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你說什麼,我沒有聽見。”蕭煜睿問道。
慕汐袂連忙迴避,剛纔沒有聽,現在就沒有機會了。慕汐袂假裝看風景,故國晚秋,天氣初肅,澄江似練,翠峰如簇。雖然是在慕府裡面,不過風景倒是這邊獨好,看的癡癡呆呆的,蕭煜睿在慕汐袂的面前揮了一下手,“莫非連司空見慣的東西也有了別樣的意味?究竟在做什麼?在看什麼?”
慕汐袂摸一下脖子,回過了神兒,說道:“重要的不是看風景,而是和誰一起看風景。”
“好理論也,那麼和我一起看風景是否看上去更加的賞心悅目?”蕭煜睿大言不慚,恰巧相府裡面有一泉河水,河水連到了外間去,正是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的時候,遠遠近近還有幾個小舟在忙碌着,蕭煜睿問道:“這些人在做什麼?”
“抓鱔魚。”慕汐袂解釋。
蕭煜睿挑眉,“鱔魚,這個是在晚上抓?”
慕汐袂點頭,“此魚晚上見到了光自然而然就會聚攏過來,所以晚上我讓他們好好的打着燈籠過來抓,你看如何?這樣的方法事半功倍。”蕭煜睿知道慕汐袂很會經營一個大家,點了點頭說道:“還,非常好。”
寒煙衰草凝綠,吹過了一陣風,覺得涼颼颼的,蕭煜睿連忙給慕汐袂加一件衣服,“回去吧,今天這樣忙碌,你不睡覺嗎?”慕汐袂指了指自己的脖頸,那一圈腫脹起來的紅色線條就像是用什麼畫上去一樣,看上去扎眼而又疼痛,“我不敢睡覺,唯恐一覺睡到硬邦邦,我會覺得時刻有人想要殘害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蕭煜睿走了過來,輕輕的攬住了慕汐袂的肩膀,“莫非你想要與我同眠?”
慕汐袂黛眉開嬌,嗔道:“不過是想要讓你幫我看一看晚上有沒有人加害我罷了,你不用這樣子插科打諢,就說你願意不願意?”蕭煜睿眉橫遠岫,笑道:“沒人在時花滿牀,美人去後……”還沒有背誦完畢,慕汐袂已經走了,蕭煜睿呵呵的跟了過去。
兩個人都沒有說什麼,但是分明兩個人達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共識,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天剛剛亮慕汐袂就已經梳妝打扮了,過了會兒在簡卉的幫助下已經打理完畢,綠鬢淳濃如染春煙,自然是有一股巫山雲霧一般的靈氣。
因爲要進皇宮,慕汐袂今天打扮的與衆不同,格外奢侈一點兒,這倒是慕汐袂很少幾次的將自己搞的珠圍翠繞的,頭上戴着一頂攢珠髻綰着朝陽五鳳掛珠釵,裙邊繫着宮絛,身上穿着縷金百蝶穿花襦裙,整個人走起路來翩然若飛一樣,那雙丹鳳眼眼梢謝謝的飛翹,兩彎柳葉眉毛也是微微的上翹着,有一種莫名的睥睨。
“要走了嗎?”身後蕭煜睿問道,慕汐袂回過了頭,丹脣未起笑先聞,“要到皇宮裡面去,你看,”慕汐袂將手裡面的一張牛皮紙拿了出來,這張紙就是那個控鶴監的生卒信息,她倒是要看一看捉賊拿髒究竟太子還有何話說?那張羊皮紙在空中抖動着,蕭煜睿一把握住了,攥得緊緊的,“你需要我幫助的時候就讓這個傢伙過來,你——”蕭煜睿不知道怎麼樣和這個靈狐表達自己的思想與語言,雞同鴨講總之是不可以的,又道:“讓它傳信吧,你可以寫字的。”慕汐袂
點了點頭,說道:“你也要走了,在這裡時間長了不好。”
“明白,”蕭煜睿說道:“等會兒就走,你慢點來。”
慕汐袂點了點頭,看着蕭煜睿走了,她這才施施然的站了起來,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這八個成語形容今天的慕汐袂是不爲過的,她是那種驚才絕豔的女子,心思全部不會外露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莫名的深沉。
一會兒以後慕汐袂已經到了皇宮裡面,她下了轎子,微風吹過,身上的宮絛與輕紗一齊飛舞,整個人散發着一種淡淡的靈氣,那種空靈就像是神仙一樣,美。
經過了承王的允許慕汐袂到了東廠,這裡是司禮監與內侍監的一個總集團,慕汐袂想要捉賊拿髒,自然是到了這裡面,有一個小內監在慕汐袂的左右,就像是一個嚮導一樣,一邊走一邊說着話,慕汐袂只說自己是過來找人的,拿出了承王的金字招牌自然是無往而不利,當別人問慕汐袂究竟所爲何事這般的到了腌臢之地,慕汐袂笑不露齒,又有一點赧然的神色,“原是民女的大舅爺的小叔公的鄰居的媽媽的三女兒的小舅子的哥哥的胞弟在你們內侍監裡面做工,但是好久沒有回去了,這才讓民女過來找一找。”
人人都知道進的來皇宮的女子一定是不一般,沒有位高權重的父親就一定有一羣位高權重的朋友,不管有沒有這些人作爲堅強的後盾,總之這個人惹不起,也是躲不起的,只能點頭哈腰的走了過來,經過慕汐袂剛纔那風中凌亂的關係網以後,衆人遺憾的問道:“此人叫什麼名字?”
