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215.突襲
警局大廳。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傑西後背緊貼牆壁，神經質地低聲唱歌，
“魔鬼開餐，你從哪裡弄來那些眼球…”
“魔鬼開餐…”
陰惻惻的歌聲裡，氣溫莫名地降低好幾度，涌動的冷空氣刺激得翠施姐弟後脖子上泛起一陣陣雞皮疙瘩。
“死皮”的傳聞不受控制地從腦子裡蹦了出來，催生出詭異的幻想——
隱隱有一雙猩紅的眸子，藏在警局大廳深沉的角落，用陰險惡毒的目光審視着她們脆弱的頭、脖子、胸腹…一邊磨牙，一邊用爪子抓撓牆壁，拖出一條條長長的劃痕。
呼…吸…
翠施身體一顫，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然後撞上一堵寬厚的背，強勁的熱力透過輕薄的紅色背心傳入她的身體，好似暖烘烘的火爐，瞬間驅散了手腳的冰冷，讓她慌張的心靈鎮定了下來。
迪安大聲咆哮打破沉寂，“警局沒有應急燈嗎？誰把應急燈打開！”
很快，大廳天花板上零星幾盞燈重新亮了起來，但光線比停電之前暗得多。
接待處的塔布斯拿着擴音器大喊，
“各位，我們要封鎖警局，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別動，除非有帶着警徽的人來找你們！”
大樓各處的警員們舉着手電筒檢查情況。
而迪安微微擰眉，他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這次停電絕對是“死皮”的傑作。
而死皮之前幾乎被他砸成了肉醬，想要恢復正常就得靠着進食“以形補形”…
它吃得誰？才一個多小時就能徹底重塑身體，擺脫了追蹤彈的感知？
“翠施、戴利、傑西…”迪安衝三人說，“跟在我身後不要超過兩米，不要大吼大叫、亂跑，我盡力保護你們。”
“恩。”姐弟倆小雞啄米地點頭，
“來不及了…結局已經註定…”傑西卻滿臉絕望地站在原地不動彈，“我在夢裡面看見，那怪物會帶走伱們姐弟之中的一個，沒人能阻止！”
兩姐弟渾身一顫。
“閉嘴，跟上來！”迪安回頭冷冷瞪了女靈媒一眼，“你寧願在這裡發表些沒用的牢騷，也不敢跟我一起面對那怪物？你想永遠沉淪在噩夢裡？”
傑西被噴得表情一僵，但在迪安火炬般的眸光之下，咬牙向樓梯口走去。
迪安放開上帝視角從上至下開始一層層仔細掃描整棟警局大樓，不放過每一個房間，天花板每一個角落，尋找死皮的藏身處，但僅僅一樓有燈光，三樓、二樓、底下負一樓仍然一片漆黑，大樓規模超出想象，檢視效率很慢。
……
同一時間，黑暗中的負一樓，一個大腹便便的警員正舉着一支手電筒穿過兩側牢房中央的走廊，
“擡起頭，紳士們！讓我看看你們的臉！”
手電筒的光往鐵柵欄中照去，從睡夢中被吵醒的犯人們紛紛不耐煩地擡起頭看過來，
“你暈了嗎，老兄…”警員拔出警棍敲擊着鐵柵欄，“快把臉從被子裡擡起來！”
“有什麼毛病，沒看我睡得正香？”一個老油條抱怨，“罪犯就沒人權嗎？”
“沒人喜歡麻煩，但這裡停電，按照規矩要緊急清點人頭…”警員聲音也滿是無奈，“配合點老兄，掀開被子，你該不會在自我安慰吧？”
被子裡伸出了一支中指。
“你表達愛意的方式很獨特，我也喜歡你。”警員開着玩笑繼續往前，“下鋪的，擡起頭，那邊的動動。”
“你們倆怎麼了？做了噩夢？”手電筒突然照到兩個貼緊鐵柵欄發抖的犯人，他們表情驚恐地朝對面揚了揚下巴，示意警員往前看。
警員看到牢房的鐵柵欄被硬生生地向兩側掰彎形成一個大窟窿，窟窿外的地上丟着一堆漆黑的散發着陣陣惡臭的破布，一堆死皮一樣的髒東西，和一個黑色的帽子。
