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澤盯着他看了幾秒,淡漠道,“如果不想離婚,就盡力去挽留,而不是坐在辦公室等着她回心轉意,我媽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被你一兩句話,一兩件東西,就能感動,您坐在辦公室裡守着您這堆財富的時候,您知道溫珩在做什麼嗎?”
慕崇峰怔怔的看着他,下意識道,“做什麼?”
“他每天熬好中藥,幫我母親泡腳。”慕雲澤扯了扯脣角,“她的心一直都很軟,只是你不願意走進,它才變得越來越硬。”
說完這句話,慕雲澤就離開了,同時也帶走了那袋藥。
他對慕崇峰的確是沒什麼好感,可又不能否認對方跟自己的血緣至親,雖然他也覺得蕭雪婉原諒他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可是真的放手不管,又難以做到。
言盡於此,慕崇峰要真的還在乎蕭雪婉,在乎這個家,他就知道該怎麼做。
蕭茵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房間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那是她以前經常在蘇靖歡臥室點的薰香的味道。
蘇靖歡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剛認識那會兒,整晚整晚的做噩夢,她就託朋友從外面代購這種薰香來給他安神。
如今再聞到這個味道的時候,她有點恍惚,好像自己還跟蘇靖歡在一起,好像她就是做了一個夢,醒來的時候,還在她跟蘇靖歡的家。
想到此,她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卻已經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紙一樣白的牆。
“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蕭茵怔了一下,下一秒,就抓着被子要往頭上蒙。
蘇靖歡眼疾手快的摁住她的手,低聲道,“別亂動,你在輸液。”
蕭茵卻異常激動,一邊掙扎一邊尖聲道,“你出去,你給我出去,醫生,護士,讓他出——唔——”
她話沒說完,嘴脣上突然一軟,瞳孔的放大了幾分。
蘇靖歡輕輕在她脣上吻了一下,感覺到她的身體從僵硬,慢慢變得柔軟,才輕輕鬆開她,低聲道,“現在能安靜聽我說話了嗎?”
蕭茵紅着眼圈,死死的盯着他一言不發。
蘇靖歡心裡一疼,手指輕輕蓋上她的眼睛,纖長的睫毛掃過掌心,讓他的心也跟着顫慄起來。
“對不起。”
他輕聲道,“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如果我能早點注意到你的身體,就不會讓你拖到現在,對不起,茵茵。”
蕭茵咬着嘴脣,眼淚順着眼角,橫流進枕頭裡。
蘇靖歡的心都揪在一起。
他小心的,幫她拭去眼淚,低聲道,“你同我說,你還年輕,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次只是老天對你的一次考驗,你怎麼能輕易就認輸?拿出你當初對我勢在必得的決心,你做得到,不是嗎?”
“我做不到。”
蕭茵別開眼,任由眼淚滴滴砸落,“我連你的留不住,那什麼去跟死神抗衡。”
“誰說你沒留住?”
蘇靖歡輕輕的將她的手攥在掌心,低頭在她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從跟你離婚那天起,我心裡就無時無刻不再想着你,吃飯想,睡覺也想,聞到薰香也會想,你早就已經融進了我的生活,只有我不自知罷了。”
蕭茵怔怔的看着他,這樣的表白來的太遲,在她已經無力去愛的時候,就這麼沒有徵兆的砸過來。
“你別騙我了,”蕭茵的聲音帶着哭腔,一邊掙扎,一邊道,“我知道是你可憐我,是我爸讓你這麼說的對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還沒到需要別人施捨感情的地步,你這是在侮辱我。”
“我說的是真的。”
蘇靖歡抓起她的手放在心房的位置,“你自己聽聽看,你不是說喜不喜歡,心跳不會騙人,你聽聽看,看看我有沒有說假話。”
蕭茵看着他,掌心下是蘇靖歡沉穩有力的心跳,這一刻,她迷茫了,或者說,她被蠱惑了。
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那高歌呢,你不愛她了嗎?”
“我對小歌,只是執念,所謂執念,就是求而不得的心結,我活在過去,從來不肯看身邊的人,我自以爲那就是愛,其實不是。”
他頓了頓,嗓音暖暖的,“那本畫冊,我已經還給她了,我只留下了這個。”
說着從口袋裡取出一枚戒指,放在蕭茵面前,“你願不願意重新讓我給你戴上它?”
蕭茵眼睛溼了一大片,嗓音幾度哽咽,搖着頭,嗓音嘶啞道,“傻瓜,傻瓜!你就是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可能沒有多少天可以活,就算手術成功後,也有可能因爲排異死亡,我甚至已經沒有可能爲你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
蘇靖歡還是笑,那笑容又暖又讓蕭茵心酸。
“我來這世上走一遭,來的時候,孤零零的,沒有陪我,走得時候,有你就夠了,至於孩子,我從來就沒想過,我家裡有沒有皇位需要繼承,要不要都無所謂,我只知道,在我眼前,你纔是鮮活的,我想有一天能跟你彼此型相互扶持,等我變成了老頭,你變成老太太,我不能走了,你就推着我走,一路看夕陽……”
蕭茵已經泣不成聲。
蘇靖歡一遍一遍的幫她擦拭眼淚,“你不打算接受我嗎,這樣我很尷尬。”
蕭茵淚眼婆娑,“我現在變得好醜,我快沒有頭髮了,以後會原來越醜,你不會想要一個這樣的妻子。”
蘇靖歡盯着她看了幾秒,突然起身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剪刀,對着自己的頭髮就開始胡亂剪起來。
蕭茵嚇了一跳,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蘇靖歡一邊剪,一邊道,“不就是光頭嗎,我陪你。”
“瘋子,瘋子!”
蕭茵哭喊着去阻止,卻制止不了他瘋狂的行爲,不一會兒,蘇靖歡的頭髮就被剪完了,一頭狗啃過去一樣的板寸,看上去格外扎眼。
“好了,”他揚起一個笑容,“我們現在一樣了。”