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素畫面上,一個灰色頭髮的像素小人跪在地上說:“堯神大人,我有很多疑惑。”
他是【乘輿天輻星】的第一位訓練師,斯派西。
北爪說,它的這位使徒請求和堯神對話。
陸堯表示沒問題。
斯派西頭上對話框裡顯示:“堯神大人,請問,奇觀是否可以理解爲神明的另一種形式?”
這上來第一句話就把陸堯給問倒了。
奇觀這東西,在神明玩家視角里就是一種文明成就獎盃,當然越多越好。如果能多到像黃道星軌那種每一顆星百萬級,自身的強度絕毋庸質疑。
可斯派西這個問題卻在探討奇觀的本質。
陸堯感覺自己像是遇到了一道馬哲題。
他趕緊翻開委員會的數據庫,輸入相關詞條。
好在開卷作答,抄題還是會的。
陸堯輕鬆完成複製粘貼。
——大多數奇觀是人們勞動的成果,也是特定時代的標誌。奇觀並不是神明的另一種形式,而是人們勞動與改造環境所形成的記錄。
斯派西頭上冒出一個問號:“但是奇觀本身可以進入神話領域,像是17區這樣的奇觀,甚至會產生一定的自我意識。如果用神怪的培養方式,是否就能讓它們更接近神明的領域呢?”
陸堯查看斯派西個人資料時,就發現這位是一個理論研究者。斯派西精通神學和歷史,他的主要課題是嘗試證明陸堯本體是神殿。
不過是否能將奇觀培養成一位神明,數據庫裡也沒有答案。
奇觀雖然有着各式各樣的作用,但終究是一種特殊的人造建築或一種自然現象。
它們有的會展現出一部分生命特徵,但不是通常意義的生命。奇觀成長被動依靠外界,而非主動形成,也不具有繁衍或類繁衍能力。
生命是律則在虛宙中最高級的傑作,奇觀看似只差一點,其實相差很多。
即使是【乘輿天輻星】上的百萬奇觀,想要更新和進化也需要依靠役卒們成爲外置大腦,通過這些訓練師達到自我升級。
陸堯將這些信息原原本本告訴了斯派西。
這讓像素小人愣神了一陣,頭上冒出各種各樣的符號,似乎陷入思索。
“原來奇觀始終只是奇觀……不可能變成生命和自我意識。”
陸堯打字。
——不一定。
整個虛宙處於時刻變化之中,既然律則能演化出高精度的生命,那麼在大量演化中,奇觀未必不能接近生命的領域。
這當然是一個無比困難的小概率事件。
陸堯只是希望,堯族小人能更加積極的態度看待問題。
再多的不可能都是現在和過去,未來誰也無法判斷。
斯派西腦袋上又亮起了一個感嘆號:“明白了,我會繼續嘗試,感謝您對我的指點和鼓勵!”
孺子可教。
陸堯點點頭。
“還有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堯神大人,絕無任何褻瀆的意思,您的本體是不是神殿?”
來了來了。
就知道肯定有這個問題。
——不是。
斯派西頭上浮現出失望的表情。
“可是您從未以神軀出現過,其他神明還偶爾有出沒。您難道真的如外界傳言那樣,本體是天災,所以無法在世界上現身,會毀滅整個堯族世界嗎?”
陸堯懊惱。
哥們只是一個見習神明,還沒有搞出所謂的神軀,也沒法過來這。
他打字。
——神明和神像聯繫密切,可以嘗試這個方向。神殿只是神像的延伸。
“!”
