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袂只覺得今天過得很慢很慢,以往的時候她在皇宮裡面是收放自如的,完全沒有什麼小心翼翼的感覺但是到了今天忽然間就不可以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比較沉重還是別的原因老是有一點淡淡的悵惘。
她這次決定夾着尾巴做人,於是慢慢的走到了前面,但是一頭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
慕汐袂慢慢的擡起了頭,這個人穿着一件梭梭草編制的衣服,雖然是看起來形制簡單但是卻也是看得出來這是精心製作的,每一個網格之間都是有着匠心獨運。他沒有穿京中人常常穿着的直裾或者曲裾而是一條很寬大的褐色褲子,可是同樣手工藝的,看上去有一點滑稽。慕汐袂還來不及道歉,連忙擡起了頭,竟然看到的是一張很和善的臉龐,這張臉就像是你在五六月忽然間看到了荷塘裡面的一枝荷花,或者荷花上面的一滴露珠。
那人笑着伸手將慕汐袂攙扶住了,“姑娘沒事情吧,都是小王行路沒有看前方,不小心衝撞了姑娘,姑娘快看一看有沒有什麼事情?”慕汐袂又不是陶瓷又不是一塊水晶,還沒有那麼嬌氣,拍了拍自己身上,這才道歉,“分明是民女剛纔不小心撞到了王爺你,偏偏有勞王爺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民女這就給王爺你賠小心。”
慕汐袂現在是有一點畏懼,京中不比往常,各路諸侯王爺齊聚一堂,這些人裡面都是有着身份與手段的,總之臥虎藏龍的人實在是過於多了,她需要小心小心更加小心,一步一小心,一不小心就會落在了旁人的陷阱裡面,所以現在更加要萬分的注意,不可分辨錯了面前人的身份。
“你怎麼知道我是王子?”烏楚沙問道,一邊問一邊意猶未盡的伸手摸着自己那怪異的頭冠,慕汐袂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這才豁然開朗,“你不是京中的人,北明人彪悍,南燕人委婉,你是燕趙……不,你是西越人,西越人最是豪爽,而且服飾與禮儀最是與京中不同,你是?”
這個人其實也是俊美絕倫的,但是因爲這樣亂搭的衣服讓整個人有一點怪兮兮的,但是那張臉依舊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望着慕汐袂說道:“姑娘果然是聰明,本王是西越的王子,烏楚沙。”
那張有棱有角的臉俊美而又儒雅,給人一種孺慕的感覺,而且很親切,慕汐袂不禁嘆口氣說道:“我見識過十幾個王爺,恐怕只有你是最最平易近人的了。”
“哪裡,哪裡。”烏楚沙晃動着衣袖說道:“本王不過是不學無術罷了,都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本王時常覺得每個人身上都有值得學習的經驗與智慧,所以本王才這般的喜歡與人爲善。”慕汐袂早已經看出了這一點,笑着說道:“你這個王爺是沒有一點兒架子的,我的身上有什麼要學習的?”
烏楚沙眼裡不經意流露出一種煞白的精光,這時候慕汐袂才知道其實烏楚沙也是不好纏的,這個人也是讓人不敢小看的。烏楚沙說道:“你臨危不懼,有勇有謀,而且出口成章善於未卜先知,自然是一個良師益友,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是願意不願意與本王輸誠結交了。”
那細長的桃花眼就像是會放電一樣,充滿了多情,慕汐袂不禁笑道:“還是不要高攀了,你們都是親王,都是世子,民女不過是一個很不懂得禮儀的人,所以這樣彩雲追月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烏楚沙
微微的驚訝,要說到爲什麼驚訝,當然還是因爲他第一次遇到竟然會拒絕與自己做朋友的女子,這個女子眼見是見識不淺的。
那雙眼眸也是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烏楚沙尷尬的笑一笑避讓開一點,說道:“你既然不願意與本王做一個朋友,可願意與本王閒庭漫步?你看看,這一面風景俱佳,倒不如我們到湖心亭去走一走?”烏楚沙那高挺的鼻子充滿了堅毅,厚薄適中的紅脣不停的吐着信子,企圖蠱惑她的神智,但是偏偏慕汐袂一點兒也是不上當,剛纔那個已經厲害得很了,現如今可是要好好的留意,萬萬不敢行差踏錯了。
烏楚沙的嘴角卻漾着一抹讓人目眩的笑容,神秘的望着慕汐袂說道:“你是哪個府裡面的千金小姐?本王也是第一次過來,沒有想到一連遇到的全部是很有意思的女子,適才在外面遇到一位慕小姐爲人豪爽很有俠骨錚錚的感覺,與本王很是投契。”
聽到這裡慕汐袂只是想要笑,“俠骨錚錚”,這樣的形容詞不知道又是讓慕婉琳還是慕嬌瑩給霸佔了,罷了,罷了,她沒有想要交朋友的慾望,到此爲止吧。
“民女也是姓慕,民女的祖父是北明的一品大員慕閣老,參贊朝廷軍務,想必您口中的那位慕小姐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吧,要說到俠骨錚錚,那啥,顯然是王爺過譽了。”慕汐袂說着話忍不住掩住了嘴角,怎麼能不笑呢,憋都憋不住。
上次是慕婉琳對太子芳心暗許,這一次過來一定是慕嬌瑩處處留情,這才讓這個王子有了這樣的感覺,至於“鐵骨錚錚”,原諒慕汐袂從來就沒有發現,可見烏楚沙是一點兒也不會得罪人的,實際上,烏楚沙從來也是不得罪任何人,他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捭闔家,有幾句話就可以讓幾個國家勾心鬥角,這個人實際上是很恐怖的一個人。
俗話說“咬人的狗兒不露齒”,大概就是這樣的人了。
聽到這裡烏楚沙的濃密的眉毛稍稍上揚,“自從進宮倒是遇到了不少的怪人怪事,本以爲那一次慕小姐……實在是沒有想到你們是完全不一樣的,相比較於她,本王倒是覺得你更是有意思,如蒙不棄果然本王與你結交一下如何?以後知交滿天下,做什麼事情也是容易得多,不是嗎?”
