第一次車臣戰爭的炮火,不是有家人、朋友在戰爭中喪生,就是自己在戰爭中受到了傷害!
而軍事訓練營中的那些教官,也並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每一個頂不住高強度訓練的少年或青年,都會在最短的時間離開訓練營。
當人浸泡在仇恨與殘酷中時,用不了多久,就能將人變成一頭頭嗜血的惡狼!
而且也過不了多久,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與其他的受訓青年,就能在一些用DVD拍攝的短片中,看到那些沒能熬過訓練的同伴。
在那些不斷晃動的畫面中,那些沒能熬過訓練的同伴都穿着用炸藥和大量的鋼珠製成的厚重背心。而無一例外的,那些沒能熬過訓練的同伴,都會幹巴巴地念誦着一些完全一致的詞句——爲了自由、爲了民主、爲了理想……
每當看到這樣的影像之後,一些自殺性炸彈襲擊事件,便會在俄羅斯或是其他的什麼地方發生……
出於恐懼,也因爲連來由都幾乎要忘記的仇恨,儘管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已經失去了一隻眼睛,但卻並沒能阻礙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成爲整個軍事訓練營中的佼佼者!
但天不遂人願,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志得意滿,甚至都認爲自己將會在即將到來的第二次車臣戰爭中獲取某個領軍職位時,一場訓練中的意外爆炸,卻讓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丟掉了一條右腿。而塞翁失馬的故事,也在幾近絕望的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身上,完美地演繹出來。
整個第二次車臣戰爭期間,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都藏在格魯吉亞境內的某個秘密地點養傷。在傷勢漸漸好轉時,第二次車臣戰爭,也已經臨近了尾聲。
作爲一名曾經有過戰鬥經驗、經歷過相對專業的作戰訓練,同時擁有較高的忠誠度,在建立位於格羅茲尼的對外聯絡點時,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立刻成爲了當仁不讓的首選人物。
相比那些整天在冰天雪地裡躲避俄羅斯政府軍追繳的武裝人員,能夠每天享受足夠的食物和烈酒、舒適的蒸汽浴和按摩,還能三不五時的招來幾個姑娘樂一樂……
這簡直就是天堂!
僅僅在土耳其浴室中享受了一週之後,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已經覺得自己再也不能離開這個天堂般的地方。而爲了不失去這美好的一切,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把自己的媽媽賣給魔鬼!
參雜了些許草藥味道的濃厚蒸汽中,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感受着汗水從毛孔中緩慢滲出時的溼潤,舒坦地伸展開了很是有些乏意的身軀。
天堂雖好,卻着實容易叫人舒坦得筋酥骨軟。尤其是有一身老傷的情況下,就更能讓人消磨了意志,只想在這種慵懶的氛圍中久久的睡去!
只是……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費力地撐開了已經沉重如山的眼皮,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努力驅散着滿腦子的睡意,朝着在自己身邊或坐或站的一衆彪形大漢低聲叫道:“加裡寧的貨物,那些自殺式羽絨服和汽車,送出了麼?”
立刻,坐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身邊的一名瘦小漢子應聲答道:“昨天晚上就送出了,一共六件‘襯衫’和兩個‘罐頭’!莫斯科的收貨人剛剛傳來了訊息,所有的貨物已經安全抵達!”
滿意地低哼了一聲,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轉頭看向了身邊颳着個青森森的光頭,長得猶如一頭西伯利亞巨獸的柯察金:“那麼您呢?”
彎曲着手筆,柯察金頗有些自滿地讓自己的肱二頭肌鼓脹到了個令人咂舌的地步:“兩個多嘴的傢伙而已!您真應該看看今天早上的新聞,我尊敬的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那兩個多嘴的傢伙剛剛在格羅茲尼市郊被人找到!那些警察,得忙上好一陣子,才能把那兩個多嘴的傢伙拼湊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