而窟窿裡邊的牢房，手電筒照出了一對灰撲撲滑溜溜的翅膀，就像是放大了百倍的蝙蝠翅膀。
頂着這對翅膀的人型生物渾身不着寸縷，暴露在外的皮膚粗糙、紫黑色、滿是瘢痕、就好像是重度燒傷痊癒般可怖。
它背對警員正把什麼東西，大概率是一個犯人按在地上晃動。
隨着它拉拽的動作。
一滴滴血液噴濺到牢房的地面和圍欄上，一陣陣滲人的撕咬聲、骨折聲，咕嚕咕嚕的吞嚥聲在牢房間迴盪…
咔嚓…
人型生物拽下了一條血淋淋的斷腿，丟到了警員眼皮底下。
隨後轉過一張潰爛如惡鬼的臉。
“上帝保佑！”
警員拔出了槍。
砰砰砰！
……
大廳的迪安表情一凝。
上帝視角跟隨槍聲往負一層一掃，瞬間發現一道黑影正用四肢在監獄牢房鐵柵欄之間跳躍，速度快到帶出殘影，而它所過之處，半空中拋灑出大片鮮血和碎肉斷肢。
攔路的警員被它眨眼肢解掉了，拋飛的斷手上還緊握着配槍。
“死皮？主動送到我面前？”
迪安垂下了左掌，乩板滑落到掌心，隨後奮力一擲。
空氣嘶鳴！
滿載的念力帶着乩板拐了個彎兒，飛進了地下牢房，射向那頭瘋狂殺戮的怪物的脖子！
……
迪安身邊，塔布斯手中的對講機後知後覺地響了起來，
“求援，有人在嗎，這裡是11-99！”
“我是塔布斯，請繼續！”
“緊急情況，長官！下邊的監獄裡多了個危險人形怪物，不管兄弟們怎麼射擊也撂不倒它，它正從左側的後樓梯往上面跑！”
這一次，波浩縣警局終於展現出超水平的效率，不到半分鐘，二十位警員從樓梯上方，左右兩側走廊，集結到大廳左邊的樓梯前，把緊張兮兮的翠施姐弟幾人保護在中央，同時二十把槍對準了通往地下的樓梯。
“繼續說，監獄情況如何？”塔布斯衝對講機說，
“幾個犯人和警員倒下了，雷米尼斯被撕成了碎片…”對講機裡的聲音逐漸變得歇斯底里，
“上帝啊，你們一定會以爲我發瘋了，那頭怪物好像披着一副古怪的盔甲，子彈射上去就像擊中棉花，一滴血都沒有。它還在飛檐走壁…”
“穿盔甲、擋槍、飛檐走壁？”塔布斯衝對講機大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是喝多了麼？”
“真的！但上帝保佑，如果我沒看花眼，空氣裡有什麼隱形的東西在追殺這頭怪物，一股力量把它擊倒了，割斷了它的脖子，扯掉了它的一隻腿！”
“不！它又爬起來了，撲進牢房吞吃掉一個犯人的腿…”
對講機裡的聲音驚恐到極點，變得語無倫次
“耶穌啊！它重新長出了一條腿，跳上了天花板…”
砰砰！
槍響，對講機陷入死寂。
……
一樓的警員們被這番神經病的言論嚇得齊刷刷地肩膀一顫，驚弓之鳥般調轉槍口指向四面八方的通道。
塔布斯對着一名同事使了個眼神，後者左手手電筒右手持槍地朝着黑漆漆的樓道摸去，擡頭又低頭檢視，兩個端着步槍的同伴跟在後頭掩護。
看着警員們小心翼翼的模樣，中央的翠施大氣不敢喘，戴利忐忑不安地攥緊冷汗淋漓的雙手，傑西低頭看着地面祈禱個不停。
而迪安低垂眼簾，施放念力遠程打擊二樓走廊的死皮，卻又意識到這傢伙變得滑不溜手，難以對付。
第一次交鋒迪安趁着死皮完全沒反應過來，又對自己一無所知，才連續幾個大招放倒它，佔了大便宜。
但這一次它顯然有備而來，故意選擇錯綜複雜的警局作爲戰場，到處都是可以充當掩體的牆壁、樓梯、房間。
它兜着圈子，利用地形擺脫乩板和念力的糾纏，這種情況下，因爲子彈不能無休止地拐彎，迪安的精準射擊派不上用場。
迪安也不敢貿然追上樓梯，否則被死皮抓住漏洞逮走翠施姐弟，那得不償失。
他只能等死皮靠近一些，發動雷霆一擊！
……
但死皮似乎猜出獵人的想法，始終保持數十米的距離，幽靈般飄忽不定地在警局的負一樓到三樓之間黑漆漆的甬道里亂竄，翻箱倒櫃。
它撞開了二樓最左邊的一扇門，衝進上帝視角之外的黑暗，許久沒有出來。