他很快就認爲這個嬌媚可人的三小姐是慕府裡面最受歡迎的,所以覺得更加要好好的與這個女子保持關係,至於慕婉琳,那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烏楚沙眼皮子底下點頭之交的多了去了,不在乎這一個兩個的。
慕汐袂那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望着烏楚沙,說道:“皇子還是不要這樣讓民女爲難了,就像是皇子說的,知交滿天下,知心能幾人呢?汐兒並不想要攀龍附鳳,以免登高跌重讓人笑話,汐兒不過是一般的女子罷了,並沒有那種意思,還請王爺放過小的吧。”
那英挺的鼻樑有了一點不悅,但是很快的就調整的好像非常可惜一樣,“也好,既然這樣,我們就是點頭之交,所謂的點頭之交也是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們否到前面去走走呢?”
慕汐袂只是想要笑,這個人的口才實在是太好了,談話又是幽默又是滑稽,往往讓人可以捧腹大笑,如果可以和他聊一下其實也是很可以的,剛剛走出去兩三步忽然聽到身後傳過來慕婉琳嬌癡的聲音,“烏楚沙你給我回來,你到哪
裡去?”
“看來,您有客人呢,那麼就不奉陪了,我先走了,以後再說吧。”慕汐袂擺了擺手準備走開,明顯烏楚沙是不想要理會慕婉琳的,但是還是保持着玫瑰花瓣一樣美麗的笑顏回過了頭,“大小姐,你過來了嗎?”
“剛纔和你做遊戲,你說躲貓貓現如今倒是好,躲到了哪裡去!仔細我告訴四妹妹好好的收拾你呢,跟我回去。”慕婉琳嬌滴滴的走了過來,又是伸手擦汗又是撒嬌撒癡,讓人覺得好像兩人已經很熟悉了一樣,慕汐袂最見不慣這樣的女子,無聊至極而又自甘墮落。
她看了看天色,怎麼今天這麼長呢,還不到夜晚,真是的。
剛剛走出去一點距離,回過了頭,看了看這裡,竟然距離聽香水榭不是很遠,她盲目的不知道該要到哪裡去,一般到了皇宮裡面是很喜歡和瑞王在一起的,偏偏今天蕭煜睿和自己鬧了矛盾,慕汐袂看了一眼聽香水榭不禁回過了頭,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時候聽香水榭之上,蕭煜睿舉杯望着樓下的一片風景,涼涼的說道:“打聽到了嗎?那個奇裝異服的人究竟是誰?”
身後林遠兮皮笑肉不笑的走了過來,望着蕭煜睿那雙幽暗深邃眸子,說道:“君上可還記得曾經的七國之亂?”
蕭煜睿不禁動容,點頭說道:“七國之亂自然是記得的,你不要告訴我這個亂裡面有着他的一手。”
“君上果然是智計無雙,不過臣下不會告訴君上有他的一手,而是……全部都是他操縱的,君上不是很久以前就想要認識一下是什麼人攪亂了朝政嗎?就是他了,據說他的老師是鬼谷子,君上可知道了?”林遠兮說完以後望着蕭煜睿,蕭煜睿邪魅性感的眸子落了過來,“有沒有錯誤,我要的是最準確的,他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那時候他不過是十二三歲的頑童,豈可攪亂七國?”
“君上,現放着一個人在身旁,你莫非還不相信風吟。”
蕭煜睿不說話了,只是喝了口酒。
這時候高舒夜也是過來了,蕭煜睿點了點頭,林遠兮退下了,說道:“君上,那麼臣下就離開了。”
高舒夜過來,蕭煜睿舉起了酒杯說道:“你喜歡宮裡面的一壺春,先喝酒再說吧,不急。”高舒夜紫赯色臉,喝了一口一壺春,說道:“都打聽清楚了,那個用毒的是大夏的皇子,恐怕君上沒有見過也是聽過的,他的毒現如今用的已經是出神入化了,不可測也。”
蕭煜睿將酒杯慢慢的放在了桌面上,微微的嘆了口氣說道:“比起我來如何?”
高舒夜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這樣說道:“君上可以讓活的一片一片死去,但是讓死的一片一片活過來還是不行的……”
“這個人——”蕭煜睿還是握住了酒杯,說道:“竟然已經這麼厲害了?萬流歸宗,本王不相信會有這樣神奇的毒藥,除非親眼目睹。”
“其實,要說到親眼目睹自然是有人親眼目睹過了的,慕三小姐現如今已經親眼目睹了,到時候君上不妨問一問慕三小姐,便可明白此人的手段。”高舒夜囁嚅着,蕭煜睿良久後微微的嘆了口氣,說道:“他們很熟嗎?”
“算不得很熟,雖然是泛泛之交但是絕對不是普通的朋友,點頭之交不會那樣的。”高舒夜說完以後退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