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作證,那個分割文件載體中所記錄的,不過是一些早已經過時了的白楊洲際導彈的技術參數而已。如果肯花費些氣力,恐怕在那些資深軍迷扎堆的國際軍事發燒友網站上,都能清楚地搜到完全相同的資料!
早知如此,壓根就不該答應那些車臣叛軍,在這場純屬欺詐的武器信息交易中,充當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中間人……
一次又一次的擔驚受怕且不論,假如那些中國人弄清楚了那些分割信息載體中的資料壓根就是廢物,那麼接踵而來的報復……
一想到那個只在某些小圈子裡傳說的、被稱爲‘睚眥’的報復性組織,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頓時不寒而慄!
睚眥必報,不死不休……
不由自主地裹緊了身上厚重的熊皮大衣,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起那句古老的中國諺語、不要顯露出心中的恐懼,咕噥着朝司機低叫道:“把暖氣開到最大的限度,這該死的天氣……”
翻着眼皮看了看車窗外燦爛的陽光,沉默着的司機一言不發地將車中的暖氣開關擰到了最大的位置上。頓時之間,整個車廂裡的溫度直線飆升,以至於讓原本透明的外層車窗上,都凝結起了一層淡淡的霜花。
與接待荊楚鋒時的憊懶模樣完全相反,當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座駕抵達海曼酒店門前時,那個手指上紋着火焰十字架刺青的門童,立刻衝到了車門邊,一邊殷勤地爲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拉開了車門,一邊壓低了嗓門朝着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說道:“那個人沒離開過酒店,只是接待過一位訪客,看上去像是韃靼人!”
順手將幾張綠油油的美金塞到了那名門童的手中,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努力挪動着很是肥碩的身板,從略顯得有些逼仄的車廂中鑽了出來:“韃靼人?什麼時候中國人跟韃靼人又扯上了關係?”
晃了晃結實的脖頸,那個有着火焰十字架刺青的門童飛快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那個韃靼人很強壯,而且走路的樣子……應該經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人應該是本地韃靼人黑道組織的職業打手頭目!”
鄙夷地斜了一眼門童,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很是不屑地冷聲咕噥着:“如果你沒猜錯?如果你的判斷真的那麼準確,那你也不會被人從北高加索獵人組織中踢出來,在這兒當個靠小費活命的門童!看好我的車,這輛車可要比你的小命值錢!”
看也不看那個滿臉羞惱神色的門童,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費力地挪動着沉重的身軀,搖晃着走進了海曼酒店的大堂。
也許是因爲在車中享受了太長時間的高溫空調,在剛剛踏進很有些狹窄的電梯時,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一陣陰冷,背脊上驟然冒出的冷汗更是顯得格外的黏膩,讓人覺得像是在脊背上無端端地多了一條剛從冬眠中醒來的毒蛇!
扭動着幾乎看不出輪廓的粗壯腰身,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以一邊儘快適應着那種令人不快的陰溼感覺,一邊伸手摸了摸藏在外套下的那支謝爾久科夫衝鋒手槍。
儘管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一直在人前標榜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不會、也從來沒必要動用武力來解決那些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但在某個極小的圈子裡,卻沒人會忘記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一個綽號——鋼刷!
能夠在俄羅斯、尤其是在車臣地區混得如魚得水的黑市中間商,自然不會是什麼善男信女。在某些爭奪利益的場合,往往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的局面。
尤其是在第二次車臣戰爭時期,作爲車臣戰場上最爲著名的黑市中間商之一,爲了爭奪一筆極大的武器採購訂單,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極爲殷勤、低姿態地邀請自己的競爭對手共進晚餐,友好商榷這筆鉅額武器訂單的歸屬權問題。
而後……
沒人會忘記在那家高檔餐廳裡發生的事情——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競爭對手,還有他的四名保鏢,全都被打成了一堆爛肉!
雖說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也付出了四根肋骨骨折的代價,穿在身上的兩件防彈衣也幾乎成了篩子,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畢竟取得了這場競爭的最終勝利!
——如果用柔軟的絲綢無法擦去那些令人不快的污漬,那麼就試試鋼刷好了!
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如是說!
