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在急診室呆了一個多小時,韓昭雪就在外面抽着煙,想了一個多小時。
從察覺到白素談戀愛這件事後,他的心情就一直處於煩躁的狀態,今晚上算是徹底爆發,他早就過了那個易衝動的年紀,高一的時候就跟幾個同學合夥搞起工作室,自己拉訂單,自己宣傳自己,這幾年,他的性格可以說已經達到了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少有的沉穩,可這件事還是輕易就挑動了他的怒火。
那個姓蔣的,雖然不清楚什麼來歷,但是但從晚上發生的事情來看,以白素單純傻傻的性格,根本就玩不過這個姓蔣的,偏偏白素還一門心思發熱,寧可爲了這個姓蔣的跟他撕破臉。
想想,從小到大,白素都沒跟他急過眼,這個膽小又懦弱的女孩兒,即便被他擠兌得最難堪的時候,也只是紅着眼像一隻小兔子一樣可憐兮兮的躲在一邊偷偷看他,看得他心頭一陣陣發軟,然後只要他輕輕一招手,她就又畏畏縮縮的過來,繼續用一種崇拜又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他心裡又得意,又想說兩句話酸她,他對白素真算不上好,可卻也見不得別人欺負她。
韓昭雪的性格,用慕雲澤的話來說,大概就是狗脾氣,狗撒過尿的地方,自認爲是自己的領地,白素自小被冠上“韓昭雪童養媳”的標籤,就算他嘴上不承認,心裡卻早就已經將白素划進他的地盤,自己的人,自己可以隨便欺負,可是別人欺負,就是不行,尤其是蔣一凡這種披着君子外表,心裡九曲十八彎的人。
一想到白素是爲這個人跟他急眼,韓昭雪就又想打人了。
等手術室燈熄滅的時候,韓昭雪回過神,掐滅菸頭走到醫生跟前,詢問情況。
白素的傷沒太大問題,脫臼的膝蓋骨已經接上了,腿上的擦傷也已經包紮處理了,雖說不太嚴重,但養傷至少也得一個月,尤其腿上的傷,修養不好,估計還要落疤,女孩兒肯定特在意這個,醫生讓他多安慰一下傷着的情緒。
韓昭雪一一應下,等醫生護士陸續離開後,纔跟家裡打了電話,說了白素受傷的事情,不過隱瞞了今晚發生的事情,當然也包括白素談戀愛的事情。
打完電話,韓昭雪才進了病房,白素仰面躺在病牀上,盯着天花板發呆,她的左腿已經被固定好了,除了頭髮有些凌亂,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就是樣子有些呆呆的。
韓昭雪咳了一聲,聲音拉回了白素的思緒,韓昭雪肉眼可見的發現白素的身體僵硬了幾秒,而後纔看向他。
這眼神跟不再像以前那麼敬畏跟崇拜,反而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還有一絲絲的抗拒。
韓昭雪對這個眼神有些煩躁,可是看見白素的傷,又努力將這股煩躁壓了下去,抿起嘴脣道,“我跟爸媽說了你受傷的事情,待會兒他們就過來了,我沒提你跟那個男生的事情,但不代表我同意你們,你也不想想,他一個高三畢業生,跟你一個高二學生有什麼未來可言,他考上學校拍拍屁股走了,你怎麼辦?這種人我見多了,無非是趁着畢業時候,找個人放縱一下,根本不會認真……”
“不會的。”
韓昭雪話沒說完,就聽見白素輕聲開口。
他愣了一下,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白素說了什麼,頓時一張臉就沉了下來,“你認識他才幾天,就這麼相信他?我跟你從小一塊兒長大,我會騙你?”
白素垂着眼簾,又恢復了之前死氣沉沉的模樣,不說話,也不辯解,韓昭雪卻知道,她是在跟自己慪氣。
韓昭雪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幾下,才道,“行,你不信是吧,等着吧,早晚拿出證據要你看。”
他說罷,就摔門出去了。
白素攥了攥被子,她並不是不信,就是因爲相信,所以才抗拒這個真相。
韓昭雪從小到大從未騙過她,即便他說話不中聽,卻比他們都看得透人心。
她對蔣一凡的瞭解的確不多,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傻,她詢問過蔣一凡報志願的事情,他總是含糊其辭的遮掩過去,說自己還沒想好。
即便了解不多,韓昭雪也知道,蔣一凡是一個特別有規劃的人,他的博客上,一直規劃着自己未來十年的路,包括學什麼專業,大學畢業後出國鍍金,多少歲之前穩定終身大事,幾乎全都有寫到。
這樣一個對自己未來規劃這麼清楚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將來要上哪所學校,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並不想告訴白素,或者說,並不想現在告訴白素,而這個答案,十有八九是白素不想聽到的。
韓昭雪將這些遮羞布撕開,擺在她面前,讓她正視這個問題,卻偏偏沒想過,白素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兒,這般將感情背後的陰暗面擺在她面前,有多殘忍,蔣一凡或許有不足的地方,但是之於白素來說,卻是第一個讓她有好感的異性。
韓爸爸韓媽媽接到電話,就火急火燎的趕到了醫院,韓媽媽看着白素受傷的左腿,心疼的直掉眼淚,白素安慰了好久,心裡也是愧疚得不行。
之後韓媽媽再詢問受傷的原因,白素只說了句不小心就帶過了,韓媽媽也沒再多問,勒令她這段時間在家裡好好養傷,學校那邊直接給請假了,下週的期末考她是參加不成了,不過好在白素平時在學校表現很好,老師們對她的傷勢也是噓寒問暖,不介意開學前爲她一個人單獨在補考一次。
白素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期間蔣一凡發過幾條短信,白素都沒有回,最後他好像是從誰那裡知道她請了病假,終於給她打了通電話。
白素這纔在那天之後,第一次跟蔣一凡聯繫。
接起電話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當初那麼熾烈的感情,白素的語氣說不上疏離,但也不如之前那麼親密,只是娓娓講述了那天之後發生的事情。
蔣一凡聽完,果然愧疚不已,低聲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