慕汐袂記起來那個人的名字,於是問道:“你們東廠可有人叫做王朗的?”
王朗,這個名字的主人昨天是親手被自己殺掉了,她滅的口,猶顯不足呢!這時候竟然拉扯到了關係的份上,也是慕汐袂心裡面不情不願的,但是爲了事實,慕汐袂必須要好好的捋一捋,並且好好的找一找這些門路看,究竟那個人是不是太子送過來要自己命的。
“不知慕三小姐需要找哪一個王朗,王朗者在東廠……”說着話這個管事的太監已經翻看起來了人人的信息,眉花眼笑,“找着了……”慕汐袂高高興興的接過了整個名單,嗚呼哀哉,一共有十來個,慕汐袂只能去蕪存菁,說道:“乃是揚州人。”
“揚州,”他利落的接了過去,仔細的看了看以後,說道:“揚州,這裡並沒有維揚人,一個都沒有的。”說完以後又將名單遞了過來,慕汐袂自然是知道這些名單已經是做過了手腳的,不禁有點汗顏,那麼今天自己出師不利豈不是惹人笑話,一個好好的女孩兒不遠萬里到這太監雲集的東廠究竟是做什麼,還口口聲聲的說要找一個叫做王朗的人?
太監們也是有點兒疑惑,一邊趕巧走過來,一邊乜斜着慕汐袂。
慕汐袂正一正衣衫,說道:“既然找不到,那麼就一個一個的找吧。或許我記錯了,也是有的。”反正今天也是要無功而返了,慕汐袂想到了這裡完全不在乎起來,有時候完全不在乎倒是一種辦事的套路,你就不會忽略掉任何一個東西。
頭頂的流蘇隨意的落下,涼冰冰的,慕汐袂握緊了拳頭,希望今天不要這樣子莽撞,以免
被太子爲難。那茜色的流蘇在風中漾起一絲絲漣漪,慕汐袂的眼睛裡面也是有了一圈圈的漣漪,眉心微微的皺着,“那麼我們到前面去,先找這一個王朗,這一個王朗是哪裡人士?”
“乃是崇州之人。”大太監說着話連忙揮舞着馬蹄袖,又是揮舞着蠅拂子帶着慕汐袂到了裡面去,慕汐袂倒是沒有想到東廠竟然這樣容易出入,好像也不過是一個調度站罷了,挑開了紅簾子,裡面有幾個太監穿戴整齊走了出來,見到慕汐袂進來也不問詢也不閃避旁若無人的穿行而過,慕汐袂心裡面犯疑,怎麼越走越是偏僻一樣,但是照樣還是不能抗拒,跟着這個內監繼續走。
“公公這是去哪裡?”
慕汐袂綽約的身姿停了下來,她心裡面有了一點兒的畏懼,不但是有一點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感覺還有一點好像永遠也是走不出來的感覺,好深沉的樣子,在這裡要是殺一個人簡直是易如反掌的,慕汐袂想到這裡深深的覺得自己上了當,那娉婷的身影停了下來,內監說道:“慕三小姐不是要見王朗,王朗在裡面呢。”慕汐袂看了看裡面,所謂的“裡面”是一個有着紅簾子並且寫着“白虎節堂”的地方,這裡慕汐袂倒是知道的,是一個權利收發的集中營,慕汐袂轉身,纖腰不足盈盈一握,“這裡是白虎節堂,我倒是不敢進去了,我們出去吧。”
大內監還是一臉討好的神色,帶着慕汐袂走出了白虎節堂,迎面走過來一個人,說道:“我是王朗,請問慕三小姐找我做什麼?”慕汐袂微微的蹙眉,媽媽咪的,這個王朗膀大腰圓完全是一副欠揍的樣子,臉上的神色倒是隻有兩個字——“揍人”,慕汐袂那玲瓏有致的身影微微的移動一下,說道:“大概是我記錯了,不叫王朗。”
慕汐袂剛纔乘着這個大內監不注意已經將靈狐給送走了,並且寫到:“白虎節堂遇險”幾個字,希望這時候已經送了過去,那雙大大的琉璃眼睛閃閃發亮,說道:“或許是記錯了,既然這樣子讓我吃杯茶再走吧。”太監們面面相覷一會兒,然後延請慕汐袂到了裡面的一張棗木桌子上面,慕汐袂小心翼翼的觀察了周圍,這才淡定的坐了下來,然後舉起了茶盞,沒有辦法,只能拖着了,就看時間可不可以救人。
靈狐已經焦急的到了聽香水榭,蕭煜睿憑欄看着它衝了過來,這時候連忙打開了那張字條,看到上面寫的東西連忙準備了營救的措施,而這一邊慕汐袂已經不耐煩的站了起來,那如黑耀石一般的眸開始看了看四周圍,說道:“這個房子裡面的機關倒是挺多的。”
她一進來就發現了,自己剛纔坐着的位置是一個衆矢之的,大概頭頂那些明明滅滅的孔洞裡面都是引而不發的弓弩,只要自己輕舉妄動,就會被射成一隻刺蝟。
“啊,不過是玩意兒罷了,沒有太子的允許自然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慕三小姐是客人,既然是客人還是喝一杯茶的好。”這個內監已經不打算假惺惺了,慕汐袂聽到這裡也是不假惺惺了,坐在了那裡,說道:“好,既然是客隨主便,那麼我就坐着吧,茶來——”遇到這種狀況,一般的女人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了,偏偏慕汐袂是無所事事一樣,好像壓根就不把這些東西當做一棵大白菜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