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言辭間很是錯亂,但靠着馬凡那幾近精確的手勢,還有舉在手中的幾張綠油油的美金和那塊看上去就很是值錢的手錶,不少目瞪口呆的南蘇丹護衛隊員立刻反應過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那名身材最爲健碩的南蘇丹護衛隊員一把推開了擋在身前的兩名同伴,搖晃着身板走到了馬凡面前,朝着馬凡擺出了個應戰的姿勢。
趔趄着腳步,馬凡胡亂將手中的鈔票與手錶塞進了口袋裡,毛手毛腳地朝着那名健碩的南蘇丹護衛隊員撲了過去。
雙方之間將近三十公分的身材差距,在一瞬間便顯露了出來。雖說那名南蘇丹護衛隊員只是伸出雙手抓住了馬凡的肩膀,但這也足夠讓馬凡胡亂揮舞着的拳頭,壓根就碰不到那名壯碩的南蘇丹護衛隊員。
叫好聲與加油聲,頓時在那些南蘇丹護衛隊員中響了起來:“好樣的!馬利亞!”
“給他一拳,然後去拿你的錢和手錶!”
“放倒他,就像你放倒你老婆西魯卡那樣!只是……別扒他的褲子!”
紛亂雜沓的叫喊聲中,一些同樣擠在燒烤架前的中國小夥子也開始焦急地叫喊起來:“揍丫的!”
“踹他!這些老黑下盤不穩……”
“別跟老黑拼蠻力!”
混雜着英語與中文的叫喊聲中,馬凡就像是完全無意識的一般,猛地扣住了馬利亞抓住自己肩頭的巴掌朝後一仰,在拖拽着馬利亞摔倒的同時,狠狠一腳踢到了馬利亞的雙腿之間!
尖聲痛叫之中,原本看上去勝券在握的馬利亞頓時蜷縮成了個大號的蝦米,捂着褲襠在沙地上來來回回地翻滾起來。
惋惜的嘆息聲與轟然而起的叫好聲中,看上去像是僥倖得勝的馬凡掙扎着從沙地上站了起來,重新寵口袋裡摸出了更多的鈔票與那塊手錶,指點着那幾名站在人羣外圍的南蘇丹護衛隊員笑道:“你們……一起來!打到了我……都是你們的!”
也不等那四五個南蘇丹護衛人員做出任何的反應,圍觀的另一些南蘇丹護衛隊員們已經一擁而上,將那五名始終站在人羣最外圍的護衛隊員推到了馬凡面前。
更有甚者,有幾個吃得滿嘴油光、甚至還從中國工人手中順了幾口小酒的護衛隊員,乾脆敲打着幾個空蕩蕩的汽油桶,直接奏響了極具非洲風情的打擊樂。
對這些非洲土著居民們來說,即使是在槍林彈雨中作戰時,只要隨便什麼地方響起了音樂,一羣端着羅馬尼亞版AK的士兵們便會直接把戰場改成了舞會。一邊扭着各種不同民族的舞步,一邊操着手中的羅馬尼亞版AK,打空一個又一個彈匣!
甚至有那些不怕死的戰地記者,也曾經拍到過這樣的畫面——一羣黑人兄弟一手端着羅馬尼亞版KA狂掃,另一隻手卻高高舉起了一臺老式雙卡磁帶式錄音機貼在自己耳邊,伴隨着強勁的音樂節奏翩翩起舞!
而在對面的街壘後,彼此間打得你死我活的對手也極有默契地站起了身子,一邊扭着屁股,一邊舉起了手中的自動武器胡亂掃射着,活像是一些稱職的鼓手在爲這美妙的音樂打着節拍!
至於交戰雙方在相互掃射時,都打中了什麼……
那是該上帝管的事情了!
所以在看到了這場類似娛樂般的搏擊競技時,諸多的南蘇丹護衛隊員完全無視了還蜷縮在地上呻吟的馬利亞,反倒是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子,伴隨着汽油桶敲擊的聲音,載歌載舞地爲圈子中的諸人加油助威!
被衆人推到了圈子中心的位置,五名南蘇丹護衛隊員很是意外地看着一路趔趄着衝過來的馬凡,好半天還沒拿定主意,該怎麼面對眼前這個明顯喝多了的傢伙?
也就在這片刻的猶豫之間,趔趄着腳步的馬凡幾乎是橫着身子撞進了一名護衛隊員的懷中。在那名護衛隊員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瞬間,馬凡早已經捏緊的拳頭已經狠狠地砸在了那名護衛隊員的肋骨上。
堅硬的拳尖擊打在相對柔弱的肋骨上,即使那名護衛隊員看上去也頗爲健壯,卻也沒能忍住那驟然襲來的劇痛感覺,在短促的慘叫聲中一頭栽倒在沙地上。
幾乎是同樣的攻擊模式,甚至是同樣的攻擊位置,馬凡接二連三地將五名幾乎沒來得及動手的護衛隊員擊倒在地之後,猛地將一把小面額美金鈔票朝着剛剛覺出些不對勁的南蘇丹護衛隊員們拋灑了過去。
頓時之間,再沒人記得地上還有五名癱軟着哀嚎的同伴,一羣南蘇丹護衛隊員就像是NBA賽場上爭搶籃板的職業球星一般,蹦着高地爭奪着那些飄在空中的鈔票。
當最後一張鈔票的歸屬權塵埃落定時,原本倒在地上的五名護衛隊員已經不見了蹤跡
將幾張鈔票塞進了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馬利亞手中,一臉溫和笑容的荊楚鋒輕輕地拍打着馬利亞的肩膀,笑容可掬地和聲說道:“雖然你沒能戰勝我的手下,可你的確是個好樣的!告訴我……像你這樣的強壯漢子,你能說出名字的有幾個?”
