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合作會議在一個像是講經堂的地方召開。
委員會出席者除去陸堯他們幾個外，還多了一個執行局的人，叫做方碩，是一個目光銳利的短髮年輕人。方碩是這邊調查員的領隊，但整個合作行動的總負責人是鄭統。
護國廟的牽頭人是一名黃衣僧侶，叫做龍婆素察。他年紀五十歲上下，皮膚黝黑，方臉寬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帶陸堯一行過來的阿南也參與會議。
衆人圍桌而坐。
陸堯從宋詩宜那接過同聲傳譯耳機，戴在耳朵上。
龍婆素察坐在上首，目光率先看向陸堯說：“很高興委員會能派出一名臥龍前來支援，我們非常歡迎，希望黃先生能在曼谷過得愉快。”
“我還是說一下目前的進度。”
“非法組織「魚塘」在我國境內持續進行非法移民活動，引入數量不少的虛宙生命，它們造成了社會的不穩定，威脅着民衆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金面之神】已經向我們坦白，魚塘主總共有四位，除去他之外，還有【蛇王子】、一位【拿督公】以及【計都星君】。”
“除金面之神外，其他三位都是境外神格持有者，要抓捕他們的難度很大，需要當地的相關部門配合和幫助。一時半刻很難將這些勢力很大的組織首領抓捕。”
“我們首要目的是清除他們在我國留下的各種據點，抓捕該組織殘留成員，將那些偷渡者遣回虛空，避免它們的變異造成惡性社會事件……”
陸堯默默聽着。
四個魚塘主裡，蛇王子和拿督公他倒是頭一次聽到，從名字上來看不像是中國的神明稱號。
他偷瞄了一眼，旁邊的宋詩宜倒是聽得很認真，她用觸控筆在平板上做速寫記錄，已經畫出了一個思維導圖框架。
陸堯也準備先好好聽聽。
初來乍到第一天，還是認真一點。
“近幾年，我國曼谷、清邁、芭提雅等地都接連出現了民衆和旅客失蹤事件，以及一些形態奇怪的殘缺浮屍。根據我們的調查，以及金面之神的口供，證明其中有一部分的確是魚塘出逃的「魚」造成。這些偷渡而來的魚，爲了擺脫魚塘主的控制，它們到處躲藏，幾乎都會進行偷竊，還有一部分充滿攻擊性，會傷人甚至殺人。”
龍婆素察嚴肅地說：“所以這次我們要從根源上切斷這些危險偷渡者的進入，需要找到所有魚塘的具體位置，那也是進入這裡的通道。四大魚塘各在魚塘主手裡，這次我們需要找到【計都星君】的魚塘。”
話題繞到了無根燈上。
這道具就是魚塘的指南針，按照金面之神所說，用它就能找到計都星君在當地大本營。
原本計都星君用這個和他進行交易，要將泰國的魚塘產業逐步出售離場，結果交易談判這一日被護國廟伏擊圍剿，計都星君果斷逃之夭夭。
陸堯看向泰方給的照片。
照片上是用竹或木製作的纖細方架，在外面糊了紅紙，底盤上放置着一盤松脂，很像孔明燈。其材質也相當普通，光看外表可以說是平平無奇。
龍婆素察向委員會衆人解釋：“因爲無根燈還在進行安全檢查，爲了確保它不是引爆物或者會造成區域城市污染，所以我們需要進行反覆排查，正式展出和實物會在兩天後向諸位開啓。還請理解。”
簡而言之，護國廟還沒放棄獨立解決這件事。
邀請委員會的幫助，更像是一種保險。
繼他之後，委員會的鄭統也講了一陣話。不過他的話要少很多，除去慣例客套外，基本表達出了客隨主便的幫助態度。
陸堯注意到，楊堅卻沒有出席會議，不知道他去了哪。
會議開了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
散會時，宋詩宜告訴陸堯：“根據日程安排，中午我們要去伊麗莎白酒店用餐，會有一些當地各界人士出席，有一些交際，然後是觀賞表演……”
陸堯聽得頭皮發麻。
“如果不想去的話，我們就去外面單獨吃吧。反正可以報銷的。”
陸堯立即說：“外面吃。”
於是三人一路離開了金山寺，宋詩宜帶路，沿街道一路往南走去。
……
國內已經進入降溫的秋季，曼谷的溫度卻達到了27度，街上來來去去都是穿着清涼夏裝的男女。
這座泰國的首都城市也是高樓林立，有着許多的酒店與商場。與國內不同的地方主要有三方面，一是泰語標誌，二是車輛顏色大都鮮豔明亮，三是擺攤小販極多。
陸堯將夾克外套系在腰間，當地溫度，光是裡面的黑T恤就足夠了。
伊莎貝爾穿着陸堯的條紋襯衫，頭戴一頂棒球帽，這樣與她的墨鏡搭配，不容易引人關注。
宋詩宜上身白色襯衫，裡面一件黑色小背心，下面是一條短褲。她背了個小雙肩包，長髮在腦後挽了個髮髻，風格清新自然。
