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到端木洌會有此一問,因此步雲霄毫不意外,神情平淡地說道:“端木洌,這一次你應該感謝老天,因爲這個巧合實在是太及時了。我記得你平時最喜歡說世間無巧合這句話,但是這一次你卻不得不承認,巧合這玩意兒雖然並不經常出現,但它畢竟不是上古時代的恐龍,因而還並未在這個世界上徹底絕跡。而這一次,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端木洌回過頭,看了步雲霄一眼,那一眼雖然短暫而平靜,但是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看得出,他的眼神中是充滿感激的。而正是因爲這種感激太過濃烈,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是以端木洌也根本不必去浪費那些口舌,只把這些感激化作了一個感謝的眼神,他知道,步雲霄懂得。接着,他微微地苦笑了一聲說道:“拜託你說重點,我已經知道那是個救命的巧合,你用得着做這麼多鋪墊嗎?”
步雲霄挑脣一笑說道:“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很多人總是覺得天道不公,但是別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天道並不是任何時候都不公的,因此它往往會眷顧那些好人,讓他們總能化險爲夷,一生平安,所以每個人心中都應該有天道,都應該對天道存一份感恩之心,不要做什麼壞事,否則報應遲早會上門的……”
步雲霄的話似乎另有所指,並不僅僅是在說瀟琳琅的事。所以敏銳如端木洌很快便聽出了異常,他不由擡起頭,仔細地看着步雲霄的眼睛,這才發覺他的眼睛裡似乎有一點讓他感到很熟悉的東西,彷彿很久以前就曾經見到過一樣。目光一凝,端木洌沉吟着說道:“雲霄,你似乎不僅僅是在說琳琅,你在說我?”
“我?哪有?就事論事而已。”步雲霄哈哈一笑,很快地搖了搖頭,神情坦然得令人看不出絲毫破綻,“我不過就是想說,我能救了琳琅,完全是巧合而已。不過或許她應該謝謝你。因爲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今天我如果不來找你的話,就不會恰巧救了她,如此而已。”
這麼說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端木洌若不是步雲霄很中意的朋友,他就不會經常來找他敘舊,那麼今天也就不會恰巧碰到了這檔子事。所以從根本上來說還是應了端木洌那句話:世間無巧合。端木洌點了點頭,一邊低頭看了看似乎快要醒來的瀟琳琅一邊問道:“好了,我會對你存一份感恩之心的,快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步雲霄笑了笑,簡單地解釋道:“很簡單啊!我不是跟你約好了要去銀杏葉酒店嗎?結果就在剛纔,我們走到半路的時候我想上廁所,就把車停在了路邊。等我上完廁所出來,剛要繼續走的時候,我突然看到瀟琳琅就站在路邊東張西望,似乎在等車還是等人的樣子。當時我還以爲她是等你一起去酒店,所以就想過去跟她打個招呼。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麪包車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然後下來兩個蒙面男子把她抓住了,其中一個還拿手絹捂住了她的口鼻。我一看就知道那手絹上有迷藥,他們是想綁架。所以我就大叫了一聲住手,然後加快腳步跑了過去。那兩個人沒想到附近還有人,加上瀟琳琅還在不斷地掙扎,眼看這綁架是不會成功了,所以他們就把瀟琳琅往旁邊一推,然後跳上車就逃走了!所以我就把瀟琳琅給救回來了。”
步雲霄這番話當然有些不盡不實,至少並不完全是事實。因爲他的敘述前半部分是實情,但是從見到瀟琳琅被迷昏之後一直到將她救回來這部分,他卻刻意地隱瞞了,尤其是將綁匪輕易放走那一節,他更是隻字不提。至於爲什麼不提,或許就只有他跟葉雅柔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端木洌慢慢地點了點頭,俊朗的臉上早已沒有了一絲笑容,反而有着濃烈的殺氣,彷彿恨不得將那幾個綁架的人抓住,一個一個扒皮抽筋一般。冷笑了一聲,他咬着牙問道:“雲霄,知不知道是什麼人乾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怎麼可能?”步雲霄搖了搖頭,“當時我只顧擔心瀟琳琅的情況,根本無暇顧及那些綁匪。何況他們不等我靠近就跳上車逃走了,瀟琳琅還生死未卜,我也不可能駕着車去追,所以根本來不及把他們抓住。還有啊,那輛麪包車也是沒有牌照的,估計一定是偷來的,做這種事他們當然不會笨到用自己的車了。”
這麼說,一點線索都沒有了?端木洌咬了咬牙,點頭說道:“好,剩下的我自己會處理的,雲霄,謝謝你!你這個恩情,我會一輩子記得的。任何時候你若是需要我幫忙儘管開口,萬死不辭。”