斯派西立馬回過神:“您說得對,按照《部落簡史》和後續增補記錄,曾出沒堯族世界的舊神都是以神像被毀而隕落,傑克神,祈神,明神,揚武神,骸笠神,絛神……早期神戰都是以確定敵方神明神像所在,進行奇蹟轟炸。”
他倒是如數家珍。
陸堯其實對神像也一直好奇。
這玩意兒是神明的象徵,也是神明信仰在當地流傳的標記,是與信徒們溝通交流的紐帶,不論獻祭還是恩賜都需要通過神像進行。
雖然搞懂了模擬器是律則投射,但神像本身還有着許多謎團。
神像總是灰色,可以容納信仰之火,無法以信仰之力之外的力量破壞,只能在人們聚居點被建造。神明自己無法制造,信徒們才能將其復刻。
委員會對神像的研究不多,更多是着重於神像的應用。比如攻防戰時如何保護己方神像,尋找並打擊敵方神像,類似於天基神話的【貧神彈】。
人口即軀殼,信仰即力量,大多數研究都是圍繞着這兩者而展開。現在陸堯已經體會到,神明與文明應該是互補。
前者爲文明照亮前路,擊碎災難,但本身也因【神格】有侷限性。
後者雖然脆弱,卻有着不可預知的成長潛力,文明的腳步能抵達虛宙任何一個地方。
就像孤元素和電振星,陸堯這樣的神明難以對其進行觀察和理解,但像素小人們卻能辦到。
不妨讓斯派西去研究神像。
斯派西又說:“堯族人都無比確定,您是偉大而獨一無二的神明,尤其是親眼目睹其他世界的神明是如何對待祂們的子民,纔會知道您是如何的寬容、坦蕩和強大。我在秘術國和雙蛇商人共和國調研時發現,那邊的神明……唉,只能說一言難盡。”
“我對您的敬意和尊重從未改變,但我也將繼續探索神明領域的知識。”
“如果我能做出足夠的貢獻,有幸能具有成爲神明的資格,能否請您到時候將神格賜予17區呢?我希望能用它來進行實驗,奇觀是否能成爲神明。”
陸堯心說好傢伙。
人家好歹半場開香檳。
你這是一開場就開香檳。
這可不興開啊。
但他還是答覆。
——可以。
斯派西頭上冒出一個笑臉:“堯神大人,我這些年在工區也有一點研究發現。”
“在工區勞作時,人們通常會精神高度集中,不容易疲乏。雖然勞動強度不低,但卻幾乎沒有任何人因此而患上嚴重疾病。”
“據我在世界碎片上的調研,總計84人,在10年服役期間內有19人出現過身體不適,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使用器械和工具時的外傷。我在北爪大人那裡求證過,爲了讓役卒們更加高效勞作,所以每一顆黃道星都會通過環境的特殊形態和聲音等方式,從而讓役卒能更加專注於勞作。”
“我認爲,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中建造研究院,有助於研究者們的各種實驗。”
“另外,當17區連入【乘輿天輻星】後,我發現哪怕只是區塊,也有着很強的實際應用能力。比如17區就有判定作用,可以判定各種運動物體的危險級,經過與訓練師的協同、區塊擴建和加強後,這一能力將會更加細緻和準確。”
“後續溝通和嘗試中,我還發現,17區可以影響到整個【乘輿天輻星】。”
“【乘輿天輻星】與常見的大多數體系都不同,它沒有一個真正的核心和永久中心節點。每一部分區塊履行既有職能,彼此協同,任何一部分損壞其他區域也能繼續運行。”
他頭上文字有條不紊地彈出:“但如果一部分區塊擁有足夠高的多層奇觀……用步進機理論來說,就是算力超出同羣,那麼它就會成爲區域的中心。同類功能運轉都會到該區域中心集中進行驗證,這樣能確保更準確穩定地行使職能。”
“我已經做過實驗,17區可以獨立影響和主導周圍的16、18、19三個同類區塊,並且進一步延伸,影響周圍其他區塊。”
“也就是說,在當前的階段,17區可以看做是【乘輿天輻星】的暫時中心之一。因爲最早完成連接,以及有我這個外置大腦,它的優先級高於其他區塊。”
斯派西頓了頓,闡述道:“如果能投入足夠資源和時間,將17區不斷擴建和增強算力。那麼它就可以是整個【乘輿天輻星】的實際決定者,主導這顆黃道星的運轉。”
“它是黃道星軌的【乘輿天輻星】,但在17區的作用下,哪怕進入真理側,它也是堯族的黃道衛星。”
陸堯驚了。
去中心化的黃道星,原來是各憑本事的規矩,誰算力強誰來當大腦。
斯派西這個外置大腦,的確是領先了其他區塊一大步。
爲了確保其真實性,陸堯找北爪進行驗證。
電振星迴答說:“是的,斯派西成爲使徒後就和我詳細溝通過。這就是黃道星的內部機制。”
陸堯回過神來。
斯派西不是開場開香檳,而是真有狠活兒,在最後才拋出來。
既然如此。
陸堯懂他意思。
這的確算得上一個從無到有的重大突破。
不論對黃道星的研究還是其外置大腦投資,一枚神格都不算什麼。
陸堯從道具欄調出神格,先嚐試落在17區。
然而無法生效。
最終他將斯派西變成了堯族的新屬神,任命祂爲堯族駐天輻星大使。
斯派西頭上冒出狂喜的表情:“堯神大人,我將一定會繼續努力!!!將17區優勢擴大,輻射周圍大片區塊,直到實際掌控整個【乘輿天輻星】,讓堯族在背後牢牢控制着這顆黃道星。”
……
忙完斯派西的事,陸堯開始處理之前的後續。
首先是占星鍾原住民,那裡還有一羣實力很強的虛空魚,以及一羣儺族。
陸堯通過白騎士,先找到了儺族首領占星候。
——儺是靈族?
像素畫面上,禓君頭戴四張白色面具,分別在腦袋的四個方向。
“尊貴的堯神大人,我們儺族不屬於靈族序列,只是一個輔助族羣。”
占星候說:“儺族是作爲靈界打造出的特殊族羣,主要是作爲神明的競爭者,與神明爭奪世俗崇拜的位置……”
陸堯來了興趣,讓它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