擡頭瞥了一眼安置在電梯上方的監視器,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毫不客氣地朝着那個可以調整角度的監視器比出了一根粗壯的中指,順勢按下了電梯的緊急停止鍵鈕。
伴隨着一陣鋼絲繩被拽緊的吱嘎怪響,原本緩慢上升的電梯慢悠悠地停了下來,原本筆直對準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監視器探頭,也緩慢地轉換了角度。
費力地脫下了厚重的熊皮大衣,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微微喘息着將那支謝爾久科夫衝鋒手槍抽出了槍套,在確認子彈已經上膛後,這纔將那支謝爾久科夫衝鋒手槍重新塞回了槍套,卻又從熊皮大衣的內襯暗袋中抽出了一支小巧的OTS-21蠅式袖珍半自動手槍和一個手臂槍套。
爲了保命,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從來都不會有絲毫的吝嗇和馬虎。早在OTS-21蠅式袖珍半自動手槍面世、甚至還沒有裝備俄羅斯特種部隊之前,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就已經花了不小的價錢,爲自己弄來了兩支這樣的隨身武器。
拜俄羅斯人普遍粗壯的身體所賜,這種在亞洲人看來依舊略顯粗大的袖珍自衛手槍,在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手中就像是個孩子的玩具。尤其是在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穿着寬大的外套時,藏在手臂槍套中的OTS-21蠅式袖珍半自動手槍,壓根都看不出一點輪廓。
按動卡筍,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抽出彈匣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彈匣中的五發子彈。在明確地看清了子彈頭下方的金黃色圓環標誌之後,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滿意地重新將彈匣塞進了槍托中。
同樣花了大價錢弄來的俄軍制式9X18毫米穿甲型手槍彈,能在近距離內擊穿絕大多數的防彈衣,甚至能撕裂大部分的硬質防彈鎧甲。對於平日裡防彈背心不離身的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來說,這是絕對有必要的攻擊措施——畢竟自己就是靠着防彈衣的保護,在許多次讓對手掉以輕心時反戈一擊制勝的!
放下了粗大的袖子,重新扣好了外套上的鈕釦,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來回活動了幾下手臂和腰身,在確認自己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拔槍攻擊之後,這才重新費力地披上了厚重的熊皮大衣,伸手按下了電梯中的啓動鍵鈕。
當重新啓動的電梯緩慢地上升到海曼酒店頂層時,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深深地吸了幾口依舊有些乾冷的空氣,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唯一的一扇房門前,輕輕地按下了門鈴。
似乎是早就在等待着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到來,在暗啞的門鈴響起後的瞬間,荊楚鋒已經笑容可掬地打開了房門,朝着站在門口的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溫和地微笑着說道:“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先生?”
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只穿着一件單薄外套、腳上穿着一雙軟便鞋、顯然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荊楚鋒,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甕聲甕氣地朝着荊楚鋒說道:“那麼……您是來自中國的客戶?”
側過了身子,荊楚鋒恰到好處地讓開了大門口的通道,讓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將空蕩蕩的客廳一覽無遺:“那麼,您先進來好麼?這天氣的確有些冷,而酒店裡的暖氣卻像是個已經喝多了的酒鬼——想抓住另一個酒瓶,卻再也沒有一點力氣!”
聽着這頗有俄羅斯風味的俏皮話,再看看明顯在片刻前纔打掃完畢的客廳,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一邊緩步走進了寬敞的客廳,一邊順勢脫下了披在肩頭的熊皮大衣,順勢擱在了靠近自己的沙發靠背上:“您來取走那件東西?就您一個人?”
就像是沒想到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會在見面後直接切入主題,荊楚鋒在愣怔了片刻之後,方纔忙不迭地回答道:“當然……那件東西必須儘快帶回去,不過……是的,就我一個人!”
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就像是扔下了一袋土豆一般,重重地將自己那肥碩的身軀扔到了沙發上:“不需要幫手?也不需要我的幫助?”
彷彿是爲了遮掩什麼,荊楚鋒的作派像極了個剛剛出道的新手般侷促,有些忙亂地坐到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對面,一把從沙發後拖出了個巨大的輕金屬旅行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