“各位警官…二樓最左邊是什麼房間？”迪安忽然出聲，
“武器庫。”舉槍往樓梯上打量的塔布斯下意識地回答，
“裡面都有啥？”
“防彈衣，槍械、煙霧彈……”
迪安聞言心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那怪物要有大動作，所有人馬上撤離警局！傑西、翠施、戴利跟我走！”
塔布斯不悅地反駁，“小子，別亂喊，乖乖呆好了，夥計們會保護你們！”
“警官，你不明白你們面對的是什麼玩意兒！聽我的！”
砰！
爭論聲中，地面猛然一震，巨大的撞擊聲和玻璃破碎聲從右側的黑暗中傳來。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迅速沿着噪聲的方向衝了過去，只見大廳地面堆滿珍珠般晶瑩的玻璃渣，而一輛暗褐色的雪佛蘭載重貨車大半截車身卡在警局大門的門框裡，死死堵住了出口！
衆人目光一掃，貨車內部卻空無一人，它似乎是自動駕駛着撞了進來。
不等他們放下懸着的心，嗖嗖破空聲緊隨而至。
幾把鋒利的十字鏢、長矛、斧頭好似受到了神秘的號召，飛出貨車駕駛座邊的窗戶，帶着一陣寒光飛進通往二樓的樓道。
警員們被這不科學的一幕震得頭皮發麻，
“瓦德發！誰來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超能力恐怖分子襲擊縣警局？”
“做好準備面對攻擊！”
迪安提示了一句，嘗試發動念力往外推動這座無人貨車，轉動方向盤讓它退出去，可全部無效。
這車好像是活的！
“塔布斯警官，除了大門，還有別的出口？”
“斷電之後，後邊的出口就自動鎖上了，沒有別的路。”
迪安點頭，視角重新回到二樓，武器庫外走廊裡炸開了一枚煙霧彈，濃煙迅速瀰漫開來，擠佔每一個漆黑的角落。
原本二樓因爲停電沒有光，可見度極低，現在多了一層煙霧遮蓋，迪安的上帝視角徹底失靈，再也看不到死皮的身影。
“斷電、重型貨車堵住出口、遠程召喚武器、煙霧彈遮擋視野，死皮是準備大幹一場，殺光整個警局嗎？”
迪安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朝着最近的一樓樓梯口一招手，念力涌動間，不鏽鋼的扶手瞬間被拆成了數節黑色的半米左右的長矛，穿過黑暗無聲無息飄落到他腳下。
咔嚓。
數枚煙霧彈在通往一樓的樓道里同時引爆，磅礴的霧氣向大廳蔓延，警員們慌了神，四下散開，塔布斯勉強維持鎮定發號施令，“所有人，拿好武器和照明，往右靠，衝上樓梯！”
“各位，死皮吃過很多人的腦子，汲取了大量的經驗和記憶，比狐狸還狡猾，它在故意誤導你們！”傑西看向警員們極力建議，“站在原地別動，煙霧裡它看不到人，只要不害怕它，它聞不到氣味！”
“住嘴吧，傑西，別在這兒添亂了！”塔布斯沒理會她，“不想死就快跟上來，還有那幾個孩子，快過來！”
但迪安無視了警察的建議，把嚇得面無血色的兩姐弟推到了一個牆角，抓住他們的肩膀直視他們的眼睛，語氣裡充斥着強大的自信，“看着我的眼睛！有我擋在前面，它傷不了你們一根毫毛！”
“鎮定！別讓死皮嗅到恐懼的味道，找出你們的位置。相信我嗎？”
“嗯嗯！”兩姐弟緊緊貼在一起，傻傻點頭。
瀰漫的煙霧彈徹底籠罩一樓。
昏暗的光線加上鋪天蓋地的濃煙讓所有人喪失了視野。
迪安也不例外，除了身後近在咫尺的三個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影。
他閉眼套上幽靈甲，靜靜站立着，好似霧氣繚繞中一座沉默的矮山。
同時念力化作護盾罩住身後三人，極力放開感知，感受煙霧中氣流的涌動，捕捉繁雜的聲音和味道，極力分辨出那股屬於怪物的信息——
