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一解釋以後,那針鋒麥芒的氣氛已經不在了。
皇上的面色越發是難看了不少,指着魯承墨說道:“你已經將葉雅貞抓住了,讓她過來給朕解釋一下就進所作所爲是爲了什麼?”說完以後將寬袍大袖緊緊的籠住了自己的手,並且握住了一個暖爐,真是不知道皇上已經弱不禁風成了這麼個樣子,慕汐袂知道今晚要想除掉太子是完全不可能了,只能順水推舟給太子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魯承墨看了一眼皇上,說道:“兒臣早就已經將葉雅貞抓住了,兒臣這時候趕過來自然不是爲了鬧一鬧,而是爲了讓衆人明白一個道理,往往有時候你最放心的是一個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這句話倒是擲地有聲人,讓人都將目光挪移了過來,其實也是對的,說好聽一點就叫做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
但是用慕汐袂的話來說,就是“會咬人的狗都是不露牙齒的。”
於是過了會兒不露牙齒的狗已經被帶了過來,今晚東窗事發事情嚴重的超乎於任何人想象,總要有一個人死於非命這樣子才能夠平公衆的憤怒,魯承墨顯然已經知道了事情會這樣子發展,讓人已經將葉雅貞帶了過來。慕汐袂連忙看一看堂下慢慢走過來的女子,葉雅貞好久不見,成爲新婦以後也是沒有什麼不同之處,眼睛前面蒙着一片厚厚的白布,讓她整個人顯得寂寥了不少。
那愁雲頻壓眉尖的嬌好面容已經看不到了,走了過來以後太子魯澤昊已經站了起來,將葉雅貞眼睛前面的白布揭掉了,兩人四目交投,兩兩相望。
五更三四點,點點生愁,那眼睛裡面愁雲密佈,想要伸手抓住太子的手但是終於還是被太子避讓開了,就像是避讓一條毒蟲猛獸一樣,她對於太子一日十二時,時時寄恨。終於到了喪心病款的地步,不過是做了一件自己認爲對的事情罷了,她沒有想過自己這件事情會給自己帶來多少意想不到的抨擊,會讓朝廷重新出謀劃策,會讓一切重新洗牌,也是會讓自己死的輕於鴻毛。
不過,一個女人,她用自己認爲對的方式去做了,這不知道是任性還是聰明,她總之是不後悔的。就連慕汐袂也是沒有想到竟然罪魁禍首是一個一直以來名不見經傳的小小角色,她倚靠在了蕭煜睿的肩膀上面,說道:“我沒想過會是她,不然早就已經將她揪出來了,之所以想不到完全是因爲她的保護色太好了,讓人捉摸不透這樣的女人其實很是危險,對嗎?”
慕汐袂其實不過是想要提醒蕭煜睿,這樣的關係都可以反目成仇可見世界上的情感都是一種最不牢靠的紐帶,這個紐帶拴束不住任何的東西,沒有真情實意的婚姻更加是名存實亡的,在古代的社會裡面可能衆人還沒有體會到這一點,但是經歷過了很多事情的現代,歷史已經證明了這樣的道理,慕汐袂自然是不勞而獲的。
“其實,你是害怕有一天我也會爲了有些東西將你推到火坑裡面去,不是嗎?”蕭煜睿輕輕的摟抱了一下慕汐袂,說道:“你放心就好了,我絕對不會爲了任何事情將你拱手送人的,更加不會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讓你陷入不易之地,你可知道了。”慕汐袂點了
點頭,看着前面的三堂會審。
葉雅貞的眸子緊緊的看着魯澤昊,從始至終那眼睛裡面生生不息的火焰就沒有停止躍動,好像是在指責一樣,但是分明又是那麼的無力,看起來就連她也是知道的,這些指責與怨懟只能在夢裡面進行一下,太子無情無義,她只能回報無情無義。就像是你對着鏡子一樣,撒謊不得,你要笑就是笑着,哭着鏡子裡面一定是一張不好看的臉。
“殿下——”葉雅貞的語氣柔和的很,就像是九天之上落下來的月光一樣,柔和的渡在了身上,“自從新婚以後,那一天你就已經消失了,你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還有一個結髮的妻子你從來就沒有知道,你是妾的春閨夢裡人,但是你每一天都不回來,終於有一天我失望了——我徹底的失望了,我原本以爲自己是幸福的,那時候我知道自己是不幸的,自己是那樣的不夠幸運,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你的步子太匆忙,我追趕你總是落後一步,一天一步十天半個月下來已經落下來了百丈。對啊,丈夫,百丈之外,哪裡還有一個丈夫呢,不是嗎?”慕汐袂聽着這樣深情款款但是字字血淚的心聲心裡面也是揪痛了一把,葉雅貞就算是有千般不好萬般不是也是因爲太子傷了她的心,一個女人能夠報復的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她或許並沒有想過錯事情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她總是天真的將壞事情想象成爲好事情,至少會讓太子回來啊。
不管是相敬如賓還是偶一爲之,只要回來了就是好的,一切都是好的,不是嗎?但是偏偏太子沒有回來。
慕汐袂看着面前的葉雅貞,只是覺得心裡面莫名的難受起來,那種不能用言語形容的難過就像是淬了毒的一把匕首,慢慢的兄心上劃了過去。
剛開始看起來多麼好的場景,燕約鶯期,兩人大紅衣服穿着讓人無比的豔羨,但是很快就變作鸞悲鳳泣,蜂媒蝶使,也是頃刻間就翻成了綠慘紅愁。真是讓人心裡面鬱卒的厲害了,慕汐袂想到這裡心裡面莫名的就不舒服起來,蕭煜睿輕輕的拍着慕汐袂的肩膀,以資鼓勵,好好的聽完,聽完以後我就帶你離開。
