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澤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起身去了廚房。
老爺子將桌上的點心往高歌跟前推了推,“一會兒才能開飯,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這是我一個學生,昨天看我的時候帶的,我嘗着味道還不錯,你嚐嚐看。”
高歌一瞧,那是他們這兒遠近聞名的原記齋的點心,這家店歷史悠久,在海城獨一份,所以每天的客流量都異常火爆,這家老闆性格古怪,按理說這麼好的生意,一般人都會開分店,結果他不開分店不說,每天限量銷售兩百份,買完就打烊,即便這樣,依舊引得不少人前來搶購。
上學那會兒,有一年高靜過生日,鬧着要吃這個,原記齋的東西,那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的,光是排隊的時間,就相當耗費精力,這對剛上高中,虛榮心膨脹的高靜來說,除了可以在同學面前炫耀之外,也能讓打擊高歌一把。
高建明每天工作那麼忙,卻依舊早早去那裡排隊將高靜想吃的點心買了回來。
當時高靜當着她的面拆開點心,笑顏如花的時候,她心裡着實難受了一把,因爲她的生日,高建明很少能記起過,即便記起了,要麼讓助理看着買一套她那個年齡的人喜歡的東西,要麼就直接給錢,讓她自己喜歡什麼買什麼。
其實小孩子的心都是敏感的,高建明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是她卻可以記一輩子。
也是那時候起,高歌就再也沒有吃過原記齋的點心。
但是今天在老爺子這兒重新看到這盒點心的時候,心臟的位置是暖的,因爲心意不同,意義也就截然不同。
她道了聲謝,沒有辜負老人家的期待,拿了一個咬了一口。
外焦裡酥,杏仁的苦味夾雜着淡淡的桂花香,着實好吃。
老爺子眉眼微微舒展,趁着慕雲澤不在,問高歌,“你們去醫院瞧了沒,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說起這個,剛纔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慕崇峰,也不禁朝高歌看過來。
“我們倆都沒問醫生,”高歌輕輕一笑,“我跟雲澤都想要女孩兒,不過順其自然吧。”
“對對對,順其自然,現在不是開放二胎了,第一胎要是個男娃,就再生個女娃,是個女娃就再生個男娃,你們倆要是嫌煩不想帶,給我帶啊。”
“是您帶啊,還是部隊帶?”
慕雲澤剛好從廚房出來,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吐槽道,“您連個奶粉都不會衝,怎麼帶?”
老爺子被懟了一句,嘴角抽了抽,“不會衝,我是怎麼把你帶大的?”
慕雲澤眯了眯眼睛,“我記得許媽媽說,當年我發燒快四十度,你還帶着我去游泳。”
老爺子……
這臭小子,倒是記仇!
幾人正聊着,外面傳來一陣車鳴聲。
老爺子眼睛微微一亮,低聲道,“是不是你媽來了?”
“我去看看。”
慕雲澤還未開口,慕崇峰就起身朝外走去。
慕雲澤眼神露出些許詫異,這積極勁兒,要是早幾年,現在又何必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慕崇峰從別墅出來,就喬家外面停了一輛本田,那車子並不是曲輓歌的。
難道家裡還來了別的客人?
正想着,就見車門一開,上面下來衣蛾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他定睛一看,眉頭皺了皺,因爲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溫珩。
溫珩下車之後,走到副駕駛那邊開了車門,紳士般的伸手幫對方擋着頭頂,接着就見蕭雪婉從車上下來。
他跟蕭雪婉分居已經有兩個月了,她從那個家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屬於她自己的全部東西,留下的那些,都是他這些年買給她,或者送給她的禮物。
包括婚戒,也包括他們結婚一週年紀念日的時候,他送她的那一個金鐲。
當年蕭雪婉嫁給他的時候,他正在創業時期,那個階段,資金一直緊張,結婚的時候,他也沒有那麼多錢給蕭雪婉買太貴的婚戒,那對鉑金戒指總共也就花了不到一萬,着實委屈她。
後來結婚週年紀念日的時候,他就專程找人打造了這個金鐲,花紋是當年最流行的龍鳳紋,當時送給她的時候,曲輓歌笑得很淡,但是眼底的笑意卻怎麼都遮掩不住。
如今想起來的時候,依舊覺得十分美好。
再後來,他事業壯大後,每年她過生日,或者週年紀念日的時候,雖然也會送禮物,但幾乎都是助理幫忙選的,而他只要一個要求,貴的,好的。
但是送了些什麼,他自己都不清楚。
蕭雪婉走的那天晚上,他呆在她房裡坐了很久。
他們已經分房好幾年了,蕭雪婉住的是以前的主臥,而他睡在次臥,平常他也很少到曲輓歌房間。
那天過去之後,他突然發現,這裡跟當年的樣子其實沒有太大變化,牆上依然掛着兩個人的婚紗照,那會兒的照片不像現在這麼過度處理,依舊能看得出蕭雪婉美麗溫婉的模樣。
除此之外,擺設什麼的,也幾乎沒有動,梳妝檯上放着的首飾,都是這些年他送給她的,衣櫥裡的衣服,也都是每年新一季度的服裝下來之後,他派人依照蕭雪婉的風格,尺碼選購的。
但是這些衣服,他好像並沒有見她怎麼穿過。
他送她的東西,她穿戴最久的就是那個金手鐲。
她戴了好多年,送過去保養過好多次,但是他突然想不起來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戴的。
是那件事之後,還是更早。
記不清楚了。
他送她的每一份禮物,她都留着,好像卻再也沒有穿戴過。
如今離開之後,他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家裡。突然找不到一絲蕭雪婉留下的痕跡。
就好像這棟房子,原本就住着他一個人。
他想起來她臨走時候抱走的那盆君子蘭,那是她養了那麼多年,唯一不曾放棄的東西,可他記得,她連一盆仙人掌都養不好的。
那盆君子蘭,爲何那麼重視?
如今看到他們倆出雙入對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溫珩最喜歡養這些花花草草,當年他還是老爺子的學生,因爲家境不好,寄宿在慕家的時候,他的窗臺上總放着一盆君子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