“小心，天花板上有東西！”右邊煙霧裡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噠噠！
噠噠！
火光閃爍，木屑紛飛，空氣裡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射擊聲。
“射中了嗎？有人射中那狗孃養的嗎？”
“看不清！”
噗嗤！
一個警員身體觸電般顫抖了一下，低頭把手電筒照向胸前，赫然照出一個貫通前胸和後背的血肉模糊大洞，濃煙從中穿進穿出。
而身後不遠，隱隱有張鬼臉正在貪婪地啃噬着血淋淋的內臟。
“上帝啊，那畜生從天花板上跳下來掏出了艾德的心臟！”
“都把手電筒舉起來，繼續往右，我們馬上就能衝出去！”塔布斯聲音變得沙啞、顫抖。
濃煙裡晃動起十幾道光，但很快毛骨悚然的哀嚎聲響了起來，一名警員仰面倒地，額頭正中央沿着鼻樑往下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裂口。
他一時之間還沒死掉，趴在地板上艱難蠕動，拖一條血路，顫抖的手臂拽住了一位同伴的腳踝。
“謝特！湯姆的腦袋被劈開了，他需要治療！”
沒人理會他。
白煙中響起一連串凌亂的喊叫，刺耳的槍響，咻咻的破空聲，然後是沉悶的重物倒地聲。
一把暗金色的長矛串烤魚般把兩名警員胸膛貫穿釘在了牆上。
前面的人竭力扭頭看向身後，但頭轉到一半就突然垂下。
五把慘白的十字鏢穿透迷霧刺破五名警員的眼睛、脖子大動脈、心臟要害，鮮血噴泉般濺到了天花板上。
短短半分鐘超過十名警員死亡，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摸到。
“魔鬼！這傢伙不是人，是魔鬼！”
“逃！”
“上帝保佑！”
“夥計們，把槍拿穩，和它拼了！”
咆哮、慘叫、湍急的呼吸，恐懼就像鐵鍋里加熱的水，開始沸騰。
迷濛的霧氣逐漸染上了一層驚心動魄的血光，警局大廳變成了血腥地獄，而藏身其中的死皮越發神出鬼沒。
直到某一刻。
粘稠的血腥氣、刺骨的冷風撲向迪安的額頭，殺機和惡意如同鋼針般滲入毛孔，強烈的死亡預感刺得他太陽穴“砰砰”跳動。
靜止不動的迪安豁然睜開了雙眸，
感知放大到極致，身體緊繃得如拉滿的弓弦。
他彷佛在剎那間定住了時間，身形往側面撲出。
嗖！
一把飛斧劈開他的殘影，切入混凝土牆。
迪安手掌猛然下壓！
空間扭曲一般泛出陣陣褶子。
天花板降下了一道無形的巨掌，將撲向翠施姐弟的身影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劇烈的震動中碎石飛濺、塵埃四溢，地面露出了一個人形的凹坑。
背生雙翅的死皮就這麼被迎面壓在地上，它僵直了半秒，奮力拍擊翅膀反抗念力束縛。
不等它掙脫。
迪安閃電般撿起地上的狗腿刀，雙手緊握，大腿到肩膀，全身氣力擰成一股繩，由上至下對準它腦勺一摜。
噗嗤！
刀刃有如熱刀子穿過黃油，從後腦勺穿出，從額頭穿出，將它釘在了地板上。
死皮生命力頑強到不可思議，仍然揮動雙手向後抓住刀刃往腦袋外拔。
迪安轉動手腕。
呼呼——
念力捲起他提前準備在身邊、由樓梯扶手拆解而成的七根黑色鋼矛。
鋼矛垂直地盤旋在半空，圍繞着死皮旋轉了一圈，落下。
剁剁剁——
七把長矛由上至下摜穿死皮的四肢、雙翅，以及腰腹，把它身體每一個部分都釘在了地上。
它就像巨型飛蛾標本一樣，狼狽萬分地被裝裱在地上，掙脫不得。
而迪安一腳踩住它的後腦，踩得它的正臉緊貼地面，開合的血盆大口啃了滿嘴灰，
“繼續跳啊，小蛾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