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戴假髮了,”蘇靖歡蹲在她病牀前,拉着她的手,“頭皮要曬到太陽,才能生長出新頭髮,你老戴着假髮,我們又何必出去曬太陽?”
蕭茵咬咬嘴脣,“我這個樣子,別人會笑我。”
“沒有人會笑你!”蘇靖歡擺正她的臉,蕭茵入眼就是蘇靖歡青色的頭皮。
“沒頭髮怎麼了,有些人甚至連四肢都沒有,不一樣在陽光下生活,你爲什麼不行?聽話,這不丟人,我不一樣也沒頭髮,他們不會笑話你的。”
蕭茵攥着手指頭,猶豫不決。
蘇靖歡直接彎腰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輪椅上。
蕭茵想掙扎,蘇靖歡貼在她耳邊道,“如果他們笑你,我就去揍他們,揍到沒人敢笑話你。”
倔強的自尊心,終於因爲這句話軟了下來。
蕭茵攥着輪椅的扶手,好一會兒才道,“我不要你打人,如果有人笑話我,你送我回來。”
蘇靖歡笑了笑,溫聲說了個“好。”
醫院的後花園建設的特別漂亮,這個季節,不冷也不熱,花兒也沒有凋零殆盡,碧綠的柳枝一簇簇垂下,石子鋪成的小路上,有不少來這裡散步的人,有的還是四五歲的小孩兒,有的卻已經年近遲暮,也不少跟蕭茵一樣的年輕人。
蘇靖歡推着她,走得很慢,車輪軋在石子上,咯噔咯噔的響,周圍不知道是誰的收音機裡播放起張國榮的《風繼續吹》。
略帶憂鬱的音樂,將氣氛渲染的剛剛好。
就像蘇靖歡說的那樣,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她在別人眼裡,跟衆人沒有任何分別,
這樣的感覺,讓她輕鬆不少,在拐彎的時候,摁住剎車,擡頭對蘇靖歡道,“我想起來走走。”
蘇靖歡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好啊,我扶你。”
雙腳踏上地面的真實感,讓蕭茵覺得靈魂歸了位,這段時間渾渾噩噩,行屍走肉,如今雙腳踏地,她才感覺自己還是有血有肉活着的。
“你鬆開吧,我自己可以走。”
蕭茵朝他笑了笑,那一刻,蘇靖歡似乎看到了初見時候的蕭茵,樂觀,自信,開朗。
在他愣神的瞬間,蕭茵已經走了好遠,扭頭看見他還愣在原地,朝他輕輕的笑。
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頓住了,蘇靖歡伸手,白曉冉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
蘇靖歡察覺到她的異樣,順着她的視線,朝後看去,視線觸碰到白曉冉的時候,表情一僵,脣角瞬間壓了下來。
原本美好的氣氛,變得暗沉起來。
白曉冉來得似乎很匆忙,她的頭髮很散亂,衣服也帶着褶皺。
以往任何時候,白曉冉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都收拾的非常乾淨利落,這個樣子,還是第一次。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蘇靖歡臉色不好看,語氣也很低沉。
白曉冉牽動這嘴脣,露出一個笑容,溫聲道,“我來找你呀,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去你公司,他們不讓我進,我到處都找不到你,你怎麼來醫院了。”
說着,視線落在蕭茵身上,語氣還是非常溫柔,但是聽着卻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你是來看蕭小姐嗎,她怎麼了?生病了?你怎麼不跟我說,我陪你一起來看她呀,幹嘛不聲不響的自己過來,我很擔心你。”
“你先回去,”蘇靖歡捏了捏眉心,“這裡是醫院,明天我去跟你談。”
“你不跟我一塊兒走嗎?”白曉冉又看了一眼蕭茵,“蕭小姐需要時間養身體,你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我明天就要孕檢了,我們不是約好了,你陪我去嗎。”
蕭茵的手指不由的蜷縮了一下,視線移到了別的地方。
蘇靖歡擰起眉,一把拉起她的手,“走,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走!”
白曉冉掙開他的手,“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個星期,你卻在這裡跟你的前妻恩愛綿綿,你現在還讓我等,我怎麼等?我等下去,你還會回來嗎?”
她的聲音很大,周圍不少人聞聲看過來,指指點點,弄得蘇靖歡臉色很不好看。
白曉冉借勢,走到蕭茵面前,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擡頭的時候,眼睛就紅了,“蕭小姐,我求你放過靖歡好不好,你是你們家的掌上明珠,你要什麼有什麼,爲什麼非要抓着靖歡不放,他不愛你,你們已經離婚了,你這樣裝病除了換回他的同情,難道真以爲能留得住他的人?我現在懷孕了,我肚子裡的寶寶不能沒有父親,我求你放過他,放過我們一家好不好。”
她三兩句話,就將蕭茵推到千夫所指的位置。
人們往往都願意相信弱者,都願意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所以那些看向蕭茵的眼神,就變得非常不友善起來。
蕭茵的精神本就脆弱,這些異樣的眼光,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撥開她脆弱的外皮,將她赤的暴於人前。
蹣跚的後退兩步,蕭茵白着臉,跌跌撞撞的走了。
蘇靖歡見蕭茵臉色不對,神色一變,擡步就要去追,白曉冉卻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
“靖歡,你說過要對我跟孩子負責的,你承諾過我的。”
蘇靖歡攥緊拳頭,一把將她的手扯下來,寒着臉道,“我的承諾一文不值,很抱歉,當初爲了讓茵茵對我死心拉你下水,這孩子你願意生就生,不願意生打掉也罷。”
說完甩開白曉冉,追着蕭茵離開,徒留白曉冉一個人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蘇靖歡追上來的時候,病房大門反鎖,蕭振東站在門口,敲着門,喚着蕭茵的名字,見蘇靖歡上來,慌忙道,“怎麼回事啊,茵茵怎麼一上來就把自己反鎖在裡面,你們倆吵架了。”
蘇靖歡沒時間解釋,站在門口大力敲門,“蕭茵,你給我出來!”
裡面半天沒有動靜,倒是將一樓道的人都給驚動了,蘇靖歡沒辦法,只好找護士拿鑰匙去開門。
門一打開,牀上空無一人,地板上,蕭茵蜷縮在那裡,臉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