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過年。
陸堯回到闊別已久的老家。
這裡還是那個緩慢而寧靜的小縣城，只是變得更乾淨，街上老人更多了。
微信上，高中羣裡聊起天。大夥兒各在天南地北，都在羨慕能回家過年的老同學。於是回到老家的幾個人，就開始拍照，給大夥兒雲過年。
陸堯潛水圍觀。
大家說起各自的生活，就聊到了興趣上。
有的對跑步和馬拉松上癮，有的癡迷釣魚，有的在做視頻，有的研究做菜，還有的就喜歡喝茶，散步，看火車。
外人也許覺得沒什麼意義，但這些事對他們本人卻很重要。
陸堯的興趣是神明模擬器。
他不由認真思考模擬器對自己的意義。
神明玩家的身份，讓自己似乎變得與衆不同。
但真要說起來也沒有太多不同。
這只是模擬器給予的資格，並非真正無所不能的神明。更像是一張准入證，一種特殊職業，能探知這個世界某些隱秘。
有了模擬器之後，陸堯的業餘時間全耗在了上面，生怕一個不留神小人們就因爲各種原因光速去世。
好在，光是看着像素小人們從無到有，建立部落和城市，勤勞發展的樣子，陸堯就能感到快樂和寬慰。
將模擬器看做特殊的真實遊戲，保持平常心，就能享受它帶來的奇妙樂趣。
可一旦按照模擬器的節奏和流程，不顧一切追逐神明玩家的極限，要飛昇成衆神，追逐稱號乃至主神……那就被套上了無形的繮繩，只能不斷往前衝，拼命往上擠，就像被鞭打的戰馬。
不過是又一輪的排位模式，千軍萬馬獨木橋，又是捲來捲去。
陸堯已經打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排位，在模擬器裡只想當一個業餘神明。
平日在像素世界裡吃吃瓜，圍觀小人們種田建設，沒事打打怪，和進入的其他神明玩家以武會友……目睹紀元更迭，我自巋然不動，享受神明式的悠閒生活。
等哪天條件成熟了，他再設法帶着像素小人們去其他世界逛一逛。
陸堯算了一下。不知不覺自己已有26件信仰道具，每天能獲得1776點信仰，這一筆固定收益還是相當可觀的。
更不用說，右上角顯示。
信仰：104，419。
他的信仰儲備第一次突破了10萬，火力前所未有的充足，有使徒坐鎮神殿，也不怕被偷家。
像素世界裡，自己也算略有優勢。
那麼，是時候着手嘗試改造這個世界了！
陸堯初步定下一大一小兩個目標。
長遠大目標是拿下黃金原野，打穿深淵。
近期小目標是用東大陸做試驗田，試着改造地形和投放物種，看看能不能搗鼓出一片的環境和生態出來。
陸堯打開家裡的老電腦，插上U盤。
模擬器果然能用。
隨着一陣悠揚的音樂響起，像素世界再次在電腦屏幕上鋪開。
陸堯取出準備好的一個鐵皮盒。
裡面都是他從釣魚愛好者老爸那搞來蚯蚓，這也是他的下一件恩賜。
他將第一隻蚯蚓放在鼠標上，這蠕動的軟體蟲迅速消失無蹤。
陸堯看向屏幕。
【不明蚯蚓降維中……】
褐色蚯蚓圖標下，進度條逐漸走完。
陸堯將蚯蚓點擊落在西大陸西邊的一座小島上，這才鬆開鼠標。
屏幕上彈出一條新提示。
【不明蚯蚓進入了這個世界。】
……
【不明蚯蚓LV1】
生命值：51/51
法力值：1/1
傷害：1
防禦：2
速度：3
【鑽地】
能靈活地在地下鑽洞移動，速度不受影響。
……
陸堯以俯瞰視角看去。
海島上出現了一條褐色大蚯蚓，在地上緩緩挪動。
蚯蚓還沒走幾步，忽然衝出來一羣食人蟹，一陣蟹鉗圍攻後，蚯蚓卒。食人蟹們頭頂冒出笑臉，扛着獵物一路往大海橫行跑去。
【不明蚯蚓融入世界失敗。】
陸堯用鑷子夾起第二隻蚯蚓，再次投放。
他幾乎耗盡了一小盒蚯蚓，終於成功找到了適應像素世界的降維品種。
【不明蚯蚓融入世界成功。】
您將其命名爲___。
陸堯還是沿用特性取名。
……
【分裂蚯蚓LV1】
生命值：35/35
法力值：1/1
傷害：1
防禦：1
速度：3
【鑽地】
能靈活地在地下鑽洞移動，速度不受影響。
【分裂】
發現危險時將自身分裂爲兩段逃跑，每一段將會逐漸變成一隻完整個體。
……
就在陸堯準備看看，這種新物種會給周圍帶來的變化時，外面傳來老媽的催飯聲。
他放下鼠標，活動手指。