葉雅貞的語氣忽然間變得悲愴起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錯了,太子永遠不會回來了,就算是回來以後也是叫着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說着話將目光落了過來,梭巡了一下竟然落在了慕汐袂的身上,慕汐袂不禁渾身有點兒汗毛倒豎的樣子,拜託,你要死你就去死不要這樣子拉着我啊。
葉雅貞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是我錯了,這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我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將地形圖拿出來畫一張然後讓鴿子帶到了皇宮外面去,後來民間人人都知道皇宮裡面的地形圖竟然是這樣子的,這些都是我的錯。”葉雅貞說完以後已經涕淚滂沱,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心裡面大概是有點兒莫名的難過,擦拭一下眼睛裡面源源不斷的淚水,這才說道:“我已經知道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情,我不求皇上網開一面,請皇上賜予死罪即可——”
自古艱難唯一死而已,她現在已經徹底的失望了倒是很渴望早一點死的好,慕汐袂看着這個女人面容扭曲
如泣如訴的說完了兩個人那種相見不如懷念的話兒以後,不禁棖觸了心腸,就連自己都沒有想過就已經上前一步,給皇上磕了一個頭。
男兒膝下有黃金有木有,慕汐袂能夠爲了這樣一個十惡不赦女子求情是很不錯了有木有,“皇上,看起來事出有因,皇上已經說過了不可錯殺一人,外臣以爲還是不要讓她去死了,皇上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懲罰這樣一個人,不是嗎?”
就連葉雅貞也是沒有想到慕汐袂竟然會爲自己求情,滿座衣冠勝雪,沒有一個人幫助自己說一句話,她怔怔的看着慕汐袂,簡直是難以形容。這兩個女子從一開始就是針鋒相對的,一個不想要讓另外一個飛上枝頭,兩人較勁的時間長了去了,忽然間冰釋前嫌,讓葉雅貞接受不了。
倒是慕汐袂,覺得她其實很可憐,得不到一個男人的愛可憐,和一個自己愛的男人在一起又得不到這個男人的愛更加可憐,兩種可憐加在一起足以將一個女人摧殘的灰飛煙滅,這些慕汐袂都是可以理解的。
皇上看着慕汐袂,說道:“你以爲這樣的人可以留着嗎?”
慕汐袂搖頭,“不可——”說完以後同時又開始幫她說話,“但是皇上有沒有想過這樣的人殺了也是白白死了,況且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還請皇上既往不咎,外臣想讓她好好的反省也是好的,再說了已經改動地形圖,泄露的不過是前面無關緊要的,皇上以爲呢?”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皇上顯然是怒氣深重,慕汐袂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將她挽救了,望着可憐兮兮的迷途羔羊,說道:“葉小姐,我已經無能爲力了,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的,我們開始調查的時候你就應該告訴我事情是你做的,那樣就好了。”慕汐袂無限惋惜的望着葉雅貞,葉雅貞涕淚漣漣,從地面上膝行過來,握住了慕汐袂的手,“慕三小姐,汐兒——”她忽然間好像高興了不少,握着慕汐袂的手也是緊緊的用力,“汐兒,我這一輩子沒有一個朋友,我沒有想過會和你成爲朋友,沒有想過……”
“世事難料,我也是沒有想過會幫助你,你一錯再錯已經沒有轉身的餘地了,你好生去吧,後面的事情我會幫你擦處理的。”慕汐袂說完以後不禁幽微的嘆了口氣,說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她忽然間湊近了慕汐袂,將一個小紙團遞了過來,慕汐袂還沒有反應過來連同一個東西已經扔到了自己的袖口裡面,這是什麼啊?
“此物乃是臣女進宮時候父親交給臣女的,奈何臣女一直以來是愚蠢的很,以至於到了今天竟然不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是做什麼的,現在送給你,以全你我姐妹之情與救命之恩,不要讓別人知道了。”葉雅貞說完以後露出了一個視死如歸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花朵一樣很快就凋零在了秋風裡面。
夜裡的風吹了過來,慕汐袂看了看頭頂,天心的圓月已經移動到了最中央,月光皎潔的落在了那張如同羊脂玉一樣的臉龐上,慕汐袂鬼使神差的擦拭掉了她眼角的淚水,說道:“我沒能幫助到你,談不上什麼姐妹之情,不過還是感謝你,送我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