顯然是沒搞清楚狀況,胯下還疼得撕心裂肺的馬利亞吭哧着迴應道:“還有……很多!我們的村子裡,跟我一起來這裡的……有五六十人!”
滿意地點了點頭,荊楚鋒一邊拉着馬利亞朝着燒烤架前走去,一邊揚聲朝着那些正在竊喜或是惋惜的護衛隊員叫道:“馬利亞是勇猛的好漢子!馬利亞的朋友和同伴也是!和馬利亞一個村子來的好漢子、還有馬利亞的朋友們,來吃烤肉吧!還有酒!上等的中國酒!”
此言一出,那些與馬利亞同村或是相熟的護衛隊員們自然是歡呼雀躍!而那些其他的村莊來的護衛隊員,頓時不滿地叫嚷開來!
從善如流地微笑着,荊楚鋒一邊在那些叫喊得最兇的護衛隊員中拽出幾個領頭人物、在誇獎一番讓他們帶着同村的人去享受烤肉和烈酒,一邊不露痕跡地讓吳楠將那些已經被推搡到人羣外圍的護衛隊小頭目,領到了另一間備好了烈酒與烤肉的房間裡。
雖說房間裡準備的烤肉已經有了涼了,但那些味道濃烈的烈酒,卻是剛巧對了那些護衛隊頭目的胃口。
在南蘇丹這樣連牙刷都要靠進口的國家,一罐啤酒都算得上難得的飲料,也就更別提那些清冽刺激的白酒了。
不過三五分鐘時間,幾名護衛隊頭目已經自說自話地每人灌下了半瓶子白酒。有兩個酒量淺些的,已經開始滿嘴白沫地胡說八道起來。
笑容可掬地爲那些喝的兩眼發直的護衛隊頭目再次斟滿了一大杯白酒,老餘一邊殷勤地勸着酒,一邊悄悄地拭去了額頭沁出的冷汗!
雖說已經幹了許多年的外建,在黑非洲也見多了那些部族仇殺時留下的殘酷畫面,但看着霍士與斑蝥像是提稻草般地將五名受傷的護衛隊員扔到了一輛皮卡車的尾箱裡疾駛而去,老餘卻依舊忍不住心頭涌出的不安感覺。
印象之中,在自己當兵時節,也曾經在一名越戰戰場上下來的老兵眼裡,看到過那種漠視一切的眼神。尤其是在某次新兵訓練時,面對着一名新兵失手扔到了自己腳邊的手榴彈,那名從越戰戰場上下來的老兵就是這麼冷冷的看着那枚冒煙的手榴彈,然後飛起一腳,將那枚手榴彈踢到了一旁的防爆壕溝裡。
在爆炸激起的漫天塵沙中,那名越戰老兵卻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連出於生理本能的震顫都沒有一點……
那時,那老兵的眼神,卻與霍士、斑蝥方纔的眼神一模一樣!
從窗口看着正在與馬利亞勾肩搭背吃着烤肉的荊楚鋒,老餘不禁微微地嘆了口氣……
旁的不說,就從荊楚鋒敢提出用食物和藥品換武器的想法看來,公司裡派出的這些護衛人員,就絕對不是膽小怕事的主兒!
再加上晚上這簡簡單單的一頓烤肉加白酒,就輕鬆地抓出了隱藏在護衛隊員中的五名探子,然後不顯山不露水地架空了這幾個南蘇丹政府指定的護衛人員頭目……
也許在明天清晨時,那些如同一盤散沙的南蘇丹護衛隊員,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這幾名南蘇丹政府欽定的頭目,反倒是對荊楚鋒言聽計從了?
伸手摸了摸斑蝥塞到了自己口袋裡的小藥瓶,老餘狠狠地咬了咬牙,趁着那幾名已經喝得雲山霧罩的護衛隊頭目不留神的功夫,飛快地將小藥瓶中的透明液態倒進了藏在桌子下的一瓶打開了瓶塞的白酒中……
五名消失在諸人注意範圍內的南蘇丹護衛隊員,並沒能引起那些酒足飯飽的南蘇丹護衛隊員們太多的驚詫。
南蘇丹政府軍中的絕大多數軍人,原本就是游擊隊出身。在本鄉本土作戰時,也經常會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一兩個星期,在幫着家人收穫了寥寥無幾的農作物之後,再扛着連子彈都不剩一顆的自動步槍回到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