步雲霄笑了笑,笑容很動人,也很美,但是在這動人的笑容背後,他的眼底深處卻有着一抹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冷漠,那冷漠彷彿一把鋒利的刀,正在無聲地切割着什麼。輕輕一挑脣,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好啊,那你儘管記着吧,我這個人是典型的施恩望報者,我巴不得你記得越久越好,那我就有冤大頭可以宰了。”
知道他不過是在開玩笑,端木洌才懶得理他,低頭看了看正在不安地晃動着腦袋的瀟琳琅,口中擔心地說道:“怎麼還不醒?什麼迷藥那麼厲害,要昏這麼久……”
端木洌不知道,此刻的瀟琳琅正在自己的噩夢中拼命地掙扎,難受得彷彿死過一次一樣。
哎喲……頭好暈……不行了,怎麼感覺天旋地轉,好像自己的身體都在不停地旋轉着一樣?那種乾坤倒轉的感覺簡直就像是被颱風給捲走了一樣,正在不斷地旋轉着,腦袋更是暈得要命,噁心欲嘔……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瀟琳琅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急促地喘起來,並且拼命地想要將那種要命的暈眩驅逐開,好讓昏昏沉沉的腦袋恢復正常。所以她拼命地晃動着腦袋,口中溢出了一聲聲痛苦的叫,想要睜開眼睛卻始終無能爲力,眼前總是黑漆漆的一片,透着一種令人絕望的幽冷和陰森……
啊!這是什麼地方?爲什麼那個已經幾乎消失了很多年的噩夢會再次在腦海中出現?是什麼將這個困擾了她二十多年的場景再次刺激得鮮活起來了?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已經不需要嫁給那個卑劣的男人了,我找到了那個真心愛我的人!我找到了!他就是……就是……端木洌,就是他啊!
“救救我!救救我!洌……洌……”瀟琳琅絕望而無助地哭喊起來,眼睛卻始終無法睜開,就在自己的噩夢裡掙扎,冷汗很快便順着她的額頭躺了下來,冰涼一片,“我不要被人帶走,救救我,洌!洌……嗚嗚嗚……”
雖然依舊在昏迷中,可是瀟琳琅卻無法控制地哭泣起來,一邊哭一邊低低地喊叫着,彷彿永遠也走不出那可怕的噩夢了一樣。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最想看到的端木洌就在她的面前,而且正在晃動着她的身體,滿臉心痛的呼喚着她。
聽到瀟琳琅的喊叫,端木洌不由覺得彷彿有無數根尖銳的針扎入了他的心裡一樣,讓他痛得心臟一陣一陣地緊鎖着,就連呼吸都不大順暢了。咬牙忍住錐心刺骨的劇痛,他一俯身抓住了瀟琳琅的肩膀,在她耳邊低低地說道:“琳琅,琳琅,不要怕,不要怕好不好?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我在你身邊呢,琳琅……”
嗯……是誰?是誰在我耳邊細語呢喃,柔聲呼喚,溫柔得彷彿江南的杏花春雨,帶着令人眷戀的清新和清香?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能夠這樣溫柔地呼喚她的人只有一個,就是那個俊朗無雙、柔情無限的端木洌……
雖然是在潛意識中,但是瀟琳琅還是清晰地分辨出了聲音的來源,她不由一把抓住了端木洌的衣袖,一邊劇烈地晃動着腦袋一邊大叫了起來:“洌!洌!是你嗎?是你嗎?我聽到了!聽到了!洌……啊!”
隨着一聲尖叫,瀟琳琅終於猛地睜開了眼睛,剎那間的迷茫過後,她終於看到了面前那張臉正是她在噩夢中苦苦喊叫的救星端木洌!下一秒鐘,她突然自沙發上翻身而起,狠狠地撲過去摟住了端木洌的脖子,緊貼着他大叫了起來:“洌!救我!救我!我好怕……洌!”
“不怕不怕,不怕……”端木洌越發心疼,不顧外人在場地緊緊摟住了瀟琳琅柔軟的身體,在她耳邊細細地安慰着,“琳琅,你已經沒事了,你安全了,知道嗎?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你,你已經回到我身邊了……”
雖然的確因爲遭逢意外而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但是瀟琳琅畢竟不是那種見到小蟲和老鼠都要蹦起三尺高的嬌滴滴的女娃娃,因此驚魂稍定、再加上端木洌一直在不停地安慰着她,更是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的緊張和恐懼。片刻之後,瀟琳琅已經慢慢地鎮定下來,並且鬆開了端木洌的脖子,只是依然在低低地啜泣着:“洌,我被人……糟了!他們有沒有……”
“放心吧瀟琳琅,你幸運。”知道瀟琳琅最擔心的就是會被人趁着昏迷的時候佔了便宜,失了清白,因此步雲霄搶先一步開了口,聲音中帶着令人舒適的笑意,看起來因爲做了一件好事,他的心情也十分愉快,“我跟雅柔恰好開車去銀杏葉酒樓跟端木洌會面,因而正好救了你,只可惜被那幾個綁架者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