帶路的宋詩宜在路邊買了椰子冰激凌，分別遞給陸堯和伊莎貝爾。
這種冰激凌是砍開的椰子，用椰肉當做碗裝着冰激凌。
陸堯用木勺吃了一口，甜爽涼快，是假期的味道。
接着宋詩宜帶兩人一路走街串巷，開始了美食掃蕩之旅。……
有幾種當地美食給陸堯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首先一個是叫Moo Grob的食物，中文名叫脆皮三層肉。它類似炸豬排，蘸上泰式甜醬，口味濃郁，配半生熟雞蛋下飯很美味。
三層肉在當地很受人歡迎，不僅可以配套飯，泡在豆腐湯裡吃又是另一種風味。
然後是鱷魚肉串。
宋詩宜推薦的時候，陸堯還有些懷疑，這種大型動物的肉口感通常不怎樣。
不過吃進嘴裡倒是感覺接近蛙肉，比想象中嫩，就是塗上的辣椒醬實在太重口，讓陸堯只敢嘗一串。剩餘的三串都被剩飯殺手伊莎貝爾吃掉了。
接着是鮮魚湯。
這個是因爲看陸堯辣到，宋詩宜就提議去喝一碗湯。
鮮魚湯是用魚骨熬製的鮮湯，裡面會加入一隻去殼鮮蝦、幾根魷魚須、一些炒蝦米和兩個蛤蜊，老闆當着面舀湯，再撒上一點白胡椒粉，味道異常鮮美。
最後是醉蟹。
這一餐最讓陸堯喜歡的是，它不用剝殼。店家會剝好蟹，普普通通的一大盤螃蟹，吃起來就是爽。
真誠就是最好的必殺技！
陸堯對此表示了最高敬意，要求再來一盤。
除此之外，還有蝦炒臭豆、咖喱鱸魚、酥炸鴨舌、芒果糯米飯還有各種水果之類的……陸堯覺得一般般，所以主要都塞給了伊莎貝爾處理。
一路吃吃喝喝中陸堯真切體會到，宋詩宜是真能吃，從街頭吃到街尾，和她的窈窕身材完全不符。
她會和伊莎貝爾談得來，陸堯估摸也有這方面原因，兩個都是無情的乾飯機器。
吃飽之後，宋詩宜用手捂嘴，似乎有些困了。
“先回去休息吧。”陸堯提議。
於是三人又一路步行返回。
這時宋詩宜才談起工作的事。
“泰國風俗和忌諱很多，這裡多年以來都是人神混居，沒有像我們那邊那樣分割人和神，沒有經歷過「絕地天通」，所以雙方分界線並不那麼分明，也沒有足夠的強有力約束。久而久之，就造成了正常秩序裡經常會有超自然的問題出現。”
宋詩宜喝着一杯泰式冰茶，慢慢說着：“長期不受約束，或者受到的約束鬆散，神格持有者就肯定會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這裡有很多流傳已久的鬼怪靈異事件，其中一部分就和神格者有關。”
“像是「魚塘」這樣的組織，其實本身會起到局部的秩序維護，以及提供相關情報的作用。只是因爲規模越來越大，並且有着脫離護國廟控制的跡象，所以護國廟纔會選擇剿滅。”
陸堯恍然。
他感覺到奇怪：“護國廟沒有直接約束神格者嗎？類似於我們的南天門那種？”
“其實是有的，就在前些年，這邊的三座國寶寺廟玉佛寺、臥佛寺、金佛寺已經完成了連接改造。”
“寺廟在泰國的職能很多，而這三座寺廟其實都有着類似於法身的神話奇觀像。它們各有能力，連接起來之後，就成爲了泰國的護國奇觀，能輻射整個國家，並且通過一座座寺廟來約束管制神格者們。”
“其實各寺廟也有其利益訴求，要協調和完成這次統一合作並不容易。很多年以前泰國當局就一直在推進，大概是在五年前終於徹底完成，當時護國廟以三座寶寺的力量，剿滅了不少非法團體和個體。”
宋詩宜咬着吸管：“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三年前的大規模事故，衝擊了每一個國家的奇觀體系，造成全面破壞。這邊的三座寺廟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陷入了癱瘓，要修復還不知道要多久。”
陸堯心裡也覺得不是滋味。
人家好不容易搞出三奇觀合體，結果迎頭就捱了一記悶棍給打爛。
源頭就是黃道星軌的新掌控者。
獵戶座真是壞事做盡！
就在這時，有一個七八歲的白背心小孩子跑過來，遞給陸堯一張摺疊紙條。
伊莎貝爾擋住了小孩。得到陸堯授意，她才接過紙條。
孩子扭頭就跑開了。
伊莎貝爾展開那張紙。
上面歪歪扭扭寫着。
——BUYAOKAIDENG
宋詩宜試圖理解上面的意思：“buy？買……什麼，後面是專屬名詞嗎？”
陸堯糾正：“這是拼音，說‘不要開燈’。”
不過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開燈是指的酒店的燈，還是無根燈？
又是什麼人送來了這張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