神明也要過年，今晚先休息一下。
……
禁閉室裡。
賈小開用手捋了捋頭髮：“……【吹哨人】的事我就知道這麼多，祂這個稱號的能力，就是【哨子】。吹哨人制作的哨子會不斷成長，控制信徒越多哨子能力越強，使用要求是【衆神】。”
“這方面不如【剝皮者】，他們有特殊的神像重鑄能力，可以分裂神像，好像還可以分裂好幾次。但代價是每一座神像信仰收穫減半或者只有幾分之一？”
他搓了搓手：“今天是過年，我想打個電話，按照相關法律法規，這合情合理。”
“我主動自首後，這兩年也是積極改造……”
宋詩宜打斷他的話：“你自首是因爲被【吹哨人】詛咒，無法使用信仰道具，是尋求委員會【南鬥】的保護。”
賈小開毫不在意：“宋檢察官，不要那麼不近人情嘛。”
“打給誰？”
“我表哥黃廖鑫。”
宋詩宜取出一部嶄新手機，放在桌上：“請全程免提，委員會也會同步記錄相關數據。”
“無所謂，隨便記。就是一個普通的電話。”
賈小開拿起手機，在上面輸了一個號碼，嘟嘟幾聲後，接通。
“是我。”
“……遇到了點事，在外面躲一躲，完了我會回去。”
賈小開雲淡風輕地說：“就是想到過年了。給你打個電話。”
“有空的話，幫我去掃個墓，沒空就算了。”
他掛斷手機，說了聲謝謝。
“宋檢察官，你過年回家嗎？”
宋詩宜只是拿起手機，離開了這裡。
……
空曠的公寓裡，茶几上擺了一大盤爆炒肥腸。
宋詩宜就着一碗米飯慢慢地吃着。
明仔站在盤子邊緣，用鳥喙將裡面的花椒、辣椒段全部啄出來，在一旁小碗裡堆了大半碗。
70寸的電視屏幕上，主持人宣佈着新年倒計時，熒幕裡的每個人都喜笑顏開。
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父母打來了視頻電話。
宋詩宜擦乾淨嘴，理了理頭髮，這才接通電話。
“還在忙嗎？”
“有一點。”
“注意身體哦，工作雖忙，還是要好好吃飯，按時睡覺……明年能回家嗎？”
“我會去爭取。”
“那……新年快樂！”
“伱們也是，愛你們。”
宋詩宜也對着手機鏡頭露出笑容，熟練地比了個心。
合上手機。
她看向桌子上的夥伴。
“過年了，新年快樂，明仔。”
小麻雀抖了抖翅膀：“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宋詩宜看向窗外。巨大的落地窗外，大多數的樓房裡都是燈火通明，更遙遠的地方還亮起了煙火。
唯有這種時候，宋詩宜希望自己能記性好一點。
她習慣性翻開手機，開始查看最近的工作記錄和備忘錄。
當看到瑪麗這個名字時，備忘錄旁有一個小小的簡筆手繪，畫上是一個捂得嚴嚴實的墨鏡女孩。
宋詩宜點擊旁邊的備註，裡面傳來自己的聲音。
“總覺得瑪麗小姐很多地方和我很像。”
“如果有機會的話，下次再邀請她擔任志願者，這樣就能和她聊天了。”
瑪麗是誰？
宋詩宜查看起這個詞條，從文字和語音中尋找自己和對方的交集。
茶几上的明仔揮了揮翅膀，嘰嘰喳喳說。
“主人主人，該去捕獵衆神啦。”
宋詩宜頭也不擡地玩着手機：“鬧鐘沒響，還沒到時間。”
“早點去嘛，說不定能抓到稀有又厲害的喲。”
宋詩宜捂嘴打了個哈欠：“明仔，瑪麗小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明仔立即警覺：“她很可能是一個壞女人，主人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你爲什麼對她有這麼大的意見？”
“直覺！”
“那我得好好和她打打交道。甄別壞人，將他們繩之以法可是檢察官的職責之一。”
“不要啊主人！你信我呀！”
宋詩宜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手機：“還有十二分鐘，買一件衣服吧！過年要穿新衣！”
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口中輕聲哼着：“